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似你》千里予

21、韶光

　　那日之后，两个人彻底不说话了。

　　体育课，二班的运动员都被老师叫去听训。

　　易家好开小差问钱天赋：“你觉不觉得瑜哥和小笙之间气氛有点奇怪？”

　　钱天赋坐在台阶上，长腿落在下面两级处：“有时间担心他们，我劝你担心下自己。”

　　“什么意思？”

　　“体委干什么去了？”体育老师的怒喊适时响起，“易家好，喊你几遍了！”

　　“来了来了！”易家好如惊弓之鸟，飞一般跑过去。

　　钱天赋笑，手边放着易家好一会要上交的项目报名单，他看了一会，提笔写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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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如期而至，入秋之后，延城的天气极佳，一碧如洗。

　　林笙被周燕叫去到广播处念各班送来的加油稿。

　　说实话，操场那么大，能看清楚并能让所有人热血沸腾的项目只有田径，易家好拿到报名表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问韩瑜要跑几百米的，结果他只报了个跳高。

　　跳高算是冷门项目，钱天赋有点不理解：“今年不跑了？”

　　韩瑜看着易家好递来的报名表：“咱们班对跑步挺积极的，我换一个项目。”

　　赵嘉阳对他竖大拇指：“不愧是班长，全能，我一点没开玩笑。你这话换另一个人说我肯定要骂他装逼，但你这么说我觉得就是真的。”

　　易家好笑赵嘉阳狗腿，顺手给他报了个400米。

　　广播处正对面就是跳高比赛场地，林笙坐在话筒前播报：“请男子跳高运动员到检录处检录。”

　　韩瑜穿着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的纯白色T恤，上面用别针挂着号码牌，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踩着一双样式简洁的运动鞋。

　　十六岁的英俊在于简单，这样的年龄不用任何装饰就足以吸引人。

　　一块不需要雕琢就很完美的玉，又或者在林笙与他不相见的日子里早就被时光细细雕刻过了。

　　少年低着头，头发整洁，额头两侧有细碎的刘海，他听见广播里的声音，下意识看向对面，林笙的脸隐在人群之后，唯有声音清澈。

　　初中他还在外省的时候有体校的老师来选学生，韩瑜被他们夸身材修长很适合练跳高，但是韩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韩父韩母不想让他去练体育，觉得这条路太累。

　　最后在跳高和父母之间他选了后者，但这也是初一时候的事情，算起来他也有两年没有碰过这项运动了。

　　一中有体育特长生，每年运动会的各大奖项大多是被他们包圆。各班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他们的参加更像是一个凑热闹。只有每一届的高一会兴奋，妄想从体育特长生手中夺取胜利，当升高二的时候就会习惯失败。

　　而往届相比跑步这种看着能热血沸腾的项目，今年跳高因为韩瑜的参与而备受瞩目。林笙收到无数份给韩瑜加油打气的稿子，一路读下来，她都有些脸红。

　　很快就进入决赛，韩瑜表现不错，有底子，再加上老师近期的指导，成绩提高的很快。

　　他的对手是一名高三的体育特长生，长得人高马大，爆发力特别好。

　　体特生问：“你想挑战多少？”

　　韩瑜笑：“你跳多少，我跳多少。”

　　那人点头，眼中是赞赏：“有勇气，那我挑战1米83。”

　　1米83是国家男子二级运动员的标准。

　　一个人三次机会，如果两个人都跳过，谁用的次数少谁就赢，如果一样就再加高度，如果都没跳过就下调。

　　不过都到了这个高度，基本上就是他们的瓶颈了。

　　第一次起跳开始。

　　韩瑜先跳。

　　其实跳高最重要的是克服心里的恐惧，他当年刚学的时候，每次到杆前都要停顿一下。老师就笑他：“你这样助跑还有什么意义？”

　　也不能赖韩瑜，毕竟克服心底的恐惧说出来很简单，做出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想起第一次背越式成功的时候，后背倒在垫子上，景色转换，蓝天就那么突然出现。

　　将近三年后的蓝天依旧那么美，他侧头看见杆子掉落，失败了。

　　远处拿着望远镜的女生比他还紧张：“啊啊啊，小腿碰到杆子了，就差一点！”

　　一中操场比较大，有些女生为了一睹韩瑜的英姿甚至拿来了望远镜，没有专业设备的就拿手机。

　　老师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夸张，没有人来查就不管。

　　体特生拍拍他的肩：“其实很好了，已经越过去了。”

　　韩瑜笑，给他加油。

　　不过体特生也没越过去，小腿挂杆。

　　教练分别嘱咐了两人几句。

　　韩瑜看着鞋尖，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广播处，林笙的位置处换了人，是一个男生在读着什么。

　　他移回视线，准备再战。

　　可惜越过去后杆子又掉了，全操场都发出遗憾的叹息，韩瑜虽然失落但也被观众的反应弄得有点想笑。

　　体特生压力比他还要大，大概是很少被全校的人这么看着，他过于紧张，总之也没跳过去。

　　最后一次机会，韩瑜叉着腰盯着1米83的那个高度，和他的身高差不多。

　　他想过难，没想过这么难。

　　他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林笙在广播处看见他的侧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半垂着眼睛，睫毛轻柔地覆在眼睑上。

　　但她知道，他不开心。

　　“学长，我能说一句话吗？”林笙指了指关着的话筒。

　　微弱的电流声响起，林笙清脆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身披荣耀战甲，你越过的是浩瀚星河。”

　　一步步走向助跑处的韩瑜停下脚步，少女的声音没有过分的甜腻，但和平时说话声音有些区别，就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一般，带着她无论如何都坚信的心意。

　　这是林笙的声音。

　　她顿了顿：“加油。”

　　如星星之火，霎时四周加油声起，有男生有女生，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有老师有同学。

　　韩瑜一越而过，从垫子上瞬时翻滚而起。

　　这一系列流畅的举动惊得女生又激动起来，易家好掐着钱天赋：“他是人吗！”

　　杆子晃动两下，在大家的屏息中，还是掉了下来。

　　易家好继续掐钱天赋：“那个杆子和他有仇吗！”

　　高三体特生毕竟经验比他丰富，这一次跳过1米83。

　　很遗憾，韩瑜输了。

　　他上前恭喜体特生：“厉害！”

　　体特生摇头：“我本来都想放弃了，但看你第三次跳的时候还一直坚持，甚至状态比前两次都要好，我才决定要再试一次。其实，你已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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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要开两天，韩瑜跳高比赛后就没有别的事了，坐等下午从军训延后到运动会的拔河决赛。

　　午休时间韩瑜和钱天赋他们闲聊天。孙荷听见他们的讨论，迈着小碎步，颇有娉婷袅娜的意思，对韩瑜道：“我听说这个牌子的运动饮料挺好的，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给。”

　　易家好和钱天赋相互对视了一眼，易家好一副保镖姿态：“班长不喝饮料。”

　　孙荷顾忌韩瑜在旁边，没有呛声，依旧看向他，柔柔弱弱道：“补充体力。”

　　韩瑜好脾气地笑了一下，干脆拒绝：“谢谢，我不怎么喝饮料。”

　　林笙没去看戏，只翻着英语书背单词。肩膀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她差点叫出来，钱天赋胳膊越过她，去拿桌角放着的农夫山泉，借花献佛：“班长喝水。”

　　韩瑜接过，拧开盖对着林笙晃了晃：“谢了。”

　　林笙还记得他俩在闹别扭，只好眼神幽怨地看向钱天赋：“我刚买的。”

　　易家好做和事佬没够，一脸正气地对她道：“林笙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会班长要给咱班争光，别说你刚买的水，我再去买一提水给他们喝！”

　　孙荷看着易家好和钱天赋的配合，涨红着一张脸，把饮料甩给赵嘉阳，再没说一句话。

　　小插曲一过，就是万众瞩目的拔河比赛。

　　说是决赛，其实就是二班和十二班争冠亚军，三局两胜。

　　宿敌相见，分外眼红。

　　十二班班长过来放狠话：“篮球我承认技不如你，但是拔河未必。”

　　韩瑜面上带着属于他淡然笑意：“有信心是好的，只是胜利站在我这里。”

　　在场的各位领导以及教官和老师都笑了起来，二班拼命鼓掌。

　　其他班也都在起哄。

　　这句话令林笙心跳加速，面前少年身形高挑，有气势却不过分逼迫他人，这句话如果换了别人说，有极大可能被当做笑话。但韩瑜却因着身上的自信和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人觉得他说的就是事实。

　　他真像一颗璀璨的星，将光折射给所有的人。

　　这句话给二班喂了一颗定心丸，好像取得胜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最后二班以二比一的成绩夺得拔河比赛的冠军。

　　拔河第一，再加上跳高这种项目的第二，周燕开心的不得了，怎么看韩瑜怎么顺眼。

　　他坐在位置上本想好好看看其他比赛，结果期间一直有各个班的女生来送水和零食，甚至还有要联系方式的。

　　韩瑜有些无奈，一个个拒绝之后便和老师请假准备找个清静地方待着。

　　这一晃就晃到广播处，他和林笙这几日一直没怎么说话，跳高决赛上的那句话他知道林笙是对他说的，韩瑜想，该去和她说声谢谢。

　　结果就看见吴丞宇将一沓加油稿递给她：“我们班的稿，一会帮忙多念几篇。”

　　“好。”林笙伸手去接。

　　吴丞宇却不撒手：“我一会要跑100米，你能给我加油吗？”

　　林笙一怔：“我们班也有参加的，我不能叛班。”

　　吴丞宇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那你现在对我说一声就行。”

　　“加油。”

　　吴丞宇松手，稿子落在她手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快去检录吧！”林笙不接话，回头整理稿子。

　　吴丞宇转身就看见了韩瑜，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没有说话。

　　韩瑜往体育场外面走去，迎面看见赵嘉阳，赵嘉阳手舞足蹈地跟他打招呼：“班长，我要比赛了，你不看吗？”

　　“比什么？”

　　“100米。”

　　韩瑜脚步一顿，忽然来了一句：“你不是想要我的那个游戏机吗？跑第一，我送你一个同款。”

　　“卧槽，哥，那可好几千呢！”

　　“我知道。”韩瑜拍拍他的肩膀，说的话颇有些深意，“别给二班丢脸。”

　　赵嘉阳感激涕零，往检录处跑：“瑜哥你放心，我必须赢！”

　　走了没几步，钱天赋的声音幽幽响起：“怎么着，破财消灾？”

　　韩瑜白他一眼：“我有什么灾？”

　　“广播处那我可看着了啊，这吴丞宇也挺会撩的啊！”

　　“你很闲？”

　　钱天赋一脸惋惜：“别介兄弟，你这两天的不对劲儿我可都看在眼里。”

　　韩瑜抱臂看他，眉眼往上翘：“你想说什么？”

　　钱天赋一副老成的口吻道：“你俩现在需要一个契机，别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你干什么了？”韩瑜皱眉。

　　“明天你就知道了。”钱天赋拎着水往班级位置走，“到时候不用感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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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钱天赋的红娘事业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