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似你》千里予

8、韶光

　　林笙一噎，果然，她还是想太多。

　　这不是打个巴掌又给颗甜枣儿吗？

　　但林笙心中还是有些小雀跃，她有多久没有得到别人的肯定了？

　　自打她被迫从痛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独自一人面对万丈深渊的时候，她所努力争取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她从来没有演过小品，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欣喜又惊奇，一扇新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门后的世界五彩斑斓欢声笑语，而帮她打开那扇门的人，轻轻对她说了一句：欢迎。

　　然而少年对这一切还不自知，林笙看着他逆着光的侧脸，更加坚定要演好的信心。

　　......

　　最后几个人把重点台词单拎出来分析，韩瑜帮忙又改了几句更符合他们学生这个年龄层，以及保证能过审的台词。

　　忙完之后，走廊刚好响起各班下楼的广播。

　　易家好一边走一边双手合十嘟囔着什么，林笙仔细一听才明白是在求雨。

　　“我一点都不贪心，请给我们下三天雨就行，谢谢老天爷，阿弥陀佛，阿门。”

　　钱天赋嗤笑，一身迷彩也压不住他身上吊儿郎当的气质：“你这还不贪心？”

　　赵嘉阳笑出鹅叫：“你这还一起求，有你这么不诚心的吗？我要是老天爷，我得让阳光更烈！”

　　话刚说完，其他女生先怼了他几句，更有甚者直接上手。

　　赵嘉阳招架不住，呲牙咧嘴就在人群中像个猴子一样窜来窜去：“你们这帮女生怎么跟老娘们一样，就知道使用暴力！”

　　今天军训第一天，领导和老师们还没下楼，没人管着他们。

　　这一句话在走廊激起不小的风波，赵嘉阳被踢出队伍，正好瞥见走在人群后面的林笙。

　　混小子立马拿她当挡箭牌，一扯林笙的衣袖，特别自豪地说：“你们学着人家林笙点，温温柔柔小鸟依人，别一天天跟吃了炮.弹一样！”

　　走廊里有好几个班级，林笙的脸“蹭”一下地迅速变红。

　　她拉了拉帽檐，赵嘉阳手劲儿很大，此刻也和旁人吵开了，林笙觉得太阳穴都突突地跳着，她往后挣，却挣不开。

　　林笙给易家好发求救信号，但此刻他们正在下楼，易家好不想和赵嘉阳吵架直接扭头回去看路，独留林笙一个人在后面凌乱。

　　下一秒，林笙胳膊上的那股劲儿突然散去，林笙赶紧往旁边躲了一下，就听旁边的赵嘉阳嘶着气：“疼疼疼，瑜哥，瑜哥我错了！”

　　就见韩瑜钳着赵嘉阳的胳膊，周围人纷纷给他们让路。

　　韩瑜比赵嘉阳高不少，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要往那儿一站自带气场，眼神里带着烦躁：“闹够没？”

　　“够了够了，瑜哥，松手吧，我肩膀要折了。”赵嘉阳再没有才刚吵架的架势，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韩瑜松手，同时补了一刀：“对了，老师刚下楼。”

　　然后他一侧身，就露出身后黑着一张脸的周燕，闹哄哄的队伍瞬间结冰。只有韩瑜镇定自若地往前走，路过林笙的时候像是看了她一眼又像是她自己的错觉。

　　到了操场，校领导一个个上台演讲，先是钱天赋开始犯困，最后连易家好这么精神的人都听到哈欠连天。两人的姿态倒是分外和谐。

　　林笙低着头看着左脚，韩瑜给她的药好使是好使，但也不能一晚上就好。

　　她想换换站姿，然而刚有小动作，就感受到前方有严肃的目光射过来。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他们的教官。

　　因为领导在讲话，他没有下来挨个扒拉他们，但是那个眼神犀利就跟有雷达感应一样，林笙默默地站在原地不再敢有任何动作。

　　然后就听见他们班队伍最后响起了清脆的咳嗽声。

　　这个声响吸引了大半视线，包括教官。

　　林笙趁机动了动两条发麻的腿。

　　易家好在她后面偷摸抻了个懒腰：“没想到瑜哥也受不了了。”

　　又是韩瑜。

　　冗长的讲话完毕，教官将他们班带到一边。

　　教官名叫李岩，个头在北方中不算高，黑瘦，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脸拉得很长，看着脾气就不太好。

　　像是要印证林笙的猜想，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五年前，我就来一中当军训的教官，带过你们所谓的好班也带过普通班。果然啊，考试成绩和军训成绩不成正比！”

　　“站没站相，这才多久，一个个哈欠连天，连眼睛都快闭上了，怎么着昨儿个没睡觉吗！”

　　马上有同学自动对号入座：“我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搞训练的。”

　　易家好也在底下翻白眼：“就是。”

　　李岩耳尖听见了：“不服是吧？”

　　“来，原地先做二十个俯卧撑。”

　　别的班已经开始想口号，练别的项目，他们班却在接受惩罚。

　　孙荷满脸写着抗拒：“教官，我们又没说话，凭什么要做？”

　　“说话前先打报告。”

　　有人帮腔孙荷：“报告教官，谁说的让谁做呗，凭什么要一起？”

　　李岩义正词严：“你们是一个团体，一人犯错，全班一起受罚！”

　　钱天赋第一个趴下开始做俯卧撑，易家好站在他的不远处，一眼就看见他帽子下露出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紧接着是韩瑜、赵嘉阳、林笙，易家好咬了咬牙，反常的没跟孙荷她们杠，闷不作声地也做起了俯卧撑。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做，直至只剩孙荷和帮腔的吴可欣。

　　孙荷使劲儿剜了一眼易家好，也艰难撑地。

　　李岩看着趴着的整个班，紧抿的嘴角松了一下。

　　之后的训练，整个二班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一丝不苟。

　　十五六岁的他们，是刚长成的小树，好像有些脆弱但却坚韧，等着风吹雨打，向着烈日灿阳，直至成为参天大树，国之栋梁庇佑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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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的时候，易家好恨不得把餐盘所有的空地方都填满饭菜，整颗头都要埋进去。

　　林笙怕她呛着，拽着她的短发让她把头抬起来点。

　　易家好一脸悲愤：“太难了，这才第一天，还有六天半，咋熬啊？”

　　林笙思索片刻道：“没有那么久，最后一天上午汇报，下午放假，所以准确说难过的日子还有五天半。”

　　食堂的另一处，韩瑜和钱天赋以及二班的其他男生在一起吃饭。

　　“我去，好姐真能吃。”赵嘉阳咋呼起来。

　　钱天赋连看都没看：“是吧，跟饿了她三天一样。”

　　他对面的男生把帽子反方向带着，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然后不可思议道：“你们不觉得她对面的女生也好能吃吗？”

　　韩瑜抬头，视线准确无误定在林笙身上，小姑娘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刚嚼了几下又塞了一大口菜。

　　赵嘉阳眯着眼点头：“这背影，不会是林笙吧？看着挺娇小的，我还以为跟咱们学校那帮艺术生一样都是小鸟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韩瑜一本正经回了一句：“人家年龄小，正长身体呢！”

　　林笙因为生日小，所以比他们都小了大半年。

　　几个人笑笑闹闹便回班里午休，住宿生可以回宿舍睡觉，但是他们几个全是走读，只好在教室委屈一下。

　　不过韩瑜家离得近，赵嘉阳就问他：“瑜哥你咋不回家呢？躺床上睡觉多舒服！”

　　韩瑜摇头，将细碎的刘海往上撩了一下露出饱满的额头：“我要是回家睡觉，下午就起不来了。”

　　然而很快他就觉得还不如回家睡觉呢，哪怕定上七八个闹铃。

　　林笙回到班级就见韩瑜扣着后脑勺，长胳膊都快戳到她位置上了。

　　占了一人多的位置他睡得依然不安稳，倒不是教室里太吵，是好久没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实在不习惯。

　　林笙悄悄坐下，她有午睡的习惯，然后将椅子往边上挪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可能碰到他的危险。

　　赵嘉阳恰好接水回来，看见她这副为难的模样，小声跟她说：“我一会找我朋友去，不午睡，我同桌回宿舍午休了，你坐我那吧！”

　　林笙不好意思地摇头，吐着气音摆手拒绝：“没事儿，我就坐这儿吧！”

　　下一秒那只手收了回去，林笙赵嘉阳齐齐看去，就见他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趴着，腕骨格外突出。她有点害怕时间长了会扭到。

　　林笙纠结了一下，要不，还是让他好好在这睡吧！

　　她刚起身要走，旁边的韩瑜就跟突然惊醒一样，比她动作更快，一张脸上还带着起床气，直接就往最后一排走。

　　赵嘉阳耸耸肩，忽然笑得有些暧昧：“哎你俩这同桌关系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