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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欢喜冤家(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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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离到最后虽然没有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被打包送走,可以他对君上的了解,哪怕只是一时兴起,到最后达成的可能性也十有八九。
所以……陪嫁丫鬟需要做什么?
他已经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赤离白天负责君上的吃穿住行,杂事杂务,晚上揣着本子,四处奔波,一笔一划记下陪嫁丫鬟需要做的事情。
试婚(不可)
暖床(不可)
为“小姐”聊天解闷,排忧解难(待定)
照顾“小姐”(可以)
为“小姐”打探情报(可以)
翻看自己归纳出的信息,赤离悟了。
他就知道君上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件事的,君上这么做肯定会有他的用意在。
只要自己能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进入上元宗,那么一方面可以帮助君上照顾未来的徒弟,调节师徒关系,另一方面还可以趁机打听情报。
上元宗乃第一大宗,定会有不少关于正道的秘辛。
他也定不会让君上失望。
至于晏予已经成婚许久这个问题,赤离丝毫没有在意,也半点没有考虑自己能不能混进上元宗亦或是目标人物到底需不需要这所谓的陪嫁。
在他心中,君上早已布好一切,从名叫藏光的魔修开始,这场局便拉开帷幕,一点点编织属于自己的巨网,从而在早已渗满毒素的纽结中静待猎物到来,然后……收网。
时机永远需要耐心等待。
上元宗现任掌门的陨落板上钉钉,而他的等待便是——下一场婚礼。
****
“阿嚏!”
正在观看最后一日宗门比试的晏予打了个喷嚏,惊醒了靠在她怀里睡得天昏地暗的清婉,女修迷迷糊糊睁开眼,望向她,眼底是尚未清醒的茫然。
“无事,继续睡吧。”晏予摸了摸对方的头,低声道。
闻言清婉迟钝点了点头,宛若寻找寒冷天寻找热源的小动物,往好友怀里又缩了缩,眼皮重新慢慢耷拉下去,陷入甜美梦乡。
还真是一点没变。
晏予眼底多出了些许笑意,她与对方年少相识,第一面就印象深刻,长着张楚楚动人的脸,可做的事情却令人忍俊不禁,未上场便坐庄赌自己输。
输了也不觉得恼,只会回去跟身边亲近的人抱怨,抱怨“可恶,那个人怎么这么厉害,我也想变得一样厉害。”
甚至还因为她和当时风头无限的剑宗叶欢吵了一架。
仅仅因为对方说了句:“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愿赌服输,哪有技不如人就说别人幸运的。我刚刚可看得清楚,你差人家差得可不止一招半招,而是许多招,小气鬼!”
“你——”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略!”少女清婉做了个鬼脸,然后在少年叶欢气呼呼的瞪视下,转头冲同样年龄不大的晏予露出了个在她看来傻乎乎的笑脸:
“我叫清婉,合欢宗的,我能叫你阿予吗?”
“嗯。”
短短一个字将回应者的高傲展现地淋漓尽致,也让少女眼眸被点亮,露出耀眼的笑容。
忆及过往,晏予眼中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她看似懒散实则小心调整了下坐姿,好让怀里人睡得更舒服些。
根本不在意不远处堪称想要把人冻成冰碴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呢?叶师弟?”剑宗领队羲音长老感受到身旁人心思已不在比赛上,而是不停朝某个方向望去后,便也好奇看了过去。
然后
她沉默了下,伸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真心实意道:“叶师弟,听师姐一句劝,这喜欢一个人啊切忌扭扭捏捏,也切忌放不下面子,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师姐——”叶欢唇角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声音里带着浓浓不悦,
若是旁人可能就停住了,不惹恼剑宗这宝贝疙瘩,但羲音可不惯这动不动就冷脸的臭毛病。
她是看着对方长大的,哪能不清楚这人根本不是个高冷的性子,而是因为剑骨和天资被一众长辈宠坏了,自尊心过强又不愿低头。
在喜欢的人面前,板着个脸,别扭至极。
在对手面前,又不愿承认自己当年接连落败的事实。
这下好了,喜欢的人和命中劲敌亲密无比坐在一起,关他这个外人什么事?!
而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在师姐教训下愈加闷闷不乐的叶欢突然看见晏予抬头扯动了下嘴角,眼神五分不屑,三分挑衅,两分嘲讽,剩下的一分充满自得,正正望向他这边。
“师姐,你看到了吧?”青年有点炸毛,冰冷神情中带了一丝不可置信。
“……看到了。”做师姐的张了张嘴,她瞧着师弟眼中夹杂的委屈,好半天才悠悠道:“可她抱的又不是我的心上人,所以我并不生气。”
叶欢:“……”
“而且叶师弟,我打听到了,清婉道友好偏艳丽类长相,你的长相啧啧,似乎并不是那么符合。”
这还是说委婉了,显而易见,她师弟走的是硬汉风格,剑眉星目,俊美是俊美,但是一种野性的粗犷美。
论容貌,对手有优势;论实力,对手胜。
“……”
叶欢一下子就冰冷不下去了。
如果说剑宗的道君伤的是心,那带的弟子伤的则为身。特别是当日在背后议论晏予的那个弟子,不仅走在路上被几个修为比他高的合欢宗弟子拉去比试,被狠狠揍了一顿。
而且之后恰好与上元宗弟子楚清对上,又被揍了一顿。
事后他更是什么都不敢说,因为听闻那日跟自己坐在一起讨论的除了合欢宗和碧游岛的两人外,其他的都挨了揍。
对于这次大比,结果和晏予估计的差不多,有不错的,例如楚清和一个体峰弟子都进了相应修为的决赛,但多数都止步到半截或大比后期。
她能做的也只是在这些弟子们下场后对其不足进行指导,尝试了把因材施教。
最后的第一由无上宗所拿。
是一个挺秀气的女修。
不过相较于第一名,晏予更感兴趣的是除了上元宗弟子外那两张熟面孔,一个是在她这里留下印象的江晗,没想到看着不怎么聪明,实力却可以,到了金丹初期,还一路走到决赛。
另一个则为无上宗浮玉尊者收的那个小徒弟,她看了一眼,就知道外表和打扮再怎样相似,内里终究是不同的。
小徒弟名唤念菱,念的是谁,浮玉尊者失踪的那个宝贝徒弟叫云菱。
九成像的脸,一比一的穿衣打扮,在刚上场的时候,晏予的确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位美名在外的云菱仙子。
不过随即,她便知道自己错了。
云菱比她小上几岁,虽然接触不多,但晏予也记得对方在浮玉尊者爱护下是一个极为天真烂漫、温柔乖巧的性格。
而念菱,她从对方的身上看到的是冷静与坚韧。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
替身的名声不好听,浮玉尊者徒弟的名头又过于令人眼红,风言风语滋生出嫉妒,嫉妒又演变成排挤。
普通的弟子还好说,只敢在背后窃窃私语,不敢找茬,可对于无上宗内门特别是极为喜欢云菱仙子的部分弟子而言,言语中的刻薄直白到残忍。
晏予那天闲来无事散心便遇到了这样一场争执。
或者说单方面的讽刺,听来听去就是那几句
“你不过就是个替身罢了,别妄想能代替云菱前辈的位置!”
“要不是这张脸,浮玉尊者怎么可能愿意收你为徒!等云菱前辈回来了,你就等着从哪来回哪去。”
“听见没有,陆昭师兄对你温柔也都因为云菱前辈,所以别动那些歪心思!”
“以你的身份,给云菱前辈提鞋都不配!!”
“……”
这场闹剧最后是被浮玉尊者匆匆赶来的首徒陆昭打断的,该罚的罚,该骂的骂,他看来性格与长相相似,大气威严,叫人见了畏惧。
他向自己的小师妹解释:“莫听外人胡言,你永远都是师尊的弟子,也不是云菱师妹的……替身。”
但其中有几分真意,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晏予感兴趣的是这个念菱的回答。
“师兄言重了,是师尊将我从乞丐堆里带出,若是没有他,我恐怕早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被冻死饿死了,师尊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在这里,我可以吃饱穿暖,也不必担忧吃了上顿会没下顿,更可以成为自己曾经眼中的仙人,有了修行的机会。对于这样的生活,师兄,我很满意。”
少女说得真情实感,严肃认真。
成功令面前青年沉默下来。
“所以我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我只是希望在修真这条路上我可以更努力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去看看我究竟能走多远。”
最后陆昭带走了这位小师妹。
而晏予现出身形,脸上露出浓浓兴趣,其中还夹杂着一抹隐隐约约的赞赏,不管这陆昭听完后怎么想,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此女心性坚定,道心稳固。
哪怕天赋一般,但只要这样走下去,修真历史上或许会留下对方的姓名。
她有点羡慕浮玉尊者了,怎么出去随手一捡就能捡到个好苗子回来,而她直到现在也碰不上合心意的弟子。
若是真如前面几人所言云菱回来后,念菱就要退场了,那晏予倒是想挖挖墙角,看人能不能挖到自己这里。
毕竟这年头,想收一个合心意的弟子不容易。
一月前跟一位尊者打完架,一月后又想挖另位尊者徒弟墙角的晏予到了返程,与友人分别时,递给了对方自己在一所秘境内寻得又在这几天特意找无上宗相熟的炼器长老升级的护身法宝,是个手镯,考虑到清婉的喜好,后天炼制添加的材料也都考虑到精致。
例如放到修真界一颗就要上万灵石的鲛人泪,晏予直接加了几十颗。
内层填补的玉更是价值连城的昆仑白玉。
成功让原本就舍不得的美人顿时更加泪眼汪汪起来。
“行了,别哭了,手镯虽然可以挡下一个炼虚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但你也要认真修炼,别再偷懒,吃喝玩乐也需有自保的资本。”
晏予摸了摸友人的头,在对方泪眼朦胧中走到另一旁带走了跟人家合欢宗长老道别的某个长辈。
她就说为什么宁师叔这次这么积极想来领队,要知道以往都由齐师叔负责,原来是红鸾星动,铁树开花,想来趁机培养感情。
她其实也对对方的心思有所耳闻,但晏予没想到,宁师叔在宗里混得是如鱼得水,当宗主时更称得上玲珑心思。
结果在外面,一遇见合欢宗这位长老,看模样是连自己叫什么都要忘了。
人家主动告个别也能乐呵半天。
晏予不忍直视,只能在合欢宗看破不说破打趣的神情中将人带走。
回去后,她便闭关了。
对此宗内不少长老和峰主都松了口气,他们实在担心这掌门和掌门夫人这对冤家间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成婚当晚大打出手,一段时间后又直接炸了住处,后来甚至连尊者那边都未曾幸免。
着实愁人。
另一边沈乐那里也松了口气,师妹去闭关就代表着藏光之事尚未彻底暴露,哪怕对方仍心存怀疑,可通过这段时间,也足够他把遗留的痕迹抹除。
放松下来,青年便去找好友喝酒了。
经过金光如意盏的温养,藏光的魂魄趋向稳定,能完全与现在占据的这所肉身相融合,不需要任何遮掩也可随时出去,与其他外门弟子相处。
不过他与那些弟子的交谈也仅仅限于日常的招呼,维持着原主阴沉自闭,独来独往的形象。
从头到尾都谨慎至极,不允许有一丝疏漏。
这些一是因为戒律堂虽然抓到了那个替罪羊,但仍旧把日常巡逻延续下来,警戒至极,他并不想冒这个风险。
二是顾及到沈乐的心情,他自然不会怀疑对方对自己的真心。可好友毕竟出身名门正派,哪怕掩饰的再好,在听见他和上元宗有了交集时,神情间也能窥见一丝僵硬。
藏光即便不虞,也不会因此与人起了争执。
二人举杯换盏,把酒言欢。
喝到醉醺醺时,沈乐终于忍不住委委屈屈倒起苦水:“藏光,你说这掌门的规矩怎么就这么多,不仅多,还不自由。”
“事情琐碎繁杂也就算了,底下的峰主长老意见还不同意。当了这么久,也就是掌门的名声好听,剩下的满是桎梏。”
“哪有我们过去在外逍遥自在,行无辙迹,居无室庐,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酒水从嘴角蜿蜒留下,浸透了衣领,黏腻的冰凉并不好受,但沈乐的眸光却越来越亮,这段时间的紧张压抑都被酒水所带来的刺激和辛辣甘甜倾覆。
他极为享受眯起眼睛,舒服到出声喟叹。
相较于身旁人的狂放恣意,藏光则要显得文雅许多,眼神清明,脸上也未见醉意,他满满品味着上元宗珍藏的美酒,突然道:“那等我伤愈后,你与我共同离开如何?”
“离开?”沈乐迟缓地重复,过了一会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此他趴在桌上打了个酒嗝,傻乐道:“不行的,藏光,我既然答应接受掌门的位置,就要负责到底。”
“你不是不喜欢吗?”
“喜欢是一回事,可担当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青年支起下颌,幽幽望向桌上跳跃个不停的烛光,仿佛透过光晕,就能看到另一张面容,“尤其是对一个成家立业的男人而言。”
“我既与师妹结契,便理应承担起丈夫的责任,照顾好对方,掌门位置虽苦,但日后总归要相互扶持走下去。”
“那外面的美人——”
“不想了,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我就洗心革面,跟外面的美人们断个干干净净,浪子回头。”
沈乐爽朗笑道,他将酒杯高高举起,“哈哈哈哈哈哈来,继续喝!”
过了一会,房间里便响起了醉酒的鼾声。
而藏光在替好友披上衣服后,便静静注视着已然去与周公相会的青年,他与对方不同,有恩重如山的师门,有关系甚好的师兄师妹。
他自有记忆起便孤身一人,凭借从一个争权失败将死老魔修那捡漏到的遗产,四处漂泊。
遗产里有各式各样的功法,有称得上珍贵的法宝。在天资与努力的共同作用下,他逐渐也成为了魔修中有名有姓的人物。
尤其当屠戮了几个正道小宗门后,他更是在魔修高层中博得了一席之地。
藏光享受这样的生活,更享受由名声带来的追捧。
因此在遇见沈乐前,没少干杀人的事。甚至哪怕结识初期,对方救了他的命,他也有过怀疑,有过争执,更有想要除掉青年的杀意。直到后来,经历过种种,他们才变成了如今生死与共的兄弟。
手里沾染的鲜血相较于以前也越来越少。
藏光无疑极为珍惜这段兄弟情谊,他们可以毫不犹豫为彼此舍命,也因此,他才不希望对方被这些俗事束缚。
在他心中,沈乐是一只自由自在翱翔于天际的大鹏,而绝非如今被宗门,被道侣困住的病鹰。
所以他要帮对方解脱。
从这段束缚中脱身,令好友重新过上心中所向往的生活。
一宗与一人,再加上九黎的命令。
藏光对那个名叫晏予的女修的杀意翌日剧增。
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惹了九黎的不快!
他充满恶意想到。
*****
时光匆匆,一晃便是百年,在这百年内,沈乐逐渐习惯了掌门的生活,处理门派事物也愈加稳重。除去仍旧不知为何有些担忧的宁远长老外,其他长老也都渐渐没了意见。
而晏予则在这期间将戒律堂治成一个铁桶,难以由他人插手,彻彻底底为自己培养出一批用起来得心应手的弟子。
她的修为也越发高深,纵使依旧没有突破化神,可让与其交过手的伏越道君评价,直逼化神后期。
这就很奇怪了。
历来只有境界不涨,修为随之低下,哪有境界不涨,修为蹭蹭往上冒的事情。
思来想去,晏予也只能将此归责于某个混账当年下的落灵散上了,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停止对过去真相的查寻,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所谓的修真第一世家苏家除了落灵散外,阴私事不少。尤其是苏玠的父亲苏林,杀人夺宝,欺男霸女,吞灭偏远小宗门,滥杀凡人,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就是踩在正道的底线上蹦跶。
晏予把收集到的消息整理完后,便派人先匿名交给与苏家不对付的世家与有仇的宗门中,再到凡间散播。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家族长借儿子与孙子陨落想要遮掩过去的事情终究纸包不住火,被其他势力也查出了蛛丝马迹。
一时间,苏家风评直线下降,更增添了不少仇家,让他们把杀人凶手交出来。更甚者有魔修将信射至苏家门口,询问要不要加入他们魔道,可谓羞辱至极。
在接到家族一队精英弟子被报仇者截杀的消息后,苏家族长更是怒火攻心,直呼“冤孽”,口吐鲜血晕了过去,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匆忙闭关。
于是纵然实力尚存,有维持家族显赫的资本,但在毁誉参半与不动声色的排挤中苏家也渐渐有了颓势。不过十几年光景,便从三大世家的首位跌落,家族子弟开始夹着尾巴低调做人。
其他的世家子弟见状也都纷纷安分下来。
对于这个结果晏予早有预料,世家间连络有亲,扶持遮饰,自然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翻过篇章便算完。
他们聪明便聪明在从不与强者为敌,欺压伤害的都是凡人、散修、弱小妖族或是实力孱弱的小宗门,即便仇家寻上门,也都可以镇压,甚至联手斩草除根。
想报仇的人除了有大机遇大造化,否则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仇敌逍遥法外。
如今的苏家便是最好证明。
指责抨击非议皆有,但动不了根骨。
破外在名声易,毁内在势力难。
这样想来,沈乐接替苏玠担任掌门也算得一件好事,晏予若有所思,世家是世家,宗门是宗门。二者间的联系还是越少越好。凡人踏上修真一途便意味着与俗世亲缘断绝,由宗门作为人生新的归属。
按道理修真世家出身的子弟也当与家族慢慢脱离,以宗门为重。
家族的恩情可以报,可决不允许将家族利益与宗门利益挂钩,若按如此,世家再度势大,回到过去呼风唤雨,元婴及以上修士九成皆有亲的时代,哪里有寻常宗门与散修的活路?
单论出身,沈乐来自凡界,背后没有家族支持,长在宗门,学在宗门,如今又当得掌门,只要脑子清楚一点,只会以宗门利益为重,对上元宗百利而无一害。
晏予将宗内如今身居高位亦或是出身世家的精英弟子挨个罗列。从修为到姻亲,抽丝剥茧,再与来自凡界或像她般生在宗门的弟子比较,将利弊一条条罗列出来后,心中有了打量,明白有些事需徐徐图之。
另一边
藏光在上元宗待了百年,伤势痊愈,修为在金光如意盏和好友送来的丹药的帮助下也提升了许多,这百年内他尝试与九黎那边联系过,生怕因自己恢复过于缓慢而破坏了计划,从而惹得对方不悦。
他没想到,想法设法传出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无人回应,他也再未见过那个古怪的孩童。
就在他以为九黎将自己遗忘,松了口气的时候。
赤离现身了。
就在他彻底痊愈的第一天。
“君上心善,给了你时间恢复,如今该是你回报君上的时候了,莫要耍花招,否则后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对了这是君上让我给你的,可以遮掩气息的宝贝。”
赤离冷冷道,然后又消失不见。
徒留屋内的青年对着东西重新被恐惧笼罩,他隐隐约约有种错觉,这里的一切都由九黎操控,而他就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难以更无法反抗。他不愿去想对方是如何精准到在自己伤好第一天就直到。
从而下达命令
因为……这代表着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逃脱九黎的掌控。
好在藏光早早做好了准备。
上元宗的弟子发现了一处大型秘境,宗门一番简短商议后决定让晏予带队前去。藏光夺舍了一位被选中的御兽峰弟子,成功混入队伍。
与此同时,沈乐收到内门弟子除妖归来时被魔修攻击的消息,虽未伤及性命,但也受了重伤,待他处理完这一切,安排好后续事情后,晏予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秘境门口。
秘境门口已经有了其他宗门的身影,除去一部分小宗门,剩下的基本都是相熟门派,无上宗,剑宗,慈航宗,合欢宗,千机阁,碧游岛……等。
上元宗到来后,场面有一瞬间寂静,倒不是因为害怕竞争对手变多这种愚蠢的想法,要知道秘境有宝贝不假,但也有很多不可预估的危机风险,能相互扶持才是上策。
而是其带队道君晏予周身的肃杀与桀骜,明明作为带队者同为元婴,可他们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甚至说毛骨悚然的威压。
不敢惹,不敢惹。难怪人家能当年跨境界全身而退,斩杀化神期魔修。
有赞叹的,也有遗憾的。剑宗带队的就有点遗憾他们叶师弟没在这里,否则对方一定会很高兴。
他还是头次见叶师弟对一个女修如此执着,甚至在梦里都要,咳,不提了,如今晏予道君已成婚。他端正神色,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丢了出去。
(叶欢:不,我没有,别瞎说!!!)
总而言之,还是以畏惧居多,如此就显得兴高彩烈冲她挥手打招呼的江晗特别了起来。
“道君,好久不见。”
晏予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不过就是这样也让身后的上元宗弟子露出宛若见了鬼的神情,其他宗不清楚,他们还能不知道。
晏予道君极为高傲,出门甚少正眼看人,用自家师父/峰主的话来讲就是几乎把老子天下第一,你算哪根葱刻到脸上,出去后斜眼看你都算瞧得上你了。
但现在,道君居然对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少年如此温和。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仅上元宗这边心情复杂,碧游岛的带队长老也欲言又止,他瞧着长相精致却无端透露出几分憨憨气质的师侄,终于相信了一句话
傻人有傻福
古人诚不欺我!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大家最后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秘境内。
上元宗与无上宗率先进入,前面出现的都是些小精怪,哪怕有妖兽,也都以三四阶为主,完全可以作为弟子试炼的工具。
也因此,他们前行的速度便慢了些许。
一眨眼,便到了晚上。
各门派纷纷原地驻扎,养精蓄锐。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在闭关打坐的崔尧额角渐渐渗出了冷汗,脸上的表情也愈来愈苍白,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一个充满瘴气,望不见底的深渊。
而他的二师兄,正以一种极为迅速的速度坠落。
随之一闪而过的,便是与当年布置得一模一样的灵堂,白幡,蜡烛,来来往往的哀悼者,师妹也站在同样的位置上,唯一不同的就是大师兄的名字变成了二师兄。
崔尧起身打开了窗户,窗外漆黑无比,往日能看到的星辰在今夜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眉头紧锁,转身走至门前。
可在即将推开的那一刻,青年又把手缩了回去,静静伫立在原地,就这样站了一夜。
直至听闻弟子焦急的呼唤声:“崔尧道君,请速去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