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谢洛笙

5、融雪

　　降雪的过程，只是融化的反方向行进。

　　降雪的天气，心情总是复杂。单单的欢喜，已经沉寂湖底。酷似四岁孩童的脾气，留住的，只存在于旁人抓拍的小小视野。
　　我一直找不到适合的词汇，以形容那种，雪花茫茫一片时心底震撼的情绪。一半欣喜一半郁郁。心情柔软得仿佛一碰就会流泪。

　　在一个地方太久，在一个人身边太久，安逸的懒惰会导致选择性的遗忘和衰退，因此依赖而脆弱。甚至会忘记生活的另一些可能，比如，忘记人与人的差异。
　　年末，一个朋友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家。我以为那会是快乐的旅程，然而后来我却觉得厌烦，好像生活的空间被武装入侵，让人恼羞成怒。太疏远的人，突然靠近，于好感无益。这本身就只能步步为营，彼此试探。不是市侩或者杞人忧天。

　　二十岁以后，时常强作稚气，但心底通透，严实封闭的坚果世界已然裂了缝隙。女人的成熟，永远循序渐进。有卑微的决绝。
　　几个月前才结婚的女孩，已经杳无踪迹不知生死。从小见过的同学的哥哥，婚姻不幸，嗜酒销愁，被卡车碾掉一条腿。
　　世事无常。

　　人生就像奔腾的高山融雪。登临高远，却盲目狭隘。即使是从最高的地方开始，也不一定胜券在握。路途的岔口，可能是诅咒的陷阱。广阔的河床，可能通往死寂的湖潭。
　　我们不过淌水而过的牛犊。
　　走的也不过融雪的路途。

　　融化的过程，只是降雪的回程。
　　201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