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情，请重新做人》wo有迷魂招不得

17、焰之生（2）

　　9.焰之生（2）

　　天色转暗，雾气中暗影憧憧。
　　两人趁天彻底黑下来前，摸进了岩壁上的一处洞穴探路，发现洞内穿连着一条圆长的通道，分别伸展向洞口两侧。通道洞壁光滑湿润，在火把下还能反出亮来，和庙门前被无数向客盘出亮的石头狮子有的一拼。
　　朱世清表示，这很有理由让人怀疑他们进了蛇窝，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四脚的。
　　顾焰则表示，反正有清珠护身符，不妨探上一探，真要是碰上了毒雾喷子，四脚蛇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如果你拿着清珠骑在它身上，他喷出来的迷雾也会被瞬间净化。我趁机剁下它的四只脚，它就没法跑了。”顾焰拿出包袱里的小刀，刀虽小，刃却利，淬着寒光晃得人眼寒。
　　“你干脆把我塞它嘴里不是更省事儿，这巴掌大的刀得砍多少下才能砍断。”
　　“真是个好办法，分你一柄，拿着。”顾焰又掏出四柄，别在腰间。“如果你被吞了，就用这个剖开蛇腹出来，注意避开蛇胆，不然太苦。”
　　“那你呢？”
　　“我说我要剁，你非让我砍。这么小的刀怎么砍？还是进去剖的办法好。”

　　就在两人讨论是外部强攻还是内部突围的时候，洞中忽地扬起一阵风，把洞外的落叶都卷进来滑往通道深处。
　　“怎么突然就起风了。”
　　“这风很奇怪，像有篷布漏了洞往里灌风的声音。”
　　“我看像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风力猛地加大，把洞外的雾气连带着枯枝烂叶一并卷进通道，打着旋往里面滑。吹刮得两个人站立不稳，衣服也被飞驰的叶片划出好几道口子。
　　“糟糕，这风太大，清珠的净化速度怕是跟不上浓雾涌进来的速度。”朱世清在风中凌乱得展翅欲飞，要不是有人拽着，就被吸进通道里了。
　　“闭嘴。”顾焰把朱世清怼到洞角，扯下外袍罩在两人头顶，又把面罩扣在朱世清脸上。
　　朱世清喘了两口气，把面罩回扣给顾焰。顾焰换了口气又要还给他，却被朱世清拦下了。
　　“不用了，这里风力小，清珠还可以撑。”

　　顾焰摘下面罩，却猛地头痛起来，跌坐在地。
　　“你怎么了？快带上！清珠不管用吗？”朱世清连忙把面罩又给顾焰扣了回去，看他闭目忍耐不语，心里难受的紧。
　　“怎么会这样，我都没有事啊。难道是离得不够近？”朱世清把顾焰怼到洞角面壁，自己背对背紧靠着顾焰给他挡风。“还疼吗？好点了吗？”
　　“闭嘴，别说了。”顾焰咬紧了呀，拳头也攥得死紧。
　　“面罩，我给你系上。”顾焰头上冒了冷汗，朱世清怕面罩打滑，回身给他系带子。
　　“闭嘴，别说了！。。。我不信。”
　　眼瞅着顾焰要拿脑袋撞墙，朱世清明白了，顾焰不是让他闭嘴，而是让自己脑袋里的声音闭嘴。
　　“你别动，我用清珠帮你。。。”朱世清掰过撞墙焰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把清珠放在顾焰眉心的位置——以前自己每次阴天下雨腿疼得厉害时都是这么做的。
　　神奇的是，顾焰停下挣扎，不再喊“闭嘴”了，自己却听见了许多个声音，来来回回远远近近往复循环地播放。

　　有孩子说悄悄话的声音。
　　“就是她，我娘说就是她克死了同胞兄弟，还克得她娘不能再生孩子了。”
　　“呸，扫把星！”
　　“嘘，小点声，她听见了。她可是主家的。”

　　有男人低声议论的声音。
　　“唉，主家这代的脉是断了，雪衣丫头再灵，也是个丫头。她爹娘为这事熬了六年，最终熬成了一对怨偶。爹出家，娘改嫁。等主家换人做，她还能找着好人家吗。”
　　“可怜呐，谁让她兄弟是长孙，却一出生就没了。”

　　有年轻女人怨恨的声音。
　　“你和你爹真是一样的狠心，一样的绝情！一个宁愿出家也不留下，一个宁愿去守山，也不跟我这个亲娘走！你们顾家的人都没有心吗？”

　　有年迈老妇狠毒的声音。
　　“哼，你以为当了圣女就能让你爷爷满意？没有长孙，这些空名头都没有意义。他当初为了当上主家，可是连结发妻和亲生女儿都抛弃了，你这个倒霉丫头又算什么。”

　　还有长者温和的声音。
　　“寒衣，雪衣，只能留一个。焰儿，你自己选择吧，爷爷相信你。”

　　“怎么又哭了？”是顾焰的声音。朱世清猛地从杂乱的声音里回神，看见顾焰手里拿着清珠，坐在自己跟前给自己擦眼泪。“都说了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你的训练还得继续啊。”
　　“你，你不痛吗？”朱世清光是听到那些声音里的恶意，心就痛得慌。顾焰一定更痛。
　　“风吹了半宿，雾吹净了，就不疼了。“顾焰歪着头看他，”你也头疼？”
　　“我。。。我想我娘了。”
　　“哦。”
　　“我说我会飞不是骗你的。我娘是羽族，她就能用翅膀飞。”
　　“厉害！佩服！你也有翅膀吗？”顾焰抬起朱世清的胳膊撸开袖子仔细瞧，“能变出羽毛？”
　　“不是！我的还没长出来呢。”朱世清反抓顾焰的手往自己的后背指，“长这里。”
　　“这？”顾焰惊奇地指点上他的蝴蝶骨，“这里能变出翅膀？”
　　“嗯。”
　　“太羡慕了！清珠公子，以后别忘了带你教练飞哈~”
　　“是，魔王大人！”

　　两个人整理好衣裳面具，开始往通道里探，如果真有惘兽，那肯定就在里面！
　　通道很长，一路走进去，沿途不时出现通向外面的洞口。朱世清出去才发现，外面的雾也都散了，西边圆月将落，东边旭日将生，整个山谷睡在欲明还昧的晨曦中——原来待追山是整体塌陷下沉，变成了盆地中的山，所以才会有断崖。

　　继续沿着通道走，路越走越窄越低，尽头处是个不到一人宽的小洞，还被枯枝败叶塞了个严严实实，拔都拔不出来。两人干脆回头找洞口去外面探山。山上植被丰富茂盛，花果芬芳，还有一条地下河绕山蜿蜒复又汇入另一边的岩壁洞穴中，如果没有迷雾让人头疼，都能赶上世外桃源。趟河时，朱世清瞪大了眼睛观察水里有没有鱼，被顾焰提着领子拖走。
　　“就算有鱼你打算晒成鱼干带回东朱吗？”
　　“放到鱼缸里养着也能带啊。”
　　“你看，那有一条。”地下河在山脚下积了个小潭，还挺深。顾焰抬手往潭水深处指，“这条你要带走吗？”
　　“不想。”朱世清看着水里四尺长的黑影，放弃收集鱼苗。“就算有鱼缸我也不要鲶鱼——这家伙就爱吃尸体。我们东朱水产养殖本来就很多，不需要这种。”

　　来到山下一番搜寻，果然发现了山洞，和岩壁的通道一样，也是深长光滑又水润，不过只有一个方向，没有声响。
　　两人又沿着山路往上探寻，在不到山腰的地方发现了一片平台，确切地说，更像是林上矿场——所有的植被都到此为止，再往上的树木都已经萎靡枯黄倒地不起。平台有一半被开采出的黄色矿石填满，另一半则是凌乱地散落着破旧的开矿工具——竹筐、扁担、推车、长长的水管和陶瓷管子，工人的水壶、帽子和手套——这明显就是人工开采到一半，被临时叫停的矿场，被树木、迷雾遮挡，一直无人问津，也就没人知道这里还有矿石没运出去。

　　再往上走，就是采矿的地方——根本无需斧凿锹铲，大块的矿石有很多，夹生在错落的岩石中、山壁上。
　　无一例外，都是黄色的矿石，迎着光闪烁着晶莹。
　　“这是。。。硫磺？”
　　“你怎么知道？”
　　“白山千年以前是火山，听老人说雪灾出现前山上还能看到硫磺矿石，还有花重金人收购。”
　　“这么说，待追山也是火山？”
　　“看来是。而且，我怀疑它是活的，打上山开始就闻到一股臭味，就应该就是山里面出来的。”
　　“我们走吧，我的猎物还等着我呢。它要是一不开心喷发了，鸡兔牛羊就都熟了。”
　　“不用急，我的猎物也来了。”

　　“阿弥陀佛，清施主可以不要吃他们吗？”
　　“素今？”朱世清很吃惊。
　　“惘兽。”顾寒衣很确定。
　　真的是素今。小和尚从山上溜达下来，走到他们面前，合十行礼。
　　“你们知道，师傅为什么给我起名叫素今吗？”
　　顾焰和朱世清合十还礼，开始机智竞猜。
　　“因为他要你戒荤吃素？”
　　“错。”朱世清扑街。
　　“是让你逼其他人都吃素吗？”
　　“错！”
　　顾焰直接把素今举起来挂树枝。
　　“阿焰，把他放下来吧。”朱世清好声相劝，发现魔王审人就爱用这招。
　　“太矮了，低头看他脖子疼。”顾焰挂完人，终于可以平视小光头了。“你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们了？特意从树上掉下来把他轮椅压坏，特意给我们采果子，又特意放迷雾害我头痛、害他想娘想到哭？”
　　“还是挂着吧。”朱世清从善如流，发现魔王一言不合就小心眼儿。
　　“我是特意撮合你们组队，特意给你们送解药，特意把别人挡在山谷外，只让你们进来——谁让你们没吃我给的果子！”
　　“吃了，不管用。”顾焰不买他的帐。
　　“额，大部分都让我吃了，你就吃了一个。看来头疼时清珠还没法净化疾风里的雾，我没头痛是枇杷解的毒。”朱世清尴尬补充，提醒魔王大人孔融让梨的光辉事迹。
　　“那又为什么把迷雾都清空了？”
　　“其他的人都忙着在林子里猎兽，天一黑，就都回庙里了。只有你们进来了没出去。”
　　“我五哥他们呢？”
　　“这山里的异兽，常年喝硫磺水，脾气都火爆的很。被我圈了这么久，都想找人撒气，你哥肯定被缠住了。”
　　“那怎么没缠我？”
　　“因为你太弱了，我还特意把平常就容易被吃掉的那些，到你们那条线上。就是想，你们也许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那怎么没缠他？”朱世清觉得素今是料定自己连弱的异兽也打不过，可是旁边还有顾焰啊！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打。强壮的异兽好斗，就喜欢你五哥那样的。”
　　“那你为什么引我们进来？”顾焰扒拉开打岔的朱世清，盯着素今的眼睛，继续审问。
　　“那你为什么进来？”素今垂下眼不看他，边晃悠边嘀咕：“总不会是为了得第一吧。”

　　顾焰被素今晃得又开始头疼，伸手就要卡脖子。朱世清太清楚那滋味了，连制止两位祖宗斗法。
　　“你别晃了，”一手抱住素今，“你也别卡。”一手按下顾焰的爪。
　　“冷静。我们一起捋清楚原因。素今小师傅，这山林的迷雾一直都是你放的？为什么？”
　　素今深吸一口气，开始阐述前情提要。

　　“我从小就生活在待追山，那时候它还是活火山，时睡时醒，醒时火山口就会生出硫磺矿石。后来南边陆续有村子迁来居住，有人发现了火山，但也只有几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去山上采硫磺矿石换钱糊口。后来这一方的领主知道了，就迁来更多的村子，让男人们白天上山采矿，卖给邻国。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几个人失足掉进山口或是患上重病，但村民们为了赚钱依旧愿意留下来。过了几年，忽然有一天，火山岩浆溢出，黑夜里蓝色的火焰顺山而下，工人们全都吓跑了，说那是魔鬼掌管的地狱之火，追着他们一直到山林之外很远，刚迁过来得村庄都被吞噬了才停下。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再进山。领主觉得是自己的贪婪惹怒了魔鬼，又为葬身火海来不及撤离的村民而追悔莫及，所以给山起名叫待追山。又在岩浆停止的地方建了庙，让每一代后人年过五十之后就去当守庙的师傅，守着山林。那之后，火山也渐渐熄灭不再活动。

　　又过了许多年，岩浆经过的地方都已经长满绿色的树木，已经没有人记得它是火山了。因为远古时喷发留下的矿物，山上、林中珍奇的草药和异兽都很多，所以镇上有人进林砍柴、采药也不敢进得太深。直到。。。一年前，火山醒了。这次阵仗很大，也许是睡了太久，更醒时整个山体下沉了十丈。这次若再喷发，肯定比上一次喷发得更快、更凶猛，现在就是在积蓄力量。

　　南齐国主听说山体震动，立即派人探查，发现了火山和数不尽的新生矿石，便组织劳工上山开采。人的欲望和手段即便过了几百年依旧没有改变，只会更甚；而火山也不是当初那么温和了，变得暴躁、冲动，生成浓烈的毒气，第一批工人上山不到十天就死伤过半。师傅向国主进言劝说，却发现国主表面答应会给工人做好防护、少量开采并即止，实则不会改变心意，反而涨了工钱诱骗更多的邻国劳工进山日夜赶工，对满山的矿石势在必得。师傅不忍心看人们为了一点钱致死致残，于是就央我去山林里放迷雾，把官兵和劳工都赶出去、隔绝在外。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留下半天给百姓进林子砍柴采药的时间。

　　师傅更怕火山喷发的突然，先祖经历的悲剧再次重演，追悔莫及。

　　这一年里，国主派的人看到巨蜥喷雾，却始终奈何不得——南齐的人只敢压榨同类，却没有人敢对传说的凶兽下手。国主虽对师傅有所猜疑，却没有证据，也不好明着为难。所以，南齐就借着\'惘生雾，半月清\'这句话，招来天下英豪，擒住吐雾的异兽，好让他们恢复采矿的致富之路。”

　　“所以，我们都被南齐的佛爷利用了。”朱世清气到无语，想到五哥他们一众少年为了荣誉奋战，结果却成了别人宰羊的刀。
　　“你们来，其实我很高兴。”素今摸摸朱世清得头，安慰道：“起码这一山的异兽能借机出来，痛快打上一场，至于能否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那你要打吗”顾焰对素今摆出了请教的架势，淡声道：“都说与人方便能积福，你放我进来是为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倒是很想领教一下凶兽的实力。不知道你比引风如何，还请不吝赐教。”
　　“阿弥陀佛，我不打。他是只爱拉风好探险的猪，不要拿我和他比，我可是机智善良型的，小蜥蜴。”
　　“凶兽神兽都是兽，还标榜什么善良。”
　　“炽羽不就对人很善良？”
　　“哼，你真是天真。”
　　“你哼得确实很像引风，它不会。。。在、你、身、上吧。”
　　顾焰拿起玉牌给他看，“打个招呼。”
　　墨玉闪个不停，表达着“我听见你背后说我坏话了”的怒气。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让你老笑我吃腐食，让你老偷我果子吃。”
　　“咳咳，”朱世清举手插话：“所以你真的是凶兽？喷雾巨蜥？”
　　顾焰跟着插话：“应该是话多小蜥蜴。”
　　“我小时爱问些没用的问题，不给回答就喷雾追着炽羽问，它研究半个月给了答案我才停，所以它们都叫我惘兽。我见了许多人做的事，生了许多疑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渡人渡己，庙里的师傅说不能老想着以前和以后，否则什么也想不清楚做不成，认清楚当下的心情是什么，当下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就行了。所以，我叫素今！”最后一句特意冲着顾焰重点强调。
　　“那你把我们俩请进来是要干什么？”朱世清觉得抱着会说话的远古凶兽很神奇，也更好奇它当下到底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