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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世乐然 ...

  •   皓微翻遍典籍,终于在《异方录》里寻得一味丹药,可使历劫之人保留仙家记忆。
      原是因为他提前从司命仙君那里探知,广陵欠下的戒律太多,此世的命数凄惨,孤绝无依,且有早亡之兆。皓微不忍他独自经此磨难,遂想留存记忆,以便在其身边相护。
      而这味丹药,名叫存照散,藏于药仙阁,非特批不得使用。
      皓微取药心切,第一次违了仙规,偷偷施了法术,将这丹药取来,赶在历劫之前服下。
      到了下凡这天,两人结伴来到南天门。
      皓微说:“广陵,此去千万珍重。”
      广陵答:“恩,回见。”率先跳了下去。
      皓微看着他从南天门一跃而下,仙身消陨,化为人胎。
      自己也随之纵身一跃。
      ***
      这一世,广陵托生至辰夜国。
      是为吏部尚书第八子,名叫乐然。
      虽是尚书之子,却是庶出,生母早逝,父严而寡恩。
      这乐然少爷,自小在冷眼里长大,却天性豁达又才华横溢。
      在其他的兄弟为功名利禄而奔波之时,乐然少爷每天都是优哉游哉,好不清闲。
      父亲眼中的废物,兄弟之间的笑柄。
      然而乐然没得选。
      他的母亲,本是辰夜国贵眷之后,因朝中党派斗争,举族受到牵连,尽被诛杀。自己的母亲虽然只是旁支,且已然出嫁多年,却仍不免被赐死。
      自从母亲被赐死后,自己的政治生涯,也已然被判了死刑。
      无论是才能还是品貌,乐然皆乃上佳,可惜命运多舛,只能全付风月。于是养成了纨绔的性格,好酒,好书,好骑射。
      个中心酸,谁又能知?
      且罢且罢,长啸歌去。
      又一次宿醉转醒,已是夜半。
      乐然起身,带倒了一地酒瓶,他披着单衣,斜倚栏杆,只见孤月一轮。
      不免想起阮步兵的诗来——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
      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
      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诵到最后两句,又开始大笑。
      顾不上衣裳单薄,他夺门而出,跨步上马,疾驰而去。
      没有由来,没有目的,只是任马疯跑,疯跑。
      跑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正好是朝阳初升,他一时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滚到地上,懒洋洋地躺着。
      忽有人迎光而至,对他笑说:“广陵,抱歉,我来晚了。”
      乐然躺在地上,眯着眼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不知道广陵是谁,没有兴趣也没有力气搭理这突然冒出来的青年。
      这人蹲了下来,眸中尽是温柔:“你这样子,可有些不好认。比之前多了些痞气,害我好找。”
      乐然只当他认错人了,干脆闭上眼睛,转个身背对着他去。
      那人轻轻笑了,语气还是温温的:“脾气也长了不少。”
      乐然这才冷漠道:“你认错人了。”
      皓微说:“不会,你怎样我都认得。”
      乐然也不愿深究:“随便你。”
      皓微轻叹一声:“好啦。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好受,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乐然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想回去。”
      皓微第一次见他翻白眼,还挺开心的:“那,去我家?”
      乐然又翻身转回来:“未尝不可。”
      乐然原本以为,这个人大抵是故意装作认识自己,而后借机和尚书府套关系的。
      答应去他家,一来是想看看他的底细,二来自己本来也就不愿回去。
      可真到了这人家门口,反倒觉得诧异。
      皓微问他:“怎么了?”
      乐然睥睨着眼,看着那鎏金的牌匾,问:“这是你家?”
      皓微失笑:“一时竟忘了告诉你,我叫符清。”
      乐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辰夜国国君什么都好,就是非常痴迷修道。据说是前两年从三清山请来了一位符清道长,神通广大,天赋异禀,遂封为国师。
      这国师说一,君王就不敢说二,简直是超乎王权的存在。他原来一直以为国师是个小老头,没想到却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
      再说,因为自己的身份敏感,朝中稍微有点权势的人都不屑于自己往来,他真是不知道这个国师到底是怎么想的。
      皓微这边,其实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世的命数这么好。其实按照广陵之前的说法推测,他确实是有帝王之命的。这一世虽不是帝王,权势地位也宛如诸侯。
      乐然忍不住问:“国师大人,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皓微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不觉嘴角上扬:“知道。也不知道。”
      乐然又暗自翻了个白眼,神棍说话都是这么神经兮兮的吗:“乐然。”
      皓微哦了一声:“好名字,很配你。”
      乐然发现他完全没注意到重点:“国师,你要考虑清楚,和我结交,必会得罪朝中大多数人,实在没有必要。”
      皓微轻哼:“朝中人如何,又与我何干?”
      乐然没有仙家记忆,自是不晓得那么多,只觉得这国师的性格与自己十分相投,遂朗笑道:“好呀,符清国师。你这个朋友我认了,日后可不要后悔。”
      皓微见他笑颜,心情舒畅不少:“乐然为友,乐意之至。”
      ***
      乐然也不客气,在国师府一泡就是数月。
      这国师亦是闲,日日没事人一样陪着他,写字画画,对弈对酌。偶尔被国君召去了,乐然就自己一个人在国师府闲逛。
      符清毕竟是修道之人,家中有许多宗道典籍。有时候闲的发慌,乐然就那么随手一翻,竟大有亲切之感。
      这天符清不在,乐然正研究《梅花易数》,尚书府就派人传话,说是他父亲叫他回家小聚。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
      乐然心中冷笑,自己这个父亲大人,从来是对自己不闻不问,俨然是任自己自生自灭的。这十年间,算起来,父子间正经的会面不下三次,每次都是以训诫告终,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回家小聚?哈哈。
      看来这个符清国师,确实是自己命中贵人。
      乐然放下书,从善如流地回到尚书府,见到了自己神色威严的父亲大人。
      实则不止是他父亲,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哥哥,喔,还真是凑齐了。
      乐然一迈进堂中,就感到八道目光直勾勾地钉在自己脸上,他笑:“父亲大人,各位兄长,今日好生热闹呀。”
      尚书呵斥道:“嬉皮笑脸,像什么样子!乐家子弟,要坐立端庄。”
      乐然俯首:“父亲教训的是。”
      尚书给了他个下马威,脸又拉得老长:“乐然,我听闻你近日借宿在国师府,可有此事?”
      乐然说:“不错。”
      那七个哥哥眼中已经隐隐有了怒火。
      尚书又说:“据说,你和国师,出入成双,同吃同住?”
      乐然忍住笑意:“千真万确。”
      那七个兄长眼中似有飞刀。
      尚书继续问:“这么说,你和国师,交情匪浅?”
      乐然心想,其实他两认识也没多久。这情谊嘛,不可谓浅,但也无所谓深。可他就是想搓搓这些人的锐气,昂首道:“结拜兄弟,如假包换。”
      尚书胡子都气歪了,长呼一口气说:“既是如此,何不帮你的诸位兄长引荐引荐?”
      乐然哈哈一笑:“这可就难了。”
      尚书脸色刷地黑了起来:“这有何难?怕是你不愿尽心罢!”
      乐然说:“岂敢。就算我愿意引荐,符清也不愿。”
      乐钟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自己向来看不起这个八弟,又何时受过这种气?他上前几步,一把就揪住了乐然衣领:“你小子是什么身份,居然说这种大话?父亲,我看,这种废人留着也没用,咱们就别指望他了。什么国师,拉拢不了就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谁知道他是怎么勾搭上人家的,用了什么龌龊的伎俩……”
      乐然噗嗤笑了:“我能用什么伎俩?”
      乐钟恶狠狠地说:“哼,你全身上下,除了这幅皮囊可以看,还剩下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想到他会说这种事,尚书大人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乐然却像是想到极有趣的事情,笑容愈深:“大哥,这就是你考虑不周了。就算我想做什么,人家符清可不答应。他是道士,需要戒欲静心,不然道法就不灵了。”
      尚书大人感觉话题渐渐跑偏了,连忙对乐钟说:“胡闹!乐然不知廉耻,难道你也和他一样?”
      朝中大权现在一分为二,一派由兵部尚书掌握,另一派由吏部尚书牵头。除此之外,就是身为国师的符清了。乐大人身为吏部尚书,自然是希望能拉拢符清。但看乐然的态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一旦涉及权柄,他也不愿乐然再四处疯跑,以免生出事端,便说:“从今日起,你不许再出府。”
      于是乐然少爷,在初春时节的大好年华,被家里禁足了。
      某个寻常的晚上。
      乐然闲来无事,正对月独酌。
      皓微推门而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乐然微醉:“恩?符清,你怎么来啦?”
      皓微见他粉面含春,尤为可爱,语气不免柔了几分:“想来。”
      乐然给他递了个杯子:“我这府上,好多打手看着,你如何进来的?”
      皓微顾自添了一杯酒:“略施小术,不足挂齿。”
      乐然和他碰杯:“国师大人,果真道法高妙。”
      皓微现在,虽然也是凡人,但保留了仙家记忆,再加上国师的身份,也修炼出一些道行,对付些寻常人,根本不在话下。
      皓微问:“我们什么时候结拜兄弟了,我怎么不知道?”
      乐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恩?”
      皓微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和你父亲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乐然这才想起自己胡诌的那番言语:“哈哈,对不住对不住,信口胡言,莫要当真。恩,你又是从何得知?”
      皓微小酌一口:“推算出来的。”
      乐然笑:“这么灵验?我可不信。”
      皓微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上画了个阵法:“河图洛书,奇门遁甲,梅花易数,八卦符篆,天下变机,皆入我心。”
      乐然眯了眯眼:“厉害。”
      皓微问:“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乐然答:“不想。”
      皓微低叹一声:“不学也好。”
      乐然将下巴搁在桌上:“明通造化机,感觉好累,不如清闲一点。”
      皓微往他那边凑近了些,小声说:“乐然,其实,你误会了,我无需那么禁欲。”
      乐然登时吓的酒醒了一半:“你…你说什么?”
      皓微直起身子,坦然道:“我乃正一弟子,是可以正常婚娶的。”
      乐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道是也推算出了先前乐钟的那番调谑?乐然觉得脸有些烫,幸好酒色正好将其完美掩盖,他敷衍道:“恩,甚好,甚好。”
      皓微说:“过几日,你将有一劫。”
      乐然无所谓地笑了:“我这一生,处处是劫难,我早就不在意了。”
      皓微按住他手腕,语气带着几分郑重:“能避则避,不要硬闯。”
      虽然明白这凡间一世,不过梦幻泡影,但皓微还是想广陵能过的舒坦些。
      乐然有些困了,昏沉沉说:“恩,好,一切都听国师大人安排。”
      ***
      又三月。独南国侵扰辰夜国边疆。
      国君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乐然本来在家闲着,忽而一纸诏书,传他上殿陪候。
      殿上国君焦虑,诸臣子却是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
      这独南国穷兵黩武,素来喜好征伐。辰夜国久居中原,休养生息,朝中贵眷多数不愿打战。
      但独南国明晃晃地侵袭边境,又不能放任不管。
      于是到底出不出兵,什么时候出战,派谁去出征,都是一个问题。
      讨论来讨论去,主战派还是压过了求和派。
      国君只愿拨付五千人马,对的是独南国在边境驻扎的一万精兵。
      这显然是个苦差事。
      朝中各方势力,谁也不愿接。但若是承下了这个使命,必会给国君留下个大好的印象。于是,吏部尚书乐大人想到了自己的八儿子。
      所以,乐然才有资格,第一次站在那朝堂之上。
      散会后,乐大人特意和乐然促膝长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然乐然全程没什么表情。
      回到府邸,乐然难得一脸肃穆。
      皓微却满是忧虑,只说:“乐然,别去。”
      皓微说:“星象推演,此战必败。”
      乐然侧坐在窗沿上,笑道:“若是那么容易打的战,他们会想到我吗?”
      皓微走到他面前:“乐然,无论于公于私,你都不该去。”
      “于公,你一旦承接下这个差事,就等于涉足了朝堂上的党派之争。辰夜国的政局本就不稳,这样一来,更添变数。”
      “于私,我早已测过千遍万遍,你不是没有胜算,只是胜率太低,低到不足以冒险一搏。”
      皓微深深吸了一口气:“乐然,我不想你横尸沙场。”
      乐然跳下窗台,和他并肩站着:“国师大人,并非我不相信你的道法。只是无论什么命数也好,定数也罢,终究敌不过一个自我。”
      “对于他们而言,或许这是一个苦差事,可对我而言,却是此生难逢的良机。”
      “符清,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愿意赌。”
      皓微见他眸中星光熠熠,恨不得将这人直接打晕扔回天上,他不是不知道广陵的倔脾气,只是没想到,到了凡间,更添一股悲壮。
      他知道自己无法说动他,却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信我,别去。”
      明明相识不满一载,乐然却觉得眼前人无比熟稔,就像曾一同经历过百年的沧海桑田。
      他轻轻揉住皓微的双肩,附耳道:“抱歉,我必须去。”
      ***
      广辰三年,辰夜国骁骑校尉乐然受命出征。
      乐然率卒五千,于常棣山下逢独南国骑兵三百余,尽绞而杀之。独南国参将闻而大怒,提兵八千,夜袭辰夜国营寨。乐然早有预判,临阵不乱,遣军有方,数次化解危困,又歼敌千人。参将知逢对手,召集余部,整顿军纪,精选七千五百勇士,围战乐然于常棣山。乐然抵死抗守,身先士卒,军情高涨,以不足五千之众防守,久战不败。流箭飞矢,血染常棣山。
      皓微只记得那日他乘胜归来,提刀上殿,笑容张扬恣意,于一众朝臣间耀如星月。
      夜里对酌时候,乐然朝他挑眉轻笑:“国师大人,我赌赢了。”
      皓微亦觉不可思议,他竟是凭着一股子意气,将那微不可察的胜率翻转。
      先前在仙界时,司命明明说过他此生坎坷,难道是因为自己给他带来了变数,于是改命成功?
      乐然见他陷入沉思,干脆倾身上前,低语道:“符清,符清。”
      皓微回神,只见乐然撑在酒桌上,靠的很近,几缕散发垂在自己脸侧,有些痒痒的。
      兴许是醉了,乐然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皓微心念微动:“有。”
      乐然轻笑几声,将脸埋在他肩头:“在常棣山的时候,好几次生死之间,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牵挂的。只是有点想你。”
      皓微闻言,脑中轰然。
      乐然举杯添酒:“既然你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大抵也能明白我当时所感吧。”
      皓微只觉得像是踩在云端一样,细细地盯着乐然的眼睛,声线微微发抖:“你,喜欢我?”
      乐然醉眼迷离,轻浅一笑:“恩,喜欢。”
      ***
      乐然很久没有喝的这么醉了。
      酒醒之后,谁也没提那夜的事情。
      乐然一战成名,受封骁骑将军,遂迁出旧居,另辟新府。
      此战过后,虽功名大成,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朝中政事,仍旧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赋闲在家。
      乐然笑着对皓微说:“我原本以为自己能胜天半子,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国师大人的断言。此战于我,虽胜亦败。”
      皓微心似针扎般痛,却只能安慰说:“哪里可以断言,你风华正茂,休要说些丧气话。”
      乐然冲他眨眨眼:“符清,我总觉得我认识你很久了。很久很久。遇见你之前,那些岁月,都做不得数的。”
      皓微突然非常感激自己取了仙药,保留了记忆,能在凡间这样陪他一世,虽聚少离多,却此生无憾了。
      乐然说:“遇见你那天,我喝的酩酊大醉。转醒之后,纵兴疾驰,滚在地上被你捡了回去。你那时叫我什么来着?”
      皓微握住他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广陵。”
      ***
      此后经年,乐然身体每况愈下。
      本来还勉强可以纵马荒原,渐渐连弓也挽不动了。
      即使是天性好酒的人,也不得不改喝茶。
      夏夜微凉,乐然披着单衣,坐在席上抚琴。一曲音毕,他对皓微说:“符清,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很荒唐?”
      皓微盘膝倚墙而坐:“不算荒唐,也不算好受。”
      乐然拨弦:“你道法高深,想听你说说。”
      皓微反问:“你为何会觉得荒唐?”
      乐然答:“老冉冉将至,而修名未立。”他胡乱挑着琴弦,一声声清音在静谧的夜显得格外空灵。
      皓微一手按在琴上,鸣声顿停。他说:“不是还有常棣山吗?”
      乐然笑说:“常棣山啊。”
      皓微指腹轻轻摩挲着琴弦,这温热的触感似乎通过弦丝传到了乐然的手心。
      皓微声音很轻:“命定之事,无力回旋,业力所致,纵是佛祖也无法相救。但所定之外,处处是变机。你在常棣山,不就破了命数吗?”
      乐然忽而一阵咳嗽,嗓子略微沙哑,喉间带着几丝血气:“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破了命数吗?”
      皓微为他添上一杯热茶:“世人皆悦生而恶死,焉知不是归途?”
      乐然闻言大笑,笑倒在席上:“符清啊符清,你这个人,真是对我的胃口。”
      皓微从旁边取来一袭外袍,盖在他身上:“况且在常棣山,不止是有功名。”
      乐然目光微动。
      皓微看着他的眼睛:“你明白的。”
      乐然扯过衣袍,整个人钻到里边:“不明白。”
      皓微低叹一声:“乐然。”
      乐然闷闷答道:“符清。”
      皓微有些委屈:“你说过的。”
      乐然露出半张脸:“我说过什么不重要。符清,我活不长。”
      皓微拨去他额前碎发:“你入轮回,我便陪你入轮回。”
      乐然浅笑,握住他温厚掌心,在他手背落下一吻:“符清,我要睡了。”
      月色皎皎,夏夜清风宜人。这几个字,透着些慵懒与安逸,而在皓微耳中,却似有千斤之重。
      他忍着心中钝痛,使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如昔日一般舒心安和,他说:“乐然,乐然,先别睡,听我说。”
      “若你再醒来后,还愿认我,就去常棣山。我在常棣山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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