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似你》千里予

6、韶光

　　林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知后觉明白后感觉自己是被闷头打了一棍子，身上钝钝的疼。

　　最让她难受的是韩瑜的此时的神情，他似乎在憋着笑。

　　他什么意思，入刚才他们的父女戏吗？

　　如果她是正常人，这句话没有任何不妥，只是玩笑，可是这话对于她来说杀伤力足够大。

　　林笙的嘴唇动了动，然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能说什么？告诉他她没有父亲了吗？

　　她只是哀恸地看着他，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刹匆忙低头离开。

　　韩瑜被她那个不符合年龄的眼神弄到有些心惊，他的玩笑有这么过分吗？

　　电梯门闭合之前走廊传来“嘭”地一声，林笙已经回家了。

　　韩瑜从电梯出来，站在光影交汇处，看着那些小颗粒在阳光中闪耀跳跃，忽然就想起她第一次念台词的情形了。

　　隐忍着，压抑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挣脱灵魂飞出来一般。

　　他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就像林笙一样。

　　她还和小时候一样瘦，像颗豆芽菜，就是个头没怎么长。

　　性格嘛，倒是和以前差了很多，小时候的林笙扎着高马尾，特别喜欢笑，做什么都很积极，是学校里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现在话少了很多，从前叽叽喳喳的雀儿现在不管怎么逗都没有什么回应。

　　就算有表情也都是收敛着的，精气神像是都消失了一般。

　　还真是不可爱。

　　他烦躁地搓了搓后颈，林笙彻底不记得他了，而且似乎也关上了心里的那扇门，拒绝全世界。

　　他叹口气，继续去坐电梯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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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笙靠在自家防盗门后，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她明明早就学会控制住情绪了，怎么那样一句话就能让她丢盔弃甲？

　　况且他也没有恶意。

　　林笙有些后悔，会不会自己太敏感，是不是吓到韩瑜了？

　　正巧林芸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喂，妈妈。”

　　“小笙，妈妈今天晚点回来，厨房还有些菜，你要是晚上不想在家吃就去舅舅家或者点外卖吧。”

　　还没等林笙回话，林芸就着急道：“好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听筒里是嘈杂的人声，林笙握着手机快速地说了一句：“妈你别忘了......”

　　然而不等她说完，电话就被挂了。林笙看着手机弱弱地补了一句：“别忘了吃饭。”

　　客厅的白色纱帘在和微风翩翩起舞，该是一个明亮而又美好的中午，林笙却觉得格外难受。

　　她放下书包默默地坐到沙发边上，这大半个上午给她过出一种兵荒马乱的感觉。

　　大早上，不，从昨晚开始就不顺。但最让她觉得不对劲的还是韩瑜，他像是一直在试探着她什么。

　　她有什么值得试探的吗？

　　林笙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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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母余英英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溏心赶紧来吃饭啦！”

　　溏心是韩瑜的小名。

　　韩瑜换了件衣服，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走出来，表情恹恹地，像是没什么胃口。

　　今天周一，韩父不在家，只有两个人的氛围显得没有那么严肃。

　　余英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在家还摆着臭脸？”

　　韩瑜舀了一碗汤，笑道：“哪有。”

　　“以后就是高中生了，感觉怎么样？”

　　他想到教室里的鼻血事件和洗脚的小品，倒是真心实意地笑了：“有点意思。”

　　余英英的眼睛好似探照灯：“有情况吧，你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韩瑜一下子止了笑，有些无奈：“不笑不行，笑了还不行。妈，你想让我怎么做？”

　　余英英扫视着这间老房子，夹杂着无数的感情，她缓缓开口：“其实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很欣慰。”她放下筷子，看着餐桌对面和自己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道，“你还记不记得原来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楼下有个小姑娘总是跟你一起玩？隔了这么多年再回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你们能再遇到就好了。”

　　韩瑜夹菜的手顿住，修长的指节动了一下：“妈，你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当然相信！有缘分的人不管分别多久都会重逢。”

　　韩瑜觉得他家余女士还真有颗少女心。

　　他半开玩笑：“我看不必吧，她小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拿本学生手册就敢吓唬高年级的学生。”

　　余英英叹了口气，颇有些埋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林叔叔前年去世了，她才多大啊，今年也就16吧，年纪这么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联系上那孩子了。”

　　“去世？”韩瑜被这个词震到，看了母亲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们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怎么没说，葬礼的时候我和你爸还去来着，你那时候不还问了吗，我当时还想你怎么一点不关心，亏得你林叔叔在你小时候对你那么好......”

　　余英英还在那絮絮叨叨，韩瑜觉得脑袋“轰”地一下子，原来那个时候是这个林叔叔啊！

　　他那个时候在干吗？

　　似乎是在玩游戏，然后简单地敷衍了一句。他现在真想回去抽去年的自己一顿。

　　不，更想打现在的自己。

　　瞧瞧他今天都说了什么混账话，还耍小聪明让人家喊他“爸”，他也太狗了吧！

　　而且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和从前差别好大，当年休学后重新回学校还被误认为是转学生。

　　他怎么也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待林笙。

　　韩瑜胃口全无，他轻轻放下碗筷，先前因为林笙没认出他而堵着一口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他完全没想到林笙竟然遭受这么大的变故。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有点愧疚。他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啊！

　　韩瑜窝在电竞椅里看向窗外。

　　日头正盛，万里无云，树叶随风轻微晃荡，沙沙作响。

　　他小时候营养过剩胖成一个球，周围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玩甚至还欺负他。林笙那个时候迷恋《飞天小女警》，锄强扶弱，帮了他一次又一次，只是没过几年他们分别因为家庭原因离开了这里。

　　他的眼皮轻轻地垂着，遮盖着细碎的情绪。

　　韩瑜叹了口气起身，开始折腾自己的行李，昨天晚上才搬回来，他只匆匆把床铺完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现在卧室里一片狼藉，想找东西都很费劲。

　　韩瑜从自己的卧室一路摸到客厅，在余英英诡异的目光下终于开口：“我那包跌打损伤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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