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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两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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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送夏烟回家的路上,顾择衍问她寒假有什么打算。夏烟说这几天要出去准备摄影比赛的材料。顾择衍说那他明天来接她。
晚上夏烟和时慕、苏宓雪通电话。
苏宓雪一声长叹:“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一个躺在人怀里做着美梦,一个跟人直接中途离场,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们。”
话筒里传来时慕吃薯片的声音,旁边还有简亦朝打电话的声音。
时慕:“这也没法子啊,谁让你说得天花乱坠的,你那些花招只能糊弄糊弄小学生了。”
“你这人,我懒得跟你讲,还有你小烟,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我哥拐走了呢,这么快就和好了。”
“没和好。”
“这都还没和好。”时慕嚼着薯片,他和简亦朝都帮成那样了。
“对了,你明天不是要去趟郊外吗,注意点。”
“没事,顾择衍说他来接我。”
“你们这吵架吵得还真新奇。”苏宓雪头一回见两个人吵架比不吵架还腻歪的。
第二天,顾择衍在她公寓楼下等她。
“你这是?”夏烟四周望过去没看见汽车。
“走吧。”顾择衍在她手里塞了一枚硬币,带她朝公交站台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穿着一身连帽卫衣配上休闲裤,像是要郊游的小伙子。
公交车上,后排没有座位了,两个人只好一前一后坐着。
“怎么坐公交车了。”夏烟转过头问他。
顾择衍说换个心情。从城区到郊外将近要一个小时。
顾择衍怕她无聊便说要给她讲故事。
夏烟由他,配合着将身子靠在后背上,头微抬着让耳朵凑近后面,顾择衍身子前倾,懒懒地弓着身子将下巴凑到她肩上,夏烟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一举动,耳朵忽地变红了,人一激灵。
顾择衍轻笑,小声在她耳边说:“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
本就在公共场合,顾择衍原本也只是逗逗她,一来二去之间觉得有趣,干脆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诨话,见人红到脖子了,才罢休。
行至中途,车门打开,上来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车已经满座,夏烟看见正要起身,被后面的人按住了,顾择衍率先站起来,给老人让座。
老人感谢他,他说不要紧。老人问他去哪儿,他说陪女朋友出去玩。
老人看了眼站着的小伙子旁边的夏烟,又笑着说了几句。
夏烟听不太懂她口中的方言,下车后问顾择衍,他也说没听懂。夏烟问他那他那儿会笑什么,顾择衍骗她说是为了有礼貌。
妇人说:小伙子小姑娘俊俏滴很嘞,将来生娃娃也是个美人胚子塞
两人到了郊外,倒是难得的人少安静处。
顾择衍踢着路边的石子问这地方能有什么好风景。
夏烟说他不懂风情,自个儿沿路走了两遭。
再回来时,却已经不见顾择衍人影。
夏烟小声喊他,四处张望,湖面平静,显得异常水深,她心里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声这么小,给谁听呢。”身后传来一阵安心的声音。
她回头,顾择衍手里玩着杂草,乐呵。
“你还笑。”夏烟心里松了口气。
“你这小姑娘,担心担心自己倒是真的,怎么还真怕我掉水里了。”顾择衍调侃。
她不理他,看着相机装作在看照片。
“都拍了些什么。”顾择衍上前要看。
夏烟见状把它藏到身后:“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就没有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像上次那样偷拍我。”顾择衍翻起旧帐说事。
“顾择衍,你是小学生吗,多大了。”
他侧身,故意使坏把草根在她鼻尖上蹭了蹭,跟逗猫似的:“他们说人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像小孩一样幼稚。”
他盯着她,一脸诚恳故作无邪的样子,“那我现在大概是个婴儿。”
“巨婴。”夏烟不吃他这套花言巧语。
“喂,我看你才不解风情。”顾择衍被她这话弄得扫兴,抱怨。
夏烟不理他,任他在后边唠唠叨叨发牢骚,她看着沿路风景,谈不上壮美山河,却让人眼前惊艳,未化的雪在各处蒙上一层淡淡的白色,墨绿的叶子在白雪下若隐若现。
她刚要拿出相机,只听原本碎碎叨叨的牢骚转为一声叫,她转过头发现顾择衍被路上支出来的树枝绊倒,坐在了泥地上。
夏烟想起他方才河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问他知不知道阴沟里翻船是什么意思。
顾择衍闷着头,只觉得人生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丢人。他面子上挂不住开始怪起这结冰的地来。
这般小孩子气的样子,顾择衍只在父母还在的时候有过。
夏烟见他这般,又难免想起了他父母都不在的事实,她不知道他过去发生了什么,却仍觉得顾择衍不是个从小有糖吃的人。
夏烟走过去,蹲下问他腿有没有事,他说应该没事。
夏烟发现他手上破了道口子,想说他活该,见他这幅落魄的样子又于心不忍,问他:“让你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等会儿,我有创口贴。”顾择衍见她看着自己的伤口,忽然想到从口袋里拿出来。
夏烟倒是没有想到他会随身带这东西。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来这儿,万一到时候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原来是为她准备的,夏烟看着地下坐着的男人一副狼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别笑了,你看我还特意给你准备的卡通版的。”
夏烟看了眼那盒创口贴,里面确实有各种颜色图案,忍俊不禁。
她从里面特意挑了一个粉色的公主图案,顾择衍一看到明令禁止她,他一个病人哪还有什么话语权。
夏烟无视他,蹲下身撕开就给他贴上去,只当他脑子也摔坏了一样,不走心地哄着:“贴粉的,好得快。”
她突然想到什么,说他脸上也坏了一道口子,顾择衍说没感觉。夏烟又从盒子里又拿出几张,也不管他说什么,就又在他脸上贴了上去。
顾择衍一副自认倒霉,仰着头无奈地笑着,任由她闹着:“我就说来这种地方有失我的身份,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好看的,还害我白白摔了一跤,今天可让你免费看了一出好戏……”
夏烟听这人碎嘴皮子的功夫还挺厉害,一点没有摔疼的样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心眼这么坏。”顾择衍指了指脸上的那些创口贴。
“顾择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呢。”
顾择衍何时听她说这种话,受宠若惊一般,只以为她是心有愧疚说出来哄她的,他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叫眼前这姑娘拿出照相机没等他反应,“咔嚓”一声。
“这么好看的脸得拍下来纪念一下才行。”
小姑娘机灵得很,拍完就把相机收的妥妥的,不给他任何抢过去的机会。
顾择衍心想自己何时被人这么耍过,奈何自己摔了一跤后遗症还在,都站不起身来。他咬牙切齿,一副准备秋后算账的样子,嘴角边却浸润着满满的笑意。
“行了,你赶紧扶我起来。”
她拉他起身:“你怎么跟个老头一样。”
他脚腕处扭伤,其实并无大碍,却一瘸一拐地靠在夏烟身上。
“顾择衍,你好娇气。你知不知道电视里都是女孩脚崴的。”
“怎么,这么想让我抱你,怪我抢了你的福利。等我腿好了,天天让你有这待遇。”
“你这人——”
“我这人——是不是特别善解人意。”
“你这人真烦。”
“哪里烦了。”
“哪里都烦。”
……
两人沿路打闹着,说笑着,前所未有的闲适轻松。
暮序渐远,天末安宁。镜水流路迢,日夜漫漫,潜移默化。
从背后看他们:一人口是心非,却从未松开搭在他腰身上的手;一人故作矫怜,却重心落在他处未用全力倚靠。
天色渐明,霜霭散褪。双雁行途远,人间处处,不枉此生。
世人有云,睹尔玉容,心如澡雪。
这场未化的雪,来得及,也足够,染净他们蒙惹尘埃的心灵。
古书上写,“烟,火气也。”“衍,水朝宗于海貌也。”火不相融,古今不变之理。
可偏偏,他们两个相遇了。
不现具形,只剩影踪,是烟;星光熠熠,只身燎原,亦是烟。
荒原之上、硝烟四起,只因顾择衍的出现,末日穷途,夏烟如逢甘露。
黑夜将至的暮色里,一束光将顾择衍从一条路指引到另一条路。那条路上,洒满了葵花籽,种满了希望与未来,朝阳、向光。
小番:
回城的路上,顾择衍问夏烟创口贴能不能撕下来,觉得有些丢人。夏烟果断的拒绝了,说贴着好看。
两人下桥,顾择衍说渴了要买瓶水,夏烟让他原地等着,她去桥对面的店铺买。
老板娘递给夏烟一瓶矿泉水,不由多看了眼桥边的顾择衍。
“你看那小伙子,脸儿这么俊,怎么贴这么多画儿。”
“可能是别人恶作剧贴的。”夏烟憨笑。
“小学生哦,给帅哥贴成这样,你说幼稚不幼稚。”老板娘是个看脸吃饭的主儿,见不得长得好看的人脸上被恶搞成这样。
此时,殊不知“罪魁祸首”就在自己跟前,附和着说:“幼——幼稚。”
夏烟回桥边,把水递给他。
“怎么了,刚和店里老板聊什么呢?”顾择衍随口一问。
“没什么。”夏烟让他别再问了,自己心里却是一团毛线。
“他们说人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像小孩一样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