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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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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文皇帝实录卷之三
元年八月戊戌朔
○己酉
谍报长兴侯耿炳文领兵三十万驻真定,都督徐凯领兵十万驻河间,都督潘忠、指挥杨松营莫州,其先锋骁勇者九千人已据雄县,肆虏掠,上率师御之。
○壬子
至涿州,屯娄桑,令军士秣马蓐食,晡时度白沟河 。上曰:“今夕中秋,彼不虞我至,必酣饮自若,乘其不戒,可以破之。”促诸军速行,夜半至雄县,围其城,城中既觉,登城大骂,我军愤恨,黎明攀缘而上,遂破其城。上亟下令,戒诸将勿杀,诸将怒其骂,尽诛之,获马八千余匹。
上责诸将曰:“吾举义以安社稷、保生民,岂尚杀哉?尝谕若等毋嗜杀人,今辄敢违令以坏我事,夫多杀适坚人心,使人皆畏死,尽力以斗,一夫捐命,百夫莫当,何以成事功也,且非但不能成事功,亦非自己之福。昔曹彬下江南,未尝妄杀,其后子孙昌盛,其好杀者,子孙往往绝灭,今虽拔一城,所得少而所失多矣。”诸将皆叩头谢罪。
上度潘忠杨松在莫州,未知城破,必引众来援,谕诸将曰:“吾必生致潘杨。”诸将未喻,遂命谭渊领兵千余,先度月漾桥,伏水中,约忠等已过桥,闻炮声,即起据桥。渊言:“水中恐难久伏。”上令每军取茭草一束,蒙头以通鼻息,又令勇士数人伏路侧,望忠等接战,即举炮,渊如上旨。
上登城遥望,忠等果至,出师逆击之,路旁炮举,水中伏兵亦起据桥,潘忠等败急,趋桥不得,我军腹背夹击之,生擒潘忠、杨松,余众多溺死。上问忠等:“莫州军马几何?”忠云:“尚有战士万余,马九千余匹,今闻臣败必走,急取可得也。”
上率精锐百余为前锋,趋莫州,径薄其营,悉降之,尽获其人马辎重。明日回军,驻白沟河,语诸将曰:“今潘忠等被擒,众皆败没,耿炳文在真定,必不虞我至,不设备,我由间道,出其不意,破之必矣。”诸将称善。
适炳文麾下小将张保者来降,请为前锋自效,上问保炳文所领军几何,保曰:“三十万先至者,十三万半营滹沱河南、半营河北。”上给张保马,遣之归,且教保佯言身败被获,守者困,遂脱系,窃马以逃,仍声言我军将至。
诸将请曰:“今由间道,不令彼知,盖掩其不备,奈何遣保告之为备?”上曰:“不然,始不知彼虚实,故欲掩袭之,今知其半营河南、半营河北,则当令知我至,其南岸之众必移于北,并力见拒,我一举可尽败之,兼欲使知雄县莫州之败,以夺其气,兵法所谓先声而后实者也。若不令其知,径薄城下,锥能胜其北岸之军,南岸之众乘我战疲,鼓行渡河,是我以劳师当彼逸力,胜负难必,且人委身事我,当推诚任使,纵若彼有反侧,去一张保,于我何损哉?”诸将无敢复言,遂引兵而西。
○辛酉
至无极县,上以敌众我寡,欲试诸将勇怯,乃召问举军所向,有云且往新乐以观敌势。上曰:“新乐僻在一隅,吾逗留于彼,锐气已馁,敌引众来战,势力不均,若等且度能胜之否?今直抵真定,敌众新集,纪律未定,人心不一,乘我士气方锐,可一鼓而破之。”诸将或然或否,惟张玉与上意合,力赞之。
○壬戌
未至真定二十里,获采樵者,询知炳文军惟备西北,其东南无备,上率三骑先至东门,突入其运粮车中,擒二人问之,其南岸之营果移于北岸,由西门而营,直抵西山。上将轻骑数十,绕出城西,先破其二营,适炳文送使客出,觉之奔还,急起桥,我军斮断桥索不得起,炳文几被擒,其麾下登城大骂,相距二百余步,上引满射之,应弦而毙,城中惊惧。
炳文出城迎战,张玉、谭渊、朱能、马云等率众奋击之,上以奇兵出其背,循城夹击,横透敌阵,炳文大败,急奔入城,军争门,门塞不得入,相蹈藉死者甚众,乃自相斮,然后得入,而阖门自守,丘福等杀入子城,门闭乃退。其左副将军、驸马都尉李坚领众接战,我骑士薛禄引槊剌,坚坠马,挥刀斫之,坚大呼曰:“我李驸马也,勿杀。”禄生擒之。其右副将军都督甯忠、左军都督顾成、都指挥刘遂俱被擒,斩首三万余级,积尸塞城壕,溺死滹沱河者无算,获马二万余匹,俘降数万,尽散遣之,有二千人愿留不归,上从之。
薛禄缚李坚来见,上让之曰:“尔本亲戚,非有怨仇,亦从奸臣,何也?今日之罪可逃乎?”坚顿首祈哀,命械送北平。须臾,将士缚顾成来见,上曰:“尔皇考旧人,安得亦为奸臣所使?”成泣曰:“老臣实为奸臣所逼,无所逃罪,幸见殿下,如见太□祖,然老臣不死,犹得效报。”遂命释成缚,赐之衣。
上闻降者谋叛去,悉召至谕之曰:“人之情,去家则有父母妻子之思,尔等如有之,即明以告我,给尔资粮,遣送出境,若不告而逃,为逻骑所获,尔必不免矣。”降者皆叩头言:“本无此心,蒙大恩得生全,方思图报,安敢怀归?且归亦宁得休暇,不劳瘁乎?实无此心。”上曰:“尔曹皆皇考赤子,吾举兵政,图安利之耳,尔此来,固非出本心,亦非朝廷所命,但为奸臣驱迫,不得已也,吾岂忍伤之,尔今欲留此固善,但父母妻子不知尔存亡,日夜忧悬,尔但依吾言悉归。”众复叩头愿留,曰:“虽孱弱无勇,愿随军,庶或效报分寸。”上曰:“吾此举,非志于攻城略地,不过欲诛奸恶数人,及为奸恶所使而不顺者诛之,吾众足矣,不须尔曹。”遂悉遣之。
于是一路喧传而南曰:“殿下不嗜杀人,待降者恩如父母。”闻者皆喜,而赴战者率无斗志,兵刃稍接,多释甲来降矣。
上语诸将曰:“昔周公诛管蔡,三年罪人乃得。今奸臣弄兵,谋危社稷,罪浮管蔡,吾举兵诛之,赖将士奋义效勇,所向克捷,然罪人未得,尔等久暴露于外,能无父母室家之思乎?凡事必先劳而后逸,必翦除奸凶,肃清朝廷,乃与尔等解甲韬戈,以图休息。”诸将叩头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日殿下为宗社之故,披冒风霜在外,臣等敢以私家为念哉?”
○丙寅
○攻真定二日未下,上曰:“攻城下策,徒旷时日,钝士气。”遂命班师。
建文君闻耿炳文败,始有忧色,语黄子澄曰:“奈何?”子澄对曰:“胜败兵家常事,无足虑,今天下全盛,士马精强,兵甲坚利,粮饷充足,取之不竭,用之有余,区区一隅之地,岂足以当天下之力?调兵五十万,四面攻之,众寡不敌,必成擒矣。”曰:“孰堪将者?”子澄曰:“曹国公可以当之,前不用长兴侯而用此人,岂有失哉?”遂遣曹国公李景隆代之。
初,谷王橞遁还京师,齐泰等虑辽王植、宁王权为上之助,建议悉召还京,惟植至,遂遣敕削权护卫。
太宗文皇帝实录卷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