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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潮生时见你》(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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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沈鸠袖着手溜达着进了小区,跟电梯间“正在维修”的牌子大眼瞪小眼。
“玩儿我?”沈鸠敲敲已经熄了火的显示屏。江越的房子在十一楼,一层层爬上去他腿要断了,还要加上一个四四方方的行李箱。
“得。”沈鸠一打响指,认命般往楼上走。
爬到五层的时候,顾潮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顾潮生刚接通就听到沈鸠说话带喘,隔着层电流,跟直接喘在他耳朵边儿上一样,顾潮生立马就不好意思了,把手机拿开了一点,揉揉耳朵,“你是不是...在忙?”
“忙你大爷。”沈鸠累得人都不想骂了,“电梯坏了,我他妈现在扛个行李箱爬十一楼。“
“爬到了吗?”顾潮生问。
“马上,”沈鸠说,“差六层,你要过来吗?”
“也不是...”顾潮生斟酌了一会儿,“寝室里我同学他爸妈在,晚上也没人...”
“是没地儿去了吧小可怜?”沈鸠瞅准机会嘲笑了他一句,“进小区门,唯二两栋楼,左边那个十一楼。”
“好。”顾潮生挂了电话。
爬楼确实挺不容易的,顾潮生两手空空爬到七、八层也不想爬了,难为沈鸠还拎着个行李箱。
“欢迎。”沈鸠把门拉开,让顾潮生进来。
江越平时应该会来这儿转转,东西看着很新,但没落灰,衣柜里挂了一溜衣服,有的吊牌都没有拆。
沈鸠对着房间拍了几张照,给江越发过去,附了个“谢谢”。
江越秒回:是不是发现你咬了这么久的洞宾叔叔是好人?
“滚蛋。”沈鸠输了个轻蔑看人、礼貌微笑的表情。
“随便坐吧。”沈鸠指了指沙发,“没有鞋给你换。“
他也不管宾客,自己大刺刺地先坐上,顾潮生也只能坐在他旁边儿,放松了靠着。
”晚上吃什么?”沈鸠问,“我现在好饿,屋里没菜我也不想做饭。”
“点外买吧。”顾潮生说,“ 好不容易爬到十一楼了,再走下去不觉得太亏了吗?”
“外买员都不一定给送上楼吧。”沈鸠伸手把手机捞过来,在页面上来回滑着。
“加钱呗。”顾潮生说。
楼层比较高,屋里安静下来,除了空调发出轻微的噪声,连车鸣笛都不怎么能听得清楚。
“就烧烤吧。”沈鸠纠结了半天,找了家距离比较近的店下了单。
“没点啤酒吗?”顾潮生凑过来看,“吃烧烤不喝啤酒多憋屈啊。”
沈鸠还没来得及拦一下,顾潮生迅速勾了一件雪花,按了下单。
“告诉你个秘密吧,”沈鸠把手机往旁边儿一扔,“我喝不了酒,喝多了会晕。”
“耍酒疯啊,”顾潮生笑了起来,“你尽管喝,撒泼我也不笑你,保证录得清清楚楚,方便你明天复盘。”
“我的意思是,”沈鸠清了清嗓子,“不保证我意识不清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毕竟,情况有点儿特殊,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
顾潮生哑了,站那儿愣着看了沈鸠半天。
“你是不是害怕了”沈鸠笑了一下,笑容一瞬即逝,“你怕什么?”
对啊,我怕什么?顾潮生心里想,又不是大姑娘,被抱着啃两口没什么大不了的,沈鸠怎么说也算长的好看的了,被他亲几口自己也没亏。
“不怕,”顾潮生说,“你尽管喝,喝不了了我兜着。”
“行吧。”沈鸠笑了笑,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烧烤是用锡纸包着送过来的,纸包一打开香味立马窜了满屋。
“铁蛋儿在的话是不是该扑上来抢了?”沈鸠咽了口口水。
“何止是抢,”顾潮生把啤酒包装拆了,“签子都不一定能给你剩下。”
“干杯。”沈鸠拿了一串烤蘑菇,易拉罐在顾潮生瓶口磕了一下。
他酒量是不怎么好,但还不至于一杯倒,刚才那话七分真、三分假,纯粹是说着过瘾逗顾潮生玩的。
他发现这小孩儿很有意思,说的十句话,八句话能当真,还会很可爱地反问为什么。
顾潮生的反应平静地有点儿出乎他意料,逗人没达到效果让他多少有点儿不甘心。
“你收拾吧,”沈鸠把最后一个鸡翅啃了,签了一撂,“我去坐会儿。”
顾潮生看出来他装蒜,没跟他真计较,任劳任怨地把餐盒都收了,开了窗通风。
二、三、...六、七!沈鸠起身的时候数了一下脚边的空瓶子,比顾潮生灌下去的还多。
顾潮生不知道沈鸠是不是故意的,前脚刚说酒量差,后脚一大半已经下肚了,他站起来脚下有点儿发飘,看着不像装着。
演过火了,沈鸠心里想,他头往后一仰,感觉天悬地转,世界都快颠倒了,手心隐隐发烫,跟燃着股火似的。
“顾潮生快来救我!”沈鸠无声地呐喊了一声。
“没事儿吧,沈鸠?”顾潮生把手上沾的油洗了,过来拍拍他的脸。
沈鸠没反应,呼吸放得很缓,脸没多红,但摸上去明显高于正常体温。
“沈鸠?”顾潮生又在他头上摸了摸,感觉跟他脸一个温度,什么也没摸出来。
“嗯?”沈鸠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别动,我头晕。”
这程度实在不像是装的,顾潮生一咬牙,挑开他领口,手贴在他脖子上感受了一下。
“你不会发烧了吧,大少爷,”顾潮生有点儿慌了,“有体温计吗?”
“不知道。”沈鸠嗓子也有点哑,“去电视柜里找找。”
电视柜里没有水银的,只有电子的,顾潮生拿着这玩意儿对着沈鸠脑门开了一枪。
三十七度二。
“发烧了。”顾潮生拉他他胳膊,“赶紧起来,我还以为你在这儿装呢。”
“去哪儿啊?”沈鸠很听话,一拉就站起来,跟没骨头似的半个人都挂在顾潮生身上,说话的时候跟往顾潮生耳朵里吹气似的,吹得顾潮生后背寒毛都竖起来了。
顾潮生定了定神,动手把沈鸠扒个个精光,塞进被子里,囫囵卷成个卷。
“我下去买药,”顾潮生摸了一把被他吹麻的耳朵,指着沈鸠,“老实躺好。”
沈鸠大概是真难受了,低着声音应了一声又裹着被子睡过去。
顾潮生看他躺好了,拿了手机和钥匙就跑下去买药,店员絮絮叨叨给他说了一堆他也没太听明白,干脆拿手机都录下来,又顺便买了根水银体温计。
回去的时候沈鸠还睡的很熟,顾潮生掀开被子一角把体温计给他放好,顾潮生摸他身上哪儿都是烫的,跟被一把火烧着了似的。
“二狗...”沈鸠模模糊糊地叫了他一声,“顾潮生...”
“我在。”顾潮生赶紧应道,扶着他不让他乱动,“量体温呢,忍一下就好了。”
沈鸠皱了皱眉,又小声嘀咕了一句,顾潮生卡着五分钟把体温计拿出来。
三十七度九?怎么还往上长了呢?
刚喝完酒,他也没敢买头孢,对着说明和录音把计量都写到便签上才去给沈鸠取药。
“我能不能不喝?”沈鸠很抗拒地扭开头,“苦的我胃里都反酸水了。”
“不能。”顾潮生把他头转过来,药碗抵到他唇边。
“喝完了有糖吗?”沈鸠看着他问。
他头本来就晕,跟喝水似的灌下去好几瓶啤酒,一片混沌中强抓着那一丝清醒,眼睛里跟起了雾似的,看东西都没聚焦。
“赶紧喝。”顾潮生猝不及防跟他目光一撞,碗快端不稳了,“快烧死了你还说这个。”
中药特有的清苦味儿呛得沈鸠一阵咳嗽,偏偏顾潮生不知道从哪儿听过来的偏方,愣是不让他喝水。
“求求你了,我的祖宗。”沈鸠但凡有力气已经给他跪下了,“我就喝一口,真的要苦死了。”
“不行。”顾潮生把碗搁在床头柜上,没一点儿要给他接水的意思。
“那你过来一下。”沈鸠换了个方略。
“干嘛?”顾潮生以为他有事儿,往沈鸠这边靠过来,腰还没弯下去就被沈鸠拉住胳膊狠狠一拽,接着就尝到了沈鸠唇齿间没散尽的苦味儿,带着滚烫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你干什么?”顾潮生整个人都炸了,撑在沈鸠胳膊上的手肘抖得很厉害。就这几秒钟的停顿,已经被沈鸠钻了空,顾潮生整个人都被他压在床上,舌尖顶开唇缝,不管不顾地探进来。
沈鸠大病未愈,顾潮生使点儿劲儿就能把他掀开,所谓投鼠忌器,顾潮生念及他灼人的体温,手就使不上劲儿了。
“乖,张嘴。”沈鸠捏着他下巴,哑着嗓子哄他,手从下面挑开他衣服直接摸在他腰上,大有继续上移的意思。
“行了!”顾潮生汗都快下来了,一把把他推开,直接拿被子给他裹成了个蚕茧,就剩露在外面的头能动,“玩儿太过了,沈鸠!”
沈鸠没说话,垂着眼睛看着他。
行啊,又装无辜。
顾潮生气不打一处来,端了碗就走,接了杯水回来,重重搁在床头,“晚上起夜了再叫我,没事别跟我说话。”
狠话撂了,脾气发了,被卸了一地的七情六欲,挨个儿装回他身上,耳朵尖后知后觉的烧起来。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顾潮生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守了他一会儿,等屋里安静了,才又悄悄进去看了一眼。
沈鸠睡着了,水喝了一半儿,剩下的有点儿偏凉,顾潮生又给他倒了重新接了一杯。
三十七度七,温度在降就已经挺好了,顾潮生悬着的心放了一半,神经一松,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把眼泪都打出来了。
十二点四十二。
顾潮生本来没觉得有多困,看到这个时间,马上觉得眼皮上下打架,眼睛快睁不开了。他又把沈鸠的被角掖了掖,从柜子里抱了捆被子出来,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沈鸠身边躺下了。
楼上楼下忙里忙外地跑了一天,顾潮生以为自己能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天亮。谁知道这一夜混乱不堪,顾潮生先是梦到自己小时候生病,爸妈不在家,没人管他,自己踉踉跄跄下床接水,不知道绊哪儿了一跤跌倒,被沈鸠哄着抱起来,接着就是下午电话里那种喘息声,沈鸠喊他“宝贝儿”,极尽温柔的一下下亲他,想逃逃不掉,想躲躲不开,活生生溺死在一片温柔乡里。
以至于早上顾潮生心力交瘁地起来,把一半儿身子都压到他身上的沈鸠掀到一边,从脖子到耳朵红了个彻底,把脸埋进掌心里哀嚎了一声。
罪魁祸首就躺在他身边,半点儿也没有入别人梦的愧疚。
沈鸠睁眼就看见顾潮生的后背,抱着膝盖,身体弓的跟个虾米似的,想起来昨天干得混账事儿,顿时有点儿后悔。
病起无端,但好在退的也快,沈鸠仔细感受了一下,觉得精力充沛,让他撂倒四五个人不成问题。
关键问题是,最难搞的在他旁边,沈鸠心里有愧,想哄又开不了口,手足无措,看着顾潮生背影里都透着委屈。
“二狗?”沈鸠叫他一声,顾潮生身体一僵,肌肉都绷紧了,沈鸠本来想碰碰他,手刚点到他后背,顾潮生狠狠哆嗦了一下,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这一张把俩人都拍蒙了,沈鸠窥见顾潮生眼圈从里往外都泛着红,心疼的不行,哄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顾潮生已经飞速穿好了衣服,抓起手机就走。
“哎,”沈鸠拉了他一把没拉住,赶紧来追他。
“你是不是...”屋门顶着他鼻子被顾潮生甩上,沈鸠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