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规新闻报道》清茶一盏

1、第1章

　　乔眠接到热线电话，控告女儿不孝。

　　觉得有大新闻的她赶了过去。

　　打车到了目的地，十年前的老小区，墙皮都脱落了。

　　进门后被一沧桑的妇人迎了进去，妇人笑容宽厚：“你是乔记者吧？”

　　乔眠点点头：“我方便录像吗？”

　　“可以。”

　　室内十分乱，到处散落着半旧的垃圾？

　　妇人感觉到乔眠的目光，十分羞赧的说道：“我看扔了可惜，想着再收拾收拾用。”

　　乔眠明白了这些应该是废品。

　　“现在都提倡零废品，这样能给地球环保贡献一份力量呢。”乔眠说道。

　　妇人脸上露出笑容，倒了杯水递给乔眠。

　　乔眠接过，看着豁了条口子的杯子，心下叹了口气，喝了口水，对妇人道了声谢。

　　“我们开始可以吗？”片刻安静后乔眠问道。

　　妇人点点头，紧张的坐在那，乔眠安慰道：“你别紧张，你讲讲自己的故事就可以，想到哪讲到哪。”

　　妇人点点头说道：“我叫苏念，我儿子今年三十六了，孙子今年六岁了。”

　　苏念脸上带着笑意，十分柔和，乔眠没说话接着听妇人讲话。

　　“我还有个女儿，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十五了。”苏念说道这里时笑意消失，眉头皱在一起。“她六年前跟人跑了，扔下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苏念十分生气，恨极了女儿的模样。

　　“我以为人死在外面了，还给报了死亡证明。结果前两天她嫂子打电话过来说见到她了，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女儿那么有钱，离婚一分都不给她就算了，还让她承担债务。我当时特别生气还骂了回去，后来越想越不对，打电话问了在哪看到的，自己找了过去。”

　　这时苏念又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地我没去过是在上海呢，大城市，我找了她六伯把我带去的。去了后我到附近守着，守了六天。终于让我见到她了，她搂着个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从我面前经过了。太不要脸了，我上去给了她一巴掌，还被那男的推到了，胳膊还伤着了。”

　　苏念说着把袖子撸起，上面青青紫紫一片，还有几道血印子的疤痕。

　　乔眠确是皱了下眉，对于苏念特意冲着录像机展示伤口的行为莫名觉得不舒服。

　　“后来她竟然报警了。”苏念一副擎天霹雳的模样。

　　“你说她怎么那么坏呢，还不认我，说自己叫陈悦，不认识我，我…，化成灰我也认识她。”

　　苏念话说的斩钉截铁的，认定那是她女儿。

　　“我和警察说警察说会调查，可我在那等了两天，也没见人查出什么，去那里再找她找不到了。后来我钱不够了就回来了，可我不甘心你说我把她生下来就是让她不认父母的啊。后来六伯说你们能帮忙解决我就打了电话。”

　　苏念目光很热切，乔眠笑道：“阿姨放心我们就是帮着解决疑难问题的。”

　　乔眠拿出纸笔：“你会写字吗？”

　　“会，就是写的不好。”

　　“没关系，你写一下她在上海的地址还有她六伯和嫂子的电话。”乔眠说道。

　　乔眠很快就告辞离开回了公司，宋瑞把摄像机拿过来，拷出备份，播放着看起来，看完发出感慨：“又是一出重男轻女的惨案。”

　　“那也不一定吧，也许有反转呢。”高敏说着看向乔眠，“你打算怎么办？”

　　乔眠抖了抖手上的纸条：“我打算先去采访一下这位六伯。”

　　“我以为你会先去找女主角的。”宋瑞诧异。

　　乔眠笑道：“我想先把别人的声音听完了，再去听主角的声音，这样应该更能看出事件的本质。”

　　“有哲理。”宋瑞竖着大拇指说道。

　　“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知道谁说的是对的，类似的事多了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也就是个小新闻。”宋瑞把相机还给乔眠。

　　乔眠下午去了六伯家，一栋二层的小平房，里面住着一家三口。

　　六伯年纪大约六七十岁，乔眠进去时，六伯的老婆和女儿正在啃着西瓜看电视。

　　对乔眠的突然到来都有点惊讶。

　　六伯老婆看到乔眠手上的摄像机，顿时明白了什么似的站起身，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乔眠赶紧坐。

　　“那谢谢。”

　　乔眠坐下后把记者证递给了六伯说道：“今天上午我们接到热线控告女儿不孝。我想从你这了解一下这个事情的始末，可以吗？”

　　“可以，非常可以。”六伯老婆插话道，“我跟你说哈，那闺女小时候就特调皮，脾气可硬了，你使劲拿着皮鞭子抽都不带吱声的。你揍她，她还咬你，属狗的，从小就是。”六伯老婆满脸不屑，“还跟人跑了。”

　　“瞎说什么呢！”六伯喊道，“乔记者你别在意，我这侄女其实人打小就聪明，那时候家里老爷子还在，送去读书，就这丫头学的好，小小年纪跳了两级。她脾气确实有些拧，不是很听话，兄弟姐妹里也不讨喜。后来她高中没考上，家里就给她介绍个对象，她当时也没吱声，我们就以为同意了，结果人家上门，她跑了。”

　　“可不是嘛。”六伯老婆插话道，“丢死人了，方圆百里没有人不知道她跟人私奔了。”

　　“这样啊。”乔眠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这次去上海，有没有见到她？”

　　六伯点点头：“见是见到了，就是没认我们，后来我们也没辙了，就先回来了。”

　　“苏女士有向我反映这么一个情况，好像她给她女儿办了死亡证明，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帮着办的。”六伯说道。

　　“所以她的身份证信息已经失效。”

　　“应该是。”六伯也有点不确定。

　　“你们所说的女孩能在社会上正常活动是必须用到身份证的。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认错人了？”乔眠问道。

　　“谁说的，这世界上办假/证的多了。”六伯女儿说道。

　　“办假/证的是多，但身份证可做不了假的。”

　　六伯和老婆面面相觑，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一茬。

　　“会不会还没注销啊？”六伯老婆说道。

　　“我会去派出所落实一下这事。这附近都是原来的老邻居吧？”

　　“是，都是一个村子的。你要想问什么去问他们就行。”六伯说道。

　　乔眠和他们道别离开，下楼后看到正在聊天的大爷大妈就凑了过去。

　　听了乔眠的问题，大爷大妈顿时来了兴趣。

　　“哎呦，你说那丫头啊，我跟你说老早就跟人跑了，可不要脸了。”

　　“可不就是，我跟你说，这一家都没个好东西。”

　　说道这时大爷大妈突然不说了，可能是怕让人听到不好。

　　乔眠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没有录音录像，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做报道的时候也不会提起你们。”

　　“真的啊？”

　　乔眠翻了自己身上的口袋示意没有偷偷录音。

　　和大爷大妈聊了挺久乔眠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第二天乔眠到公司宋瑞拷贝视频时顺便品评了下：“啧啧，情真意切呢！”

　　不知是不是讽刺。

　　“身份证这事是真的吗？”宋瑞问。

　　“我确认过了，身份证已经被注销了。”乔眠说道。

　　“真够奇葩的，诅咒亲女儿去死啊这是。所以真认错人了？”

　　乔眠耸肩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个前妻怎么说？”

　　乔眠摇头：“对方不和我交谈，直接挂了电话。”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你有没有感觉六伯这一家有点，怎么说呢，不舒服。”宋瑞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你第六感蛮强的嘛。”乔眠笑道。

　　“真有内幕？”宋瑞挑眉。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积极的去上海找人吗？”

　　“为什么？”宋瑞八卦之心起来了。

　　“欠债。前几年，苏念儿子和他前妻鼓动村里人做大棚蔬菜，全赔了。”乔眠说道。

　　“这不应该他们买单吧？”

　　“当时村民没有愿意的，他跟村民签了个协议，挣了他得一半收益，赔了本钱算他的。”乔眠说道。

　　“这是有多大把握？”宋瑞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

　　“百分百，可惜本事太烂，买了一堆坏种子，发芽的很少，化肥农药还出了问题。反正全是劣质产品，贪小便宜，想要赚差价来着，结果全赔了。因为这事他老婆跟他离婚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宋瑞感慨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里面有故事，我想去趟上海。”

　　“行，那你去跟主编申请吧。”

　　乔眠找到主编，把事情一说，主编没阻拦同意了。

　　乔眠到达上海后，拿着他们给的地址找到了附近。

　　乔眠站在大街上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

　　乔眠跑到派出所，把事情说了下。

　　当值警察正是当日处理打人事件的，他对此印象十分深刻。

　　“我已经查过了，那姑娘叫陈悦，身份证上也是她的照片。”

　　“她的身份证是百分百有效的对吧？”乔眠问道。

　　“对。”警察没觉得乔眠问的多此一举。

　　“所以她确实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我觉得做下亲子鉴定比较好。”警察说道。

　　“你有陈悦的地址吗？我想上门采访一下。”乔眠问道。

　　“地址不能给你，我们要保护对方隐私。不过，她应该是在恒昌大厦办公，你去那边找找看。”

　　警察也没把乔眠的门路完全卡死，给她指了个地。

　　乔眠只能用笨办法在门口蹲人。

　　下午两点，阳光正热的时候，女主角带着墨镜踩着高跟鞋走出来，乔眠一眼认出了对方，作为新闻记者这点眼力是必须有的。

　　乔眠出示了记者证，女子沉默片刻，说道：“没想到他们没跟你一起来？”

　　“看样子你对我的到来并不吃惊。”乔眠笑道。

　　看着乔眠冷静自持的模样，陈悦笑了：“你很合我的胃口，我决定接受你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