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掌门夫人》鹿切慕溪水

41、一厢情愿（十六）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这种事开玩笑？”宁远长老卸下平日里笑呵呵的慈善模样，瞪了眼晏予，眼见这人还想再说什么，没好气道，“你也闭嘴！”

　　啧，被禁言的人撇了撇嘴。

　　但没开口的也不一定安全，战火在短暂沉默后就烧到了崔尧这边。他刚收回落在令牌上的视线，对面便传来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抬眼一看，目光里俱是恨铁不成钢，似乎对他刚才的态度很不满意。

　　废话？能满意吗？

　　你作为掌门，就在旁边干站着？

　　宁远也是看着崔尧长大的，知道这是个三杆子打不出屁的闷葫芦，沉默寡言又行事低调，他包容归包容，跟支持毫无关系。

　　且不谈掌门在此时统全大局的作用，就说令牌是你二师兄，是上任掌门的，你也该说点什么。

　　他看着介于靠谱与不靠谱之间的晏予，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崔尧，讪讪不敢开口的长柳，只感到这三个后辈的糟心。

　　齐煜长老对此心态倒是比好友平静许多，他对于崔尧在此时是否能发挥掌门作用并不关心，关注点都在其他上面。

　　突然出现的属于沈乐的掌门令牌，很难不让人想起上次突破重重阵法禁制，被放到晏予屋内的那枚令牌。

　　他的警惕升至最高。

　　“你先回去。”齐煜皱眉道，他望着晏予，“使用传送符，回到宗门。”

　　唔。

　　晏予挑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宁远长老快要被这小混蛋气乐了，他摸了摸胡须，转过头看别处，眼不见心不烦。

　　嗯哼？

　　某人眨了眨眼睛，对此不以为然，手里的令牌抛上抛下，眼中警惕有，却未见紧张。她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平稳，丝毫没有因有可能隐藏的阴谋感到担忧。

　　要不是这四周的魔气实在难以忽视，鼻尖萦绕的也皆是腐臭与黏腻血腥味，看对方的样子，齐煜还以为他们是在哪个地方休息，享受身边景致的美好。

　　“别胡闹，那人若真的将你当成目标，绝对会无所不用其极。一个只凭自己心意行动的疯子，你会指望他顾忌你的身份乃至正魔两道的约定？”

　　“如今魔道蠢蠢欲动，谁也不敢保证这后面是否有那人的授意，一旦有，意气用事只会害了你。”

　　“苏玠和沈乐的事情还不够给你警醒吗？”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九黎究竟有过好名声吗？

　　望着齐煜长老面上难以掩饰的担忧，晏予在感到触动的同时，也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个想法。

　　似乎从有记忆起，九黎对修真界的作用成为心头大患，再就是止小儿夜啼。

　　晏予小时候就被大人拿对方威胁，说是再不听话，就会在半夜被九黎缝上嘴巴，砍掉脚趾，成为一个不能跑，也不能跳，更不能快乐大笑的孩子。

　　威胁的人说得情真意切，她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也没信。魔君要是做到那份上，也太掉价了，就算要砍要缝，也该是手下来才对。

　　年幼的晏予这样想到，但等到长大后真正碰面，她知道对方根本就不会做缝嘴巴和砍脚趾这样的谣传行为，而是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将人抹去灵魂，制成傀儡。

　　所以她总不能告诉身旁的长辈你们不用担心我，九黎现在对我没有杀意，他只是坚持让我当徒弟，你们更应该担心沈乐会不会被制作成傀儡。

　　与苏玠万箭穿心下的尸骨无存不同，她对魔渊了解也仅限于收集到的消息，毕竟她又没自己下去过。魔渊下方危机重重可以确定，但也难以排除九黎在底下留了一手。

　　对方当时在她面前也只是分身，那真身——

　　等等？晏予突然发现了自己思维里的误区，那就是她也没亲眼见到苏玠尸骨无存的过程，等她赶到时除了遗物与满地的鲜血，再无其他痕迹。

　　沈乐这里好歹还留了截手臂。

　　所以，某个说出去绝对会让上元宗所有人血压都升高的想法在晏予脑海里诞生，该不会两个都被制成傀儡了。

　　虽然她对自己的这两位师兄都充满意见，但好歹师兄妹一场，肉身真被如此折辱，她也绝不会痛快。

　　晏予瞥了眼某个方向，心中稍稍叹了口气，她冲着眼前长辈摇了摇头，神情难得出现了一丝疲倦，“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齐煜长老意识到了不对，他猛地回头望去，有东西在逼近。

　　而且他们四周突然出现了雾气，瘴气本就阻碍视线，再加上突如其来且愈来愈浓的白雾，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几人也被白雾隔开。

　　但即便如此，还是能辨别出来的物品，透过雾层，那是模模糊糊剑的身影。

　　这次剑没有落在晏予的手里，而是飞到了崔尧的身边。

　　“这是”青年顿了顿后，低声道：“二师兄的本命剑。”

　　“……”

　　沈乐的本命剑，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师兄妹四人，除了晏予习刀外，其余都跟随玄明尊者的步伐，习剑。这本命剑也是对方亲自寻人替他们打造的，用材之精贵，用料之耗心，可谓是实打实的神兵利器，珍贵至极。

　　他们自幼相伴长大，谁也不会认错对方的本命灵剑。

　　不过再强的本命灵剑，离了主人，便意味着失魂，从有可能诞生剑灵的物品变回普普通通的珍宝。但现在它能自己找到这里，这是否意味着

　　借着雾气阻挡，崔尧的呼吸有一瞬间凝脂，但他用法术检查完剑身后，神情又逐渐平静，“有人在远程操控它过来。”

　　剑身上依附着一层陌生灵力。

　　“我这也有东西。”长柳道君小声开口：“是碧悠岛的信物。”

　　“我这边是无上宗和药宗的信物。”晏予接道。

　　齐煜：“慈航宗。”‘

　　宁远：“……”

　　“宁师伯，你那边呢？”半天不见人回答，晏予有些奇怪。

　　“我这是……一把猪毛。”又短暂沉默了会后，宁远长老终于出声应答。

　　猪毛？

　　他们大概知道是谁的了。

　　晏予记得猪身上的毛本来就短，这要薅够一大宝，听起来也不容易。

　　五人手里都收到了东西，这次却没有回不回去的劝阻了，而是必须要向前前行，除了沈乐的物品，剩下的这些都是最后一支失踪选手队伍的东西。

　　随着前行，雾气也逐渐伸手不见五指，意外就在此发生了。

　　空气中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将五人于瞬间隔开，尚未来得及喊出有诈，一阵天旋地转后，晏予发现自己来到了新的地方。

　　这是

　　长风会经年累月保护下的正常森林。

　　只匆匆一眼，晏予便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参加活动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拦路打劫这种事情还是不好忘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了自己当年藏身的巨石，巨石后面，是一只被五花大绑，滋里哇啦乱叫的……猪。

　　她和被倒绑在木架上，底下一堆木柴的猪面面相趋。

　　猪不动了，下一刻，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哼哼——”快替我松绑。

　　“哼哼哼——”快啊，再不松绑，那伙魔修就要回来了，他们在馋朱爷爷我的身体。

　　晏予：“哇哦。”

　　谁都没想到，故人相逢，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即便她再博览群书，学识渊博，也听不懂一只猪的狂叫，人修与妖修果然是有壁垒的。

　　指尖拂过木架边缘的殷红，红色很快晕染在肌肤表层。

　　血还温热，再看周围的东西，人未走远，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晏予拔刀斩断了缚在故人身上的绳子，猪成了自由的猪，他飞快地在地上狂奔了几圈，肥胖身躯意外灵活，钻上钻下。

　　不过

　　丹田处的气息……

　　“选手在哪里？”她在运气时感觉到了一丝凝滞，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按下疑虑，提高戒备，一边问，一边向前走去，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指路。

　　“哼哼哼哼——”还没有哼完，周遭便多出了好几阵急促的脚步。

　　晏予神情骤冷，刀于眨眼间出鞘，指向即将出现的敌人。

　　下一刻，四个魔修出现在她的面前。

　　看着他们的模样，晏予眼中难以抑制浮现出一丝愕然，无他，如果刚才遇见的那个金丹期魔修只是慌不择路的狼狈。

　　那眼下四位，虽为元婴，却肉眼可见的处于奔溃边缘，整个人也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衣不蔽体，看人时更是从阴翳中透露出孤注一掷的疯狂。

　　虽说此时打起来难免有些胜之不武，但不落井下石才叫傻子，晏予舔了舔唇角，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兴味。

　　四个全盛元婴魔修她都不怕，更别说半死不活的了。

　　等会说不准还能从几人嘴里撬出点失踪选手的消息。

　　她自然知道眼前四个魔修身上所透露的违和之处，毕竟对方脸上的恐惧都快溢出来，仿佛是遇见了这世上最为恐惧的东西。但放任不管也绝对不可能，晏予准备速战速决了。

　　她快速近身，侧身避开瞎了只眼的魔修的镰刀，提膝猛击对方腹部，刀刃顺手偏转方向，径直刺入敌人身体。

　　手起刀落，晏予赶在血水喷洒出来前，飞回原来位置。

　　第一个解决。

　　第二个，晏予瞧着剩余三人冲过来的模样，歪头笑了下，然后于原地消失不见，又在下一刻，出现在瘸腿的魔修身后，别住魔修脚腕，袖中匕首飞出击飞了偷袭者的鞭子，就在她准备扭断敌人手腕时。

　　身体突然没了力气，丹田处的真气开始乱窜，晏予踉跄了下。正是这一踉跄，让原本被她钳制住的魔修寻得机会，回身一个肘击，再手指成爪，朝心窝掏去。

　　她用手中饮血抵挡了下。

　　又颇为狼狈躲开了身后的攻击，晏予在地上滚了几圈，伴随着哼哼唧唧的激烈猪叫，她捂住腹部，眼中流露出一丝凌厉。

　　魔修不会给她反应机会，几个呼吸间，局势便逐渐发生了变化，晏予的行动迟缓起来，就在鞭子即将落到她身上时，一只手抓住了鞭子，挡在她前面。

　　“三师兄？”晏予诧异道。

　　再一看，还有同样捂住腹部的长柳道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