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好儿郎》素白歌

65、所求

　　楚熠然闻声未动，只是看向了骑马的人，马声嘶鸣，他们纷纷勒马停下躲避飞来的箭，不少崴了马脚，他们往前扑去，落地一滚顺势就躲在了树后，有些人顾及旁边商队的人，斩断了不少射下旁边的箭，另几个人飞跃而起，跃上树顶，朝着射箭方向寻去，皆是训练有素，临危不乱。

　　几支流矢朝着楚熠然这边而来，他略侧身避开，顺手拈住了一支箭，手指一动箭断成了两截，有些嫌弃的取了手帕擦了擦手。游刃有余的闲散让谢琮默默的吞回了要喊出来的话，这位白公子武功好像比他好很多。

　　没一会箭停了下来，离开的人很快回来，“禀主上，共有五人，已全部解决。”

　　“嗯。”为首那人收起了手中剑，看了看商队，最后看向了楚熠然，楚熠然唇角略动了一下，回了一个很是单纯的眼神，那人移开了目光，“走。”一群人纵身上马，继续往前而去。

　　“都看看有没有人受伤？”谢琮连忙重整商队，幸好只是有几个跌倒了受了小伤，是非之地不久留，很快他们就出了树林。一路远离了树林，匆匆赶路，看商队一切无异，谢琮方再次到了楚熠然的马车上。

　　楚熠然给他倒了一杯茶，谢琮道了谢，“没想到白公子还懂得武功。”

　　“略懂。”楚熠然微笑，“行走江湖，总是要保护好自己。”

　　谢琮点头，“那些人来得匆匆，没想到官道上还能遇到这样的事。”

　　楚熠然只是略笑了下，那些人一看就是军中人，为首那人更是不同，被刺杀也算是家常便饭很是习惯的。不过这些楚熠然没有跟谢琮说，生意人还是不要理朝堂事。

　　除了这一次意外，前往燕都的路途都很顺利了，排队进了城门，楚熠然的马车就和谢琮的分开，独自前往了客栈，选了一家在东城区的会同客栈，这里离着几位皇子的王府都比较近。

　　时源和时渝之前多在大燕活动，掌握燕都周围消息，所以楚熠然此行是他们负责，以他们本事与地位是没必要随侍的，不过难得见到主上，他们是都抢着随身侍候。将房间的东西整理一遍，点上淡雅的熏香，“外面的地方比不上自家经营的，真是委屈公子。”时渝看着房间心里还是不满意。

　　楚熠然坐在桌边看着他们忙里忙外的，略笑了笑，“不委屈，这里挺好。”

　　时源端着新买的点心和新泡的茶走了进来，轻放在桌上，“公子请用。”随即侍立一旁，“肃王昨日已经回城，今早进了宫，午前回了府。永王一直在城内，此次寿辰由他主办、翼王协理。”

　　“肃王少年入军中，手握兵权，又有言氏加持，于武将之中名声最盛。永王喜文，广纳文士清客，又主持了多次科考，文官之中声誉不错。一文一武，倒是各有千秋。”

　　“正是如此。”时源点头，这般的境地，这个储君之位不管是给哪一个，另一个都不会服气，也容易有纷争。

　　“既然机缘凑巧，那就先会一会这位肃王夏霆云。”

　　鸳鸯湖位于城东，行若两只相随相依的鸳鸯，四周栽种垂柳银杏，秋日里别有景致，肃王府就位于鸳鸯湖畔的北侧。肃王夏霆云，乃是大燕的嫡皇子，虽排行第三，不过在许多人看来，嫡子始终是嫡子。肃王十二岁就入军中，十五岁封王建府，如今已有二十五岁，三年前娶了一侧妃，至今未立正妃。

　　夜幕降临，鸳鸯湖上画舫翩翩，欢声笑语曲乐绵绵，而在肃王府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肃然，侍从侍女们各守本分谨言慎行，府中假山高亭之上，一身黑色衣袍的肃王就站在那里，眺望着不远处的鸳鸯湖。

　　不多时，一个侍卫步上高亭，“禀王爷，已查到那位公子下落。此人名唤白羽，平通城人士，家中世代经商，此行与谢家商队一起来燕都游玩，目前下榻在会同客栈。刚打听到他们订了一艘画舫，晚上要去游湖。”

　　“确实是他，既然这样，晚上也去湖上逛逛吧。”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侍卫退了下去。

　　肃王还是看着鸳鸯湖的方向，凤眼深深，貌若天人巧匠细心雕琢而出，若是楚熠然在这里，定能认出他就是是曾经流落到繁花岛上的那位莫云深，他真正的身份是大燕肃王夏霆云。

　　画舫已经备好了，夏霆云一身便装出府，直接上了画舫，没有王府标记只是艘常见的画舫，画舫里琉璃灯轻晃，悠悠琴声悦耳，夏霆云坐在窗前看着夜里的水波荡漾，画舫有意的朝着白羽所在的画舫划去，毫无意外的两艘画舫互相碰撞了一下，船工们不依不饶的吵了起来。

　　两艘画舫船头相贴轻轻晃荡着，一道清悠似带着笑意的传来，“可有人受伤？”他出来了，夏霆云这才走了出门，对面那人发束冠，月白色衣袍在夜里里几近白色，人如其名，白羽，白玉无瑕，翩若飞羽。

　　楚熠然抬眸看向了他，眼神略带疑惑，随即笑了笑，文雅随和，“碧水行舟，难免磕碰，阁下这边若有损失，在下愿意赔偿。”

　　“是我这边冲撞了才是。”夏霆云望着他，“我们应该见过。”

　　楚熠然轻笑，“莫道云深处，繁花似锦时，在下白羽，幸会。”

　　“难得有缘再见，不如入内稍坐。”

　　“好啊。”楚熠然答应得很爽快，走了几步，跃到了夏霆云这边的画舫，时源和时渝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

　　“请。”夏霆云伸手示意，请楚熠然入内，两人分主客入座，侍从换上了新的茶，楚熠然打量着夏霆云，“莫公子真的是莫公子吗？”

　　之前前往大秦游玩，化名是不得已，如今身在大燕也没必要隐藏身份，“我姓夏，名唤霆云。”

　　楚熠然眉一挑，“原来是肃王殿下，失礼。”不卑不亢也未起身去行礼，视若寻常人。

　　他的反应出乎夏霆云的意料，又觉得理所当然，这般拥绝世风华的人，似乎就应该是这样子的，“没想到你也是大燕人士，那你去繁花岛？”

　　“游玩啊，天下山水多壮丽，像我这般的闲人也就四处逛逛，那日刚好凑了个热闹，后来就先走了，我朋友应该有照顾好你吧？”

　　夏霆云在繁花岛休息了三日，随后就被送到了飞鱼商号的商船上，岛上新来的烈光派门人对他确实很是有礼，只是他一直想再见见白羽，可惜后来他通过飞鱼商号打听了许久，也无人知晓白羽这个人。回了大燕之后，还以为今生怕是无缘再见了，没想到那日在树林里遇刺之际，竟然再次见到了他。

　　“挺好的，你说你是烈光派人？”

　　“随便说的，明掌门是我的朋友。他惩奸除恶，我就顺便帮帮忙。”楚熠然微笑，眼神明亮澄净，让人看着就容易卸下心防去信任他，“我刚回来不久，想着还没来过都城，听说这里秋色最好，也就来游赏一番。”

　　夏霆云略点了下头，“这里的秋色确实不错。”他注意着眼前白羽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眼眸微垂，面容如玉，纤长如葱段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透着浅浅的粉色，举止行动温文有礼而又自然，自小家中礼教应该很好，必是出身富贵，自小娇养，这般的人确实不是拼死拼活的草莽。

　　“单单这鸳鸯湖已经宛若仙境了，这一趟没白来。”楚熠然放松了些，左右看了看，“殿下是一人游湖？”

　　“夜色不错，就来吹吹风。”

　　“是还不错。”楚熠然微低头喝茶。

　　两人都沉默了，外面的琴瑟曲乐随着风吹来，隐约还有些胭脂香气，楚熠然看了看窗外，“没有美人为伴，好像缺了点什么？”

　　美人？夏霆云看了眼楚熠然，这人自己长得姿容绝世的，简直是压过他所见过的所有人，只怕世间能入他眼里的美人是寥寥无几，“这里只怕都是些庸脂俗粉。”

　　“哦？那殿下一定知道哪里有美人了？”

　　夏霆云摇头，“没太注意。”他关心的向来是国事家事，又常在军中，对于什么美人闺秀的确实没在意过。

　　楚熠然轻笑，“也是，殿下身边定是不缺美人。”他微转头，吩咐时渝，“刚才听的春莺啭不错，请那位姑娘到这里再唱几曲吧。”

　　时渝应下，“是，属下这就去请。”退了出去。

　　对于楚熠然的反客为主，夏霆云没有阻止，看这人举止略带风流，只怕也是常流连秦楼楚馆的，这是一个十分自在的人，像是长着翅膀自由的在天地翱翔，无人能去禁锢。可是他身上还有一种和这自由很矛盾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或者事深埋在他的心底，让他无法真正的自由。

　　“白公子，平生有何求？”

　　楚熠然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我这一生所求的挺多，最重要的，一愿天下太平，二愿百姓安居。”

　　“志在朝堂？那为什么流连江湖？”他的回答太片面，片面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夏霆云直觉得不信。

　　“大概是因为没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吧。”楚熠然看着夏霆云，慢慢敛了脸上的笑，“这两个所求，殿下可能帮我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