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章》记二

4、混沌

　　韩翊在医院连续守了三天，直到韩忠实慢慢地恢复过来才选择跟阮婶轮着守，一般情况下，阮婶白天过来，晚上的时候韩翊让她回去休息换自己来守，而自己也能在白天抽空休息一会。

　　韩忠实的体质有所恢复，清醒的时候就跟韩翊聊聊天，询问一些关于部队的事情，并操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更多的时候就是昏昏沉睡。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病房中迎来不速之客，战歌花枝招展地像个孔雀一样带着一堆补品空降医院，因为拿的太多一个人拿不上来让韩翊下去帮他取。

　　两个人双手已经提满了，后备箱里边还有很多东西拿不上来。

　　战歌看着韩翊询问道：“怎么办？好像买的有点多”

　　韩翊看着手里边的一堆东西：“你买怎么多，他也吃不完啊”

　　战歌向四周乱飘着，想着寻求帮助：“慢慢吃，吃不完带回家，这些都是对心脏病人最有利的补品”

　　“那怎么不直接送到老屋那边”

　　战歌一拍脑袋：“对啊，我忘了”但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那该死的金毛就咬我，你们不在，我自己不敢去”

　　韩翊：“先放在这儿吧，再下来一趟”

　　战歌：“不行，整体拿上去才有气势”

　　韩翊：“……”

　　“你先等我一会”战歌放下手里边的补品，向不远处的角落走去，不一会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借来或者是买来一辆小推车。

　　“哪来的？”韩翊眯着眼睛看他。

　　“跟那边卸货物的大爷租的，一个小时两百块，我们得抓紧”

　　韩翊：“…”

　　两个人把所有的东西放在推车上，然后用车推着小山一般的东西浩浩荡荡的向住院部而去。

　　刚进了旋转门，迎面就碰上了薄夜，薄夜扫了小推车一眼，抬眼看到了韩翊后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就走了。

　　战歌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在薄夜走后不停的用手肘捣着韩翊：“那不是谁嘛？”

　　韩翊睨了他一眼：“怎么了？”

　　“沐风前男友”

　　韩翊单手一拽，拦住了推车：“什么？沐风是谁？”

　　“沐风，知道恒晟吧，就是他家开的，上次的酒会他也出了不少力”

　　韩翊皱眉看着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认识他？”

　　战歌奇怪地看着他，无辜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认识他了，你也没问过我啊”

　　韩翊：“.....他们分了嘛？”

　　“什么，早分了啊,不是，你问这个干嘛啊”

　　“没什么”韩翊从他手里接过推车，径直往货梯那边而去。

　　战歌看了看另一边的电梯，忍不住问道：“哎，你是不是走错了”

　　关上电梯之后，战歌将推车抢过来自己去推，推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发现推车太大根本就推不进去，而且病房内空间太小，所以又要找院长去换高级病房。

　　韩翊：“别折腾了”

　　战歌讪讪地嗫嚅道：“我还不是为了咱叔嘛”

　　韩翊不再理他，将东西一趟趟地都搬在病床底下，整整齐齐地码好。

　　战歌顿时笑了，拍了拍韩翊的肩膀：“哎，还是你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折腾之间韩忠实醒了，战歌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叔，您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韩忠实看着那么多东西，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到时候又浪费了，有那闲钱，做点正事”

　　“怎么能叫浪费呢？看您就是正事啊，我前几天一直没空，今天才抽出空来”

　　“看什么看，一把老骨头了”韩忠实叹了一口气，嗓子沙哑。

　　战歌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您可别这么说，您身子骨还硬朗呢，那满院子的花草还有那只该…金毛还等着您回去照看呢，对了还有阮婶呢”

　　说到那只金毛，战歌就忍不住打颤，他去几次，那该死的金毛就咬几次，无论是拿着好酒好肉乖乖地去孝敬还是空手去，它都咬你，偏偏他天生就是个怕狗的。

　　听了战歌的话，韩忠实就想起了院子的那些花草和金毛，人老了，除了韩翊，也就剩下这点盼望了，无非就是一天一天的挨日子，有盼望总比没盼望强。

　　战歌跟韩忠实抱怨金毛，还谈到了院子里的那些应季水果，老人有时也跟着应几句，跟人说说话，精气神也跟着恢复了不少。

　　韩翊看着他们聊地开心，顺手关上看病房门出去还推车去了。

　　战歌是顶风集团懂事长最小的儿子，从小溺爱娇惯，养成了一个怂包奢侈的富二代，在五岁那年偷偷跑出来玩，被一块石头绊倒摔进了河里，被路过的韩翊发现，及时找来了韩忠实救了一命，他不敢回去跟爸妈说，但是从此以后就经常来找他们，而且还黏上了韩翊，两个人从小成为发小，算是一块长大，直到韩翊后来去部队，两个人见面才逐渐减少。

　　韩翊还了推车之后，刚一走过转角处就听到了薄夜跟另一个人的谈话声，他脚步一顿，停在了另一边。

　　\"我们已经结束了\"薄夜的声音有些微凉，也很不近人情。

　　另一个男声有点低沉，还隐着一种迫切：“连个朋友都不能做了嘛？”

　　“没什么必要了。”

　　“上次酒会对不起。”

　　“不干酒会的事，说好的，那是最后一次了，你别再来医院找我了。”

　　那人忍了忍，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甚至还有一丝祈求：“你就不能原谅我这一次嘛？男人不就是那么点事儿，本性就是这样。”

　　薄夜突然笑了，轻飘飘道：“对啊，那你去遵循本性吧”

　　“薄夜”那人喊了一声。

　　韩翊刚想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和薄夜脸对脸撞上了，相互堵着对方的路。

　　韩翊觉得尴尬无比，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听人墙角这种事不是多么的光明磊落，他想了想，终于道：“薄医生，需要帮忙吗？”

　　薄夜双手插兜抬起头来看着他，清凌凌的眼睛眯起来，眼尾勾起一道漂亮的弧度，随后轻轻地笑了：“可以啊，别打死他就行”

　　韩翊：“……”。他向后看去，那西装革履的男人整了整衣领，打量似地看了韩翊一眼，然后转身向旁边的豪车走去了。

　　薄夜不明意味的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股子苦涩，让近在咫尺的韩翊心海不由的一荡，他下意识脱口问道：“想去吃点什么嘛？”

　　“就这样邀请人吃饭？”

　　韩翊道歉：“不好意思，没怎么请过。”

　　薄夜笑了，抬步向前走去：“走吧，混沌。”

　　韩翊给战歌打了个电话，让他照看着韩忠实，等自己回来再走，然后开着牧马人离开医院，向着另一个人方向开去，薄夜坐在副驾上为韩翊指着方向，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停在了大学城附近。

　　这是一个露天大排档，排档里边有很多摊位，每个摊位前都围着很多塑料椅子。薄夜带着韩翊来到混沌摊前，临近晚上，混沌摊上的人好多，大多是学生，除了混沌摊之外，周围还有小龙虾，烧烤，海鲜等，各自传出一缕缕特有的飘香。

　　烧烤的味道和呛人的各种烟味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烟火人间的俗世之感。

　　薄夜问了韩翊的忌口之后，要了两碗混沌。

　　韩翊基本没有什么避讳的，纵使有，这么多年也已经磨过来了。

　　薄夜看着他四处打量的神情，问道：“怎么？没来过这种地方？”

　　“自打进了部队之后就没来过了”韩翊将薄夜让进了里边的位置，自己坐在外边。

　　“部队？怪不得的呢？”

　　韩翊笑着看他：“怎么？”

　　薄夜笑着否认道：“放心，对部队没什么误解……就是有的时候感觉你挺危险的，尤其是突然打扰到你的时候”

　　“……可能是因为职业养成的条件反射吧”

　　两个人随意的聊着，感受着夜晚的微风和烧烤的烟味，偶尔还能听到隔壁桌的两个大学生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听到精彩之处都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两碗热气腾腾的混沌端上来的时候，一人分了一碗。

　　薄夜双手捧过混沌，忍不住俯下身深深嗅了一口：”嗯嗯，好香，就是这个味道“

　　韩翊觉得很有趣，一边吃着混沌，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对面的人，除去了白大褂之后，他好像换了一个人，穿的随意，坐姿也随意，眉眼懒散，白皙的面孔被混沌的热气蒸的微微发红，他就这样坐在这里，好像能融入这样的油腻烟火之地。可是当你再仔细看的时候，会发现他容颜清隽，眼神清澈，有时会露出孩子气般的调笑，尤其是当你看到他眼中的专注和认真时，你会觉得他跟这里格格不入。

　　一碗混沌蒸地薄夜脸色发红，酒足饭饱之后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看到韩翊盯着他看之后，放下了手，难得有些羞赧：“不好意思，习惯了”

　　韩翊眼角含着笑：“没关系”

　　薄夜站起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走吧，一块回医院，晚上还有值班呢”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