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故事说给你听》恭长姑姑

25、第二十五章

　　“为什么要救她们呢？”男人边烤着鱼，一边问话。
　　一口撕下生鱼肉的田莲，还没来得及擦去嘴边的鱼血，急忙嘟囔着，“她们是好人！”

　　“好人？”男人问道，许是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突然这么一听反而觉得陌生。“你和她们认识连一个小时都没到，你怎么就确定她们就是好人，而不是跟这群人一样，是来害你的。”
　　说着男人的视线转向冰川上，数不清的冰雕。真的不怪他的防备心理那么强，只是来这儿的人多半是没安好心。

　　“她们是好人。”田莲连手中的生鱼都顾不上吃，着急替她们出声。
　　她们可以在遇难的时候，互相帮助，不约而同地将生的希望给别人，而且……
　　“反正她们就是好人。”田莲再次肯定道，连手上的鱼都来不及吃了。

　　“好好，她们是。”男人说着，拿来一条烤好的鱼，放到田莲的跟前，观察着田莲的反应。

　　闻着烤鱼的香味，田莲逼着自己去咬上一口，尖牙触碰到干瘪的鱼肉那一刻，像是咬到一块坚硬的石子。田莲也因此受到刺激，瞳孔竖立，血脉澎湃，生理抗拒地转到一边，摇了摇头，又撕咬一块手中的生鱼肉，血腥味迅速填满她胃中空虚，以此收敛她身上的煞气。

　　她不想这样的，但是本能没有办法违抗。好比一只初生的野狼，一旦沾染了血腥，就像是患上毒瘾，是难以戒除的。

　　尖牙触碰到鱼血那一瞬，颤栗的身子终于得到了舒缓。可心还是痛着，她还是没能抵住诱惑，田莲眼角泛着泪花，望向小镇的方向，嘴里还在咀嚼生鱼肉，终究还是失败了。

　　“罗哥，我还能有一天在山顶唱歌吗？”女孩渴望地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那里是人生活的地方，而她是怪物。
　　“会的，那个山顶会响起你的歌声。”男人承诺着，他何曾不想再看到她能再次出现在那个山顶上，但愿真如莲儿说的那样，那两个人会是个好人。
　　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风啊！吹慢点吧，别让灾难那么快降临。雪啊！下慢点吧，别悄悄蒙上两位旅者的双眼，让她们带着希望火种归来，点亮这永无边界的黑暗。”
　　寒风凛冽，胡乱吹起风雪，迷乱了双眼，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散。

　　风雪交加之间，被男人期待着的两个人，终于来到了洪光镇的门口。
　　外头风雪满天飞，里头日头正盛，声声蝉鸣，岁月静好。

　　苏瑶觉得她们两人像是误闯了桃花源一样，可是里面的一切却不像桃花源中那样美好。
　　枯藤老树昏鸦，褪色的红砖房，发灰的黑瓦片，蜘蛛肆意织网，杂草丛生，仿佛是回到了几十年前的模样。
　　尤其是门口处高大的红木门楼，这可比里面任何一个建筑看起来都要华丽，门柱旁还有两个大石狮子坐镇，黑色门牌上，写着三个大字‘洪光镇’，可真气派。

　　“那石像看起来渗人！”正对着她们的恰巧是一座小石龛，里面供奉着一尊曾未见过的女相石像，不苟言笑，怀中还抱有着一个婴儿，看起来像是个送子观音。
　　虽然面相看不清楚，但眼珠子刻得极其传神，如果不是尺寸太小，一瞬间苏瑶都认为是用活人眼珠做的，也难怪郑依依觉得慎得慌。

　　而且正前方还放有着金铜香炉，还插着三根正烧着的檀香。
　　看起来也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怎么就看不到人呢？
　　“还真是古怪，一般放在大门供奉的，要么是土地爷求平安，要么是钟馗镇邪驱魔，这儿倒好直接放个送子观音，是得多缺人啊！”郑依依吐槽着。

　　“郑依依你看那石像抱着的孩子。”苏瑶像是发现了什么，叫郑依依过来看。
　　“怎么姐姐，你瞧出那是男孩还是女孩了。”郑依依打趣说道。
　　“正经点，你看那露出婴儿露出襁褓的下面，是不是鱼尾？”苏瑶拉着郑依依的领口，指给她看。

　　郑依依顺着苏瑶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扇形的石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就像鱼鳞一样，是鱼尾没错，这完全和田莲一样，是鲛人。
　　“我怎么瞧得那观音的面相也有点眼熟。”郑依依顺着婴儿往上看，乍一看好像在哪里见过。
　　郑依依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手指就要过门。

　　突然身后的寒风猛地一吹，吹动了门牌上用红线扣着的金铃铛，‘叮当叮当’晃动着，像是在欢迎着她们的到来。
　　紧接着，苏瑶她们感觉地面开始强烈晃动，地面上露出两根树藤，死死地扣着她们双脚，让她们不得动弹。那两个原本正对前方的石狮子，也开始转动方向，口中露出一把尖剑，而对准的正是她们。

　　“来者何人？”
　　“来者何人！”

　　一个苍老严厉的声音响起，像是从上方传来的，久久回荡在她们四周。紧跟着又有很多声音重复着，像是有意和声。一下子感觉，苏瑶感觉她们身处在偌大的审判庭中，接受着众人的审判。
　　“苏瑶。”
　　“郑依依。”
　　二人依次报上名字。

　　“来此有何贵干？”
　　“来此有何贵干！”

　　苏瑶和郑依依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一旦答得不符合他们的心意，说不准就吃了个闭门羹，更惨地被这两石狮子血溅门口。

　　“快说！”

　　见俩人不回答，风铃声音更响更急促，身旁两个石狮子，也正一步步朝着她们靠近，看样子她们离死不远了。
　　“郑依依。”一旁的苏瑶小声喊到，用眼神示意正对着她们的神像。郑依依一下子领悟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拜神！”
　　“拜神！”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良久的沉默后，门牌上的风铃终于安静下来，风扬起地上的雪，凉了她们的脸。
　　地面再次震动，危险的石狮子终于顺着原来的方向，回归原位。

　　正当苏瑶松了一口气，以为没事的时候。忽然捆着她们的树藤用力，趁着她松懈的档口，要把她们往地底拉。
　　“糟了！”
　　“姐姐！”耳边传来郑依依的声音呼喊，郑依依想要伸手拉住苏瑶的手，就在两只手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彻底消失在原地。

　　然而下一秒，苏瑶重见光明的时候，映入眼前的景色，正好是刚刚她们所在的雪原。
　　她们进镇了？
　　苏瑶环顾四周，枯藤、老树、昏鸦，还有红砖房，是她们在门外所看到的景色。

　　一片树叶从她面前飘过，顺着风就要飘落到门外。
　　可叶子就快要到门口的时候，一阵铃响，叶子像是被刀削了，一分两半。

　　“姐姐，那石像！”

　　苏瑶转身看向那神像，惊奇地发现，刚刚还是不苟言笑的神像，此刻正微笑着看着她们。
　　“母神显灵，母神显灵！”那个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然而从树后走出来的确是与声音完全不符的中年男子，身穿白衣，双手合十对着那个石像拜了一拜，“七年了，七年了，洪光镇终于迎来新的后人。”

　　男人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但看向她们两人的时候，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小声念叨着，“怎么这么大！”

　　那么大，苏瑶看了看年纪十七八的郑依依，难道在他心里期待的是小孩的出现吗？

　　“不管如何，此后你们就是洪光镇的一员了。”男人似乎也没怎么嫌弃，相反而是对苏瑶二人表示热烈欢迎。
　　“我叫葛全，是这个村的村长，你们是？”葛全问道。

　　“苏瑶。”
　　“郑依依。”
　　“小瑶，依依。”葛全指着苏瑶二人，像是要把两人的脸记住。

　　“不好意思啊，人老了，记性不好。来边走边说，我带你们去看看镇子。”说着葛全微微弯腰，拄着拐杖，咳嗽几声，摸了摸下巴，对着空气顺了顺，那动作就像是个行动不便的老者。

　　虽然那人身穿白衣，但是面色健康，四肢强壮有力，丝毫不见一丝虚弱的样子。
　　“别看我们的这个镇子地广人稀的，但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葛全介绍着。

　　“吴巴宜，要不是我提不动，就不会让你提水了。”一旁的吵闹声吸引了苏瑶的注意，只见一个身型单薄的女人，正在吃力地提水。
　　而一旁肌肉健硕的男人，明显有力，却在说自己提不动一桶水。
　　“哎呦。”一声惊呼，又把苏瑶给拉了回来，一个老汉费力地眯着眼睛，笨手笨脚地再刺绣。
　　“话说，洪光镇建、建镇初期，就、啊就受母神守护……”茶楼中男人案板拍得爽快，可话却不一口气说个完整。
　　这个镇子太奇怪了，一般人都是扬其长、避其短的，而这个镇子里的人却在做他们根本不擅长的事情。

　　“姐姐，看那。”郑依依靠近苏瑶身边，偷偷指了个方向。
　　顺着郑依依地方向看去，一座山丘映入她的眼帘，而在山顶上，有一个屋檐，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房屋。
　　那么人迹罕至的地方，肯定有什么古怪。

　　“莲儿！”就在苏瑶还在思考着，怎么走到那里的时候，自己突然就被人压倒在地。
　　挣扎间，苏瑶看清压着自己的是个神智不清的女人。
　　但对上那女人的视线时，苏瑶像是被定身在原地，那是一双仇恨的双眼，就跟火车上的那些孩子一样。

　　“还我莲儿。”女人掏出口袋中的火折子。
　　苏瑶的眼瞳里，倒映出橙色的火光，那是对她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