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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鬼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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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晗?他跟你你说了些什么?”
“你猜他与我说了些什么?”
见殷不易眼神不善,零雒面容平淡:“说了什么呢。无非是让你不太好在此时轻易能脱身开来的,一些真话罢了。”
“凭一介小鬼头的鬼话?”
“他万事都尽皆想起来了。” 如何算得上鬼话?
“那你待如何?”
“搜宫。”
“零雒你敢!”
零雒微微一笑:“仅仅是罗刹宫中,你的宫殿。妖主不必担心掉面子于你一众大小妖前。”
这是掉面子的事?殷不易面上盛着怒气,心下轻蔑地想道。
不过,他既是悄悄地来,倒也成全了我。
见殷不易只怒而不语,零雒继续开口:“颜熙。”
殷不易佯装大怒:“零雒,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零雒转头,“我也说了。如果冤假了你,自会有大量补偿作为赔罪。”
“若本主不听呢?”
“妖主想必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零雒以为殷不易会继续打断自己,可不料他只顿了数息,然后莫名道:“黎霏神君,既然要看,何必只让颜熙上神去看呢。”
零雒看着殷不易盯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不如,你亲自去。”
我亲自去?
零雒皱眉,不知道殷不易在打什么主意。
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猫腻。零雒拦下正欲上前的颜熙,神色自若:“我去可以,你带路。”
殷不易怒笑了:“那是自然。”
殷不易兜兜转转,把零雒带到一处没有牌匾的殿前。
零雒转头看向跟来的颜熙。
颜熙点头。
殷不易看着零雒:“怎么,黎霏神君既然不顾一切想来一探究竟,还怕本主把你带到别的什么地方,另存他谋?”
心思被戳穿,零雒面上也不恼,依旧风轻淡然:“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那就赶紧的别啰嗦。”
“你!”
殷不易心道我被你毫无理由要求搜宫,不是你求我的时候了?竟还如此这般不客气地跟我说话。
他沉下眉眼,言语间饱含郁气:“想必这就是敖晗对你说的地方了?”
零雒也不答他所问,只是道:“开门。”
殷不易怒意逐渐上头。但只要想到接下来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形,殷不易心下便骤然生出一股莫名兴奋的情绪。
他神态上却不显露半分不自然,伸手推开那扇殿门。
零雒一步跨过门槛,突然听得身后传来极轻的衣料摩擦声,接着便是殷不易的声音沉沉道:“你不能进去。”
零雒站在门内,转过身来,发现殷不易正拦着颜熙。
“为何?”颜熙皱眉。
“黎霏神君仅凭敖晗说的区区几句没证据的话就无端携战神前来我罗刹宫——”
战神。妖宫。
零雒刹那间便听出了殷不易的言外之意。
颜熙只见零雒轻轻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睫:“小熙,你留在这里吧。”
“……”颜熙心下有些奇怪,但还是道:“好。”
零雒迈步走了进去。
殷不易跟在零雒后面,挥手关上了门。
零雒瞥了一眼殷不易,发现他还在门上设了道禁制。
零雒驻足,嘴角轻轻扬起:“怎么,妖主这是心下有鬼了?”
殷不易却仿佛并没有听出零雒的弦外之音:“我这殿中尽是些珍品,若是有些不三不四的家伙贸然闯了进来,偷偷顺走了些本主殿中的心爱之物,你说,那本主岂不是损失大了?”
呵。
语气过于做作欠揍。
零雒又不想接下殷不易说的话了。
他环绕四周,静静地打量殿内的陈设构造。
这殿中陈列虽然较寻常宝物更为罕见,但也算正常,约莫是一处殷不易的私殿,用来收藏一些珍品。可……
那敖晗所说的有异之处,又在哪?
零雒四下环绕,却并未发现什么机关陷阱之类的地方。
“找不到吧?”
殷不易突然出声问出来的这四个字语调充满了阴阳怪气,仿佛莫名在暗指些什么。零雒眼神一定,心下终于生出一丝极淡的不妙来。
“这房间没有任何机关。”
零雒当然也看出来了。
但他依然对此时莫名其妙的殷不易并不想作任何理会。
突然,他的视线触碰到了殿内的一扇门。
这殿门上毫无雕饰,乍一看十分平平无奇,但却的确与这殿中纹饰精美别致的珍宝摆件和雕栏玉柱有些格格不入。
零雒开口:“这殿中之门通向何处?”
殷不易却也像零雒一般不答,唇角邪气地上挑,开始卖关子:“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
零雒将手覆在这扇紧闭的门上。
不知为何,他内心有一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上颜熙一动不动的影子,突然听得身旁的殷不易道:“怎么,黎霏神君连推一扇门都不敢?”
“何必激将。”零雒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嘲和不屑,手下略微用力推开了门。
意料之外地,门内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但又实在是应该属于意料之中。
零雒皱眉。
殷不易双眼中蕴藏的尽是兴味,唇角高高扬起:“想不到黎霏神君堂堂神界之主,竟也这般谨慎胆小。”
零雒睨了殷不易一眼。
这里,竟又是一个摆放珍玩的房间,只是此处珍玩显然要比刚刚见到的,更为稀有罕见。
零雒粗略扫了一眼,视线触及到一柄横放的紫蓝色长剑,心下有些微惊:韩舒剑!
韩舒剑竟也在这里。零雒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心下暗道:这房间内灵气庞杂,除了混有极其微量的妖气,灵气竟十分精纯,可见目之所及那些盒子里的东西,必然也非凡品。
突然,他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
“难得我这区区一隅竟有东西能引得黎霏神君驻足。”殷不易语气中饱含为此感到难得的感叹,隐隐夹杂着一些其他不知名的情绪,怪腔怪调地道,“这些都是些小物件。若是黎霏神君看上了,本主送予你又何妨?”
真是聒噪。
零雒再度皱眉。
眼前这幅画上,画的竟然是——
竟然是不息木!
零雒瞳孔震了震。
零雒的极度惊讶在殷不易眼里瞧得分外真切:“怎么,黎霏神君认得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零雒转头看了殷不易一眼,复又转回去,视线凝集于画卷之上。
这画卷周边已然泛黄,想必已经存在了几万年……
“想来我倒是领教了神界礼教了。怕不是都像黎霏神君一般旁人说十句话中只得一句能搭理的。”
“……”零雒内心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不知道他一味没话找话聊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如果真的像他所说一般十句只搭理他一句的话,自己怕是会仅仅疲于一心只想着他话中话里的明枪暗箭,从而被他牵着鼻子走,再难以着力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于是零雒开口:“你画的?”
他刚开口便有些后悔了。
果然,殷不易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黎霏神君怕不是在神界待久了,连眼力也逊色不少——”
“这幅画没有印章,未曾落款,且笔法走势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把这么一棵老掉牙的巨树画得如此生动——黎霏神君看我一介武夫,像是能画出这般画作的人吗?”
“……”零雒眨了眨眼,“未曾想妖主对画也能浸淫如此之深。”
殷不易又是哈哈三声,听得零雒说的一句似赞似讽的话,既不曲意也不应承,只是道:“只是黎霏神君不曾有空闲做这些附庸风雅的事罢了。”
然而却总有空来我罗刹宫管我妖界的事!
殷不易说完,眼眸在刹那间狞厉了几分。
“附庸风雅?”
零雒淡淡地笑了。妖界妖主殷不易素闻喜爱研究如何提升实力,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妖界万民——想来提升自己的实力能有机会报望辰亭一败之仇,提升妖界实力……自然就是能出兵干点他心里早就想干的大事情了。
可倘若要有人说妖界妖主喜爱吟诗作画附庸风雅,只怕就他自己说出来的,也就他自己一个人信。
旁人无论是谁,恐怕都会笑掉大牙。
零雒对身后乍然微变的气息置若无睹。
可那凌厉视线的主人却不肯善罢甘休:“黎霏神君还未告诉我,我这小阁中的这幅画,画的到底是什么?”
“妖主何必明知故问。”
殷不易闻言挑眉。
见殷不易一副“恭候”下文的模样,零雒终于沉下一直以来淡然的神色,眉眼阴郁,声音低沉:“你知我知的事情,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存在,何必在这里假装?”
呵。殷不易心下微讽。
也只有揭了你心上那块巨大的,数万年来只要一经想起便疼痛难忍的伤疤,你才会变了脸色,撤下那副仿佛无论经什么事都岿然不动的模样。
殷不易盯着零雒阴郁的神色,唇角的阴鸷冷冽的弧度越扬越高。
但他却依然道:“黎霏神君说本主知道?可本主却瞧得这棵老树甚为丑陋,无非是粗大了点,”他眼珠微转,顿了几息,“倒并不像我见过的样子。”
“见过了便是见过了。再天花乱坠,是黑你也不能说成白,是有你也不能说成无。”零雒将周身冷色敛了个干净,“这画上,你认为是什么东西,便是什么东西,该如何模样,便如何模样。总归是你的的东西,既然身为主人,便不应该连自己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应该拿自己的东西,去含沙射影地问其他人。”
话刚一说完,零雒便心中一痛。
其他人。
阵阵巨大的、令人喜悦的快感袭上心头。殷不易眼神紧锁此刻恍若炸毛了一般的零雒,故意高高扬起声调:“噢!本主想起来了!几万年前本主幸得去了望辰亭一观,想来这巨木应该是望辰神君座下的神木不息罢?”
见零雒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思,殷不易继续抛出一句话:“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华乐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