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庄壮壮

1、第 1 章

　　周六晚上8点，世贸天阶正是人群熙熙攘攘的时候，肖扬穿过喧闹的人群，拐进旁边不怎么热闹的写字楼，推开一扇稍显隐蔽的酒吧大门，外面的暑气和嘈杂声立马被隔的严严实实，清凉的冷气让人舒服的立马长舒了口气。肖扬扫了一眼，没看到艾佳妮，径直走到吧台，跟调酒师Joe打了声招呼。Joe眼神一亮，比起平时招呼客人的职业微笑，笑容更盛了几分，“还是金汤力？”肖扬一边扎起头发一边点头，“对，冰块少一点”。虽然6月的天气酷热难当，肖扬还是不太敢吃太多冰，每个月的那几天可是不好受啊。

　　艾佳妮发来一段语音：“亲爱的已经到了吗，我刚开完会，5分钟！”艾佳妮的公司就在隔壁的写字楼，她是这附加酒吧的常客，肖扬这两年跟着她混，没少来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酒吧小而安逸，今天客人不多，吧台旁边隔着两个坐位有对低头说笑的情侣，腻歪的很，后面卡座里貌似是两个低声聊天的男人，肖扬余光撇了一眼，那个方向没有灯，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总感觉有目光扫过来。

　　悦耳低沉的爵士背景音量刚刚好，身上的暑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喝一口刚端上来的金汤力，啊太舒服了，肖扬舒服的低声感叹到。Joe一边收拾吧台一边留意眼前的姑娘，像是被捋舒服的猫，一脸的满足和乖巧，漂亮的姑娘谁不爱看呢，况且这位不是一般的漂亮，Joe给自己过多的注意找借口。

　　肖扬今天穿了件宽松的中袖浅米色碎花连衣裙，长至小腿，只露出一段白皙细长的脚腕，脚上穿着一双同色的绑带凉鞋，裙子没有腰线，完全看不出身体的线条。

　　艾佳妮的微信又发来了一条：“亲爱的忘了跟你说了，我把客户也约酒吧了，一会你等我一下哦。”

　　肖扬翻了个白眼，回到“还忘了说，你就是故意的吧，工作狂，周六也没个消停”，

　　“这不是老板重点嘱咐的嘛，我推不掉...”

　　“没事，你先聊着，我这还有个插画要再改一下，正好一起加班。”肖扬其实也没生气，她知道艾佳妮对工作有多认真，毕业5年，从一张白纸混到今天广告公司的客户总监，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熬夜和加班。客户的意见是不够活泼大胆，盯着iPad的草稿，肖扬叹了口气，开始第N轮修改。大门此时又被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进来，薄亚麻西装外套里面是修身的黑色吊带裙，黑色细高跟衬得人职业又性感。艾佳妮热情的声音比人先到，“亲爱的，最近太忙了，半个月没见了吧，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大长腿两步就走到肖扬身边，一边抱半月未见的好友，一边跟吧台的Joe打招呼，嘴上招呼了一轮，眼睛早已扫完全场，看见角落暗处的两个男人，料想应该是今天要见的客户了。

　　“我去跟客户打个招呼，你等我一下”，艾佳妮眼神跟肖扬示意。

　　“去吧，没事，我这改图呢。”

　　艾佳妮拍拍肖扬的胳膊，像是哄孩子，放心的朝角落走去。

　　艾佳妮是今天临下班接到的活，老板David一个电话打过来：“Jane，我有个好朋友想拍一个摩托车的tvc广告，导演他们已经有人选了，看我们这边能不能配合出个创意，我还在上海，你晚上先见一下帮我招呼招呼。”老板亲自交代了，艾佳妮当然是不敢怠慢。

　　这个角落没有灯，圆桌上有小小一盏蜡烛，远一点看只能照亮桌上的威士忌酒杯，艾佳妮走近才看清两位的脸，广告圈不乏好看光鲜的人，纵是见惯了各种风流人物，还是有短短一刹的惊讶。外侧的男人一身休闲西装，剪裁得体，看着就身价不菲，一脸笑容倒是很真挚，靠里的那位却很简单，深色T恤休闲裤，头戴一顶棒球帽，懒懒散散的坐着，倒是不难猜。

　　定一下神，艾佳妮换上职业的微笑，上前问到，“请问二位是王总和窦导吗？”外侧的男人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哈，没错，您是艾小姐吧，我是王梓，David光说你能干，没想到这么漂亮啊哈哈哈。”艾佳妮自然开始熟练的商业互夸，心里却想着还是不张嘴更顺眼，这一张嘴气质活脱脱就是一二世祖，王梓自来熟，看姑娘漂亮，更是噼里啪啦先介绍自家情况，原来是二世祖开了一个摩托车俱乐部，想拍一组视频和照片宣传宣传，“噢，对了，导演我已经请好了，这是我发小，窦珩，他就是拍广告片的。”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男人点头示意，并没有显得过分热情。

　　艾佳妮眼神一亮，窦珩她当然清楚，业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独立广告片导演，拿奖拿到手软，平日里行事低调，网上很少资料，没想到真人竟然这么帅。艾佳妮他们公司在业内也算第一梯队，但还不到数一数二那么厉害，之前没有机会跟窦珩合作，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虽然二世祖的摩托车广告预算并不算太大，但搭上窦珩显然更重要，这么一想，艾佳妮立马来了兴趣，怪不得老板这么看重。三人就广告创意聊了起来，当然主要是客户爸爸王梓滔滔不绝的在提需求，“除了实拍的那些镜头，我还想加一些动漫的片段，要跟我们场馆气质合适的热血画风...”

　　王梓的这个要求一说，艾佳妮眼神不免扫到旁边吧台上还在埋头苦画的肖扬。肖扬是动画专业的学生，就是因为跟他们公司合作认识的。两年前，艾佳妮当时负责的case里需要一组动画，在众多试稿里，一眼挑中了肖扬的作品，经受过甲方爸爸的日夜折磨后，俩人成了同甘共苦的好朋友。

　　不是只有艾佳妮在看吧台上的肖扬。从肖扬一进门，窦珩就注意到了，她就坐在他视线正前方，这么一来，倒也不是刻意要窥探，窦珩和王梓有一搭没一搭聊天时，眼神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瞟过女孩的侧影。酒吧只有吧台有一排较为明亮的灯光，女孩本来穿着一件不显身材的宽松连衣裙，只堪堪露出半截白嫩的脚腕。轻薄的连衣裙被灯光一打，侧影倒是把身体曲线勾的一清二楚，尤其是从他这个位置看，这么好的身材，捂的倒挺严实。像是发现了什么别人没发现的秘密，窦珩满意的喝着酒，有些放空，今天的王梓好像没有平时聒噪了。

　　艾佳妮顺势就介绍了肖扬的身份，并把之前作品发到了刚建好的群里，王梓这才转头看到了旁边的肖扬，“还有这么好看的妹妹，你怎么不早介绍？这画的真好，行，没问题！就定她了！”突然被Q的肖扬有些懵，转头一脸迷惑，眉头紧锁还保持着刚才的改稿的愁思。等肖扬走近小卡座，她这才近距离看清了男人的脸，两位都是好相貌，放在他们那个演员明星辈出的艺术类学校也毫不逊色，一位热情的很，妹妹长妹妹短的打听着。另一位，除了在艾佳妮介绍时礼貌的点头，再没有多余的视线落在肖扬身上。

　　肖扬23岁了，但长得脸嫩，再加这幅学生气的打扮，更是显的单纯。对面这一脸胡茬的男人多大岁数，肖扬猜不出。等艾佳妮简短互相介绍了一下三人身份，问及肖扬的学校，才发现和窦珩竟是一个学校，差了9届。“那你应该叫师兄啊哈哈哈”，王梓高兴的替发小认下了一位小师妹，也不管两位当事人的感受，肖扬还在张嘴犹豫要不要叫师兄，窦珩却仰头喝起了酒，喉结滚动，喝完了杯里最后一口威士忌。“小师妹啊，改天来师兄店里玩，师兄带你骑摩托。”

　　“又不是跟你一个学校，谁是你小师妹。”肖扬带着一点不满意，开起了客户爸爸的玩笑。

　　“那不废话么，窦珩就是我异母异父的亲兄弟，他亲师妹那就是我亲师妹。”

　　“去你的。”窦珩蹬了王梓一眼，满脸写满了嫌弃。

　　“嘿，一个个的，怎么跟客户爸爸说话呢！”

　　嘻嘻哈哈了半天，等二世祖王梓调戏完这位小师妹，今天愉快的聊天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艾佳妮和二世祖聊的很投机，结完账又在门口抽起了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佳妮逗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肖扬一点都不意外，她们俩平时要是坐酒吧半小时还没有人来搭讪，她都要怀疑今天这场男人的眼光了。佳妮是东北姑娘，泼辣豪爽，170的个子，身材前凸后翘，是特别饱满生机勃勃的那种美，肖扬当时第一次见佳妮，内心也嘶吼着直男的心声：这妞真够劲儿。

　　那边厢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这边场面却一度很尴尬，窦珩生活中跟不熟的人不爱说话，于是默默抽起了烟。

　　“你抽烟吗？”这是今晚窦珩跟肖扬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会。”肖扬拜拜手。

　　“不会好，小孩子不要抽烟。”窦珩俨然一付长辈的口吻，说着走到了肖扬的下风口。

　　肖扬毫不避讳的直视着窦珩的脸，这一晚上窦珩都没有刻意审视的视线放在她身上，这种不被男性视线追逐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放松之后就是放肆，肖扬盯着窦珩抽烟的手，一寸一寸的想把他的脸记录下来，真是个好看的模特，能画他就好了。

　　窦珩知道小姑娘在盯着他看，也没说话，也没回头，这么些年被太多姑娘的热烈眼光追逐过，也是波澜不惊了。如果窦珩回头看，他就会发现，面前小姑娘的眼神里毫无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