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好儿郎》素白歌

55、鱼跃

　　堂上一片静默，他们都在揣摩着楚熠然的话，顾怀真心里乱成了一团，一边是正事一边是私事，眼前的楚熠然很陌生，那周身的神秘与凛冽，让他无法与记忆里的那人重叠。最近水师之中并没有出兵入东海，若是有些行动他作为副将肯定会知道的，所以楚熠然绝不会是朝廷里的官员。

　　不在江湖，不在朝廷，那又哪里来的这般权势滔天？楚熠然，你又是谁？

　　看他们一副紧张的模样，楚熠然微笑了下，“不用太在意我，天下帮派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无错无过，问心无愧，自然就不用怕我。”

　　言下之意也就是，但凡有过，天下所有的帮派他都动得了。

　　“岳阳派内乱，公子知晓吧？”沈涛知道七七是被抓去了岳阳，也知道他们被胁迫的事，可岳阳派那里并未有风声传出来，而那时候楚熠然也去了，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其中的关联。

　　楚熠然没有否认的点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小手段不值得一提。”

　　平的了岳阳派，灭得了银龙、双月，这般的力量足以让人惊惧，感到惶恐。顾容丰微眯了眯眼，他把目光落到了慕红衣身上，开口却是在问楚熠然，“楚公子也是杀手吗？”

　　楚熠然轻声笑了，“不算，我要杀人又何须自己动手呢。不过、”楚熠然很认真的想了想，转头问红衣，“我可以算半个吧？”

　　慕红衣点头，红白双煞里，熠然占了一半的，他很正经的回答，“嗯，可以算半个。”

　　楚熠然看向顾容丰，“嗯，半个。”

　　似是而非的回答让顾容丰微皱了眉，“楚公子想做些什么呢？”

　　“三门五派虽定，日子久了，人心也容易变了，我来看看人心，顺便为民除害。”

　　“那公子与三门五派又有何关联？”

　　“天玄而地黄，灵脉镇四方，至尊言九鼎，化龙以登天。”楚熠然顿了顿，“记住这句话，也许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世间事本来就很容易消散在时间里。”他站了起来，“大家心中有数就好，有些事不必说不必问。”

　　楚熠然看了下神色纠结的顾怀真，“还没恭喜你，高中探花，以后在水师好好努力。”

　　“楚兄？”顾怀真也站了起来，他脑中还很是混乱。

　　“之后，等叶坊主和沈姑娘成亲的时候，再见吧。”楚熠然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今日，就先告辞了。”没有让着沈越他们送，楚熠然和慕红衣走出了碧海派。

　　看着这两个身影消失，沈涛和顾容丰对视了一眼，脸上神色都很是凝重，沈越和顾怀真悄然退了出去，留下了两个掌门。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的人物。”沈涛先开了口，这个突然而来的楚熠然，带着一身的谜团，将整个江湖都掌握在手中，随意的在摆弄。

　　“但愿他来意是善非恶。”这般的人，如果要为祸江湖实在是易如反掌。

　　“银龙帮和双月帮这些年的所为，我们也都所耳闻，只是没有实证，若真是罪有应得，那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了。”这两个帮派被灭，沈涛是有些乐见其成的，既然楚熠然能平岳阳内乱，那他的也是希望江湖安定的，“但愿之后，东海能够真正的平静。”

　　沈涛他们知道原来这段时间里东海之上一直有人在搅弄风云，现在知晓有这么个人是楚熠然，那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正如楚熠然所言，不过三日，水师这边就来了朝廷的旨意，重整三十六岛，青云、碧海协理东海之事。沈涛也派出了人去银龙岛、弯月岛查探，岛中寂寂所有人都不见了，这两个风光了十几年的帮派真的不见了。

　　这几日楚熠然他们还在碧水城里，闲来无事的逛逛这个临海的城市，看看海岸风光，夏日里天气热得很，海边的风吹来都是热的，竹院里有竹荫流水还是比较清爽的，午后阳光正烈，在窗下斜倚小榻，楚熠然头枕在慕红衣腿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着，慕红衣拿着折扇给他扇风。

　　低头看熠然，神色温柔，静若处子，“昊影隐世已久，世人应该极少有知晓的吧？”

　　“嗯，除了有昊影传承的，其他很少知道，再过个百年，想来就更少了。”

　　“我师公他知道？”慕红衣记得那日在灵泉谷里，熠然也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师公的神色就变了。

　　楚熠然翻了一页书，“他年轻的时候，曾见过我师父。”

　　原来是这样，慕红衣略一点头，“那，尊师的年纪应该颇大了。”师公应该是近古稀之年了，算起来，熠然的师父也应该差不多。

　　提起自家师父，楚熠然微笑了下，“嗯，师父他确实年纪大了，不过精神还不错。”

　　“他是上一任的宫主？”

　　“不是，他是大长老，昊影宫有十位长老，各掌其司。”楚熠然合起了书，他坐了起来，端过一旁的一碟李子，半青半红的李子最是酸甜可口，冰镇过后更是脆爽。

　　拿起一颗李子咬了一口，是甜的，随手喂慕红衣吃，“在我之前，昊影宫已经很久没有宫主了，认真算起来，虽历经三百多年岁月，到如今也不过两位而已，我是第二个。”创建了昊影宫的楚昊是第一任宫主，他是第二个，有时候命中注定的事是躲不掉的。

　　这么庞大的势力，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宫主，怪不得在熠然那么小的时候就去了天重山，怪不得师叔他们会这么重视在意了，想来那些长老们等这一个宫主，也等了许久许久。

　　“原来你这么厉害。”慕红衣将李子核吐了出来，挑了一颗看起来是甜的李子先咬了一口，略酸，他微皱了眉将李子给了熠然，熠然也张口咬住。

　　“我本来就很厉害。这么多年不是没有入选的人，只是没有一个人过得了全部的考验，我是唯一的一个。”楚熠然重新躺了下来，拉过慕红衣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其实我心如铁石，是个极无情的人。”

　　考验，不仅仅是考验德才文武，考验的更是人性人心，为君者，若无铁石心肠，又如何坚不可摧呢。

　　掌下的心跳有力而规律，明明是满腔的热血，慕红衣低头轻啄了一下楚熠然的唇瓣，“那对我呢？”

　　楚熠然展开笑容，“只对你有情，这样好不好？”

　　“很好。”慕红衣再次低头亲了他一下，无论如何，在他心里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那就够了。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后终于没有那么热了，楚熠然和慕红衣出了心蕊园，一人一把折扇扇着，在街上闲逛，翩翩公子极是引人注意，他们倒是不在意其他人。

　　走了好一会，看到街边有一个卖凉茶的小店铺，各种中草药熬成的一罐罐凉茶，还可以加些蜂蜜碎冰，在夏日里喝上一碗，最是清凉解暑。慕红衣挑了两碗莲叶和银花熬煮的凉茶，加了点碎冰递给了楚熠然一碗，“比不上你爱喝的清露，不过解暑很好。”

　　楚熠然接过喝了一口，淡淡的药味让他皱了下眉头，不过冰凉的感觉还是让他喝了半碗，“突然想吃鱼跃楼的鱼脍，我们晚上就去鱼跃楼吧。”

　　“好，鱼跃楼人多，那我们现在就过去。”鱼跃楼离这里还有三条街，走过去还是要写时间的，两人慢悠悠的晃了过去，到那里时天刚刚黑了。

　　作为在碧水城里排行前几的酒楼，鱼跃楼前已经是门庭若市，看着这车来马往的，楚熠然朝着慕红衣眨巴了下眼睛，“好像是吃不上了。”

　　慕红衣微笑，“你在这里等下，我去问问。”他往鱼跃楼走去，进门去询问掌柜。

　　楚熠然站在街边，灯笼的微光落到他身上，为他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明明是有些吵闹的地方，他偏偏像是遗世独立，皎皎神仙子几欲随风去，顾怀真骑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般的景象，于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近前去，下了马，“楚兄。”

　　楚熠然回头看到是他，不吝啬的给了个微笑，“是你啊。”

　　温柔的笑让顾怀真心里的忐忑散去了些，“嗯，刚好路过，楚兄是在等人？”

　　楚熠然略点了下头，“上次匆忙，应该送你一份贺礼的，恭喜你中了探花。”

　　“多谢，不需要贺礼的。”顾怀真看着楚熠然的眼神有些复杂，前几日他很想很想再见见楚熠然，可那日见了之后，他突然就乱了，真正的楚熠然似乎不是他所认识的那样，不是他所以为的温雅如风，轻柔如柳。

　　真正的他拥有着庞大的实力足以震慑整个江湖，更是杀伐果决，灭人帮派不过是一夕之间，那日的楚熠然让他不由得联想到那日殿试时所见到的陛下，那般的威严不可侵犯不可直视。

　　一点遐思似乎就那般的被他冰凉的眼神多震慑，让他不敢心生旖旎，连着睡梦里也会被那透视人心的眼眸惊醒。

　　“也算是送了贺礼吧。”楚熠然微笑，协理三十六岛一事，对于青云派对于碧海派都是一件可建功立业的好事。

　　抬眸便看到了慕红衣出来，楚熠然往前迎了两步，“嗯？”

　　慕红衣一点头，“还有一雅间，已经让掌柜的收拾好了，我们进去吧。”

　　楚熠然开心的拉住了慕红衣的衣袖，“好极了。”他回头对着顾怀真道，“那我们先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顾怀真行了一礼，看着楚熠然和慕红衣并肩进了鱼跃楼，忽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微低下了头，这一个人，其实他从未靠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