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路落雪》远海泊舟

4、幻阵心魔聚阴魂（四）

　　不过周任平也没有在原地无所事事地抱怨太久。等安好了叶青路身上的“丝踪”，他重又延伸法力，开启了“睁目”快速地扫了一眼全场。这一届考生能通过前两关考验走到这里的，也就只有七个人而已。三个是周任平一看是看到的那三个来自大家族的子弟，一个是叶青路，两个看上去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刚从村庄里走出来往小河的方向走。剩下一个是个女生，穿着镶边的漂亮裙子，头上还戴着小巧的花环发卡。然而她像迷了路似的在村子里乱转，看上去很着急地在找人的样子。
　　周任平舒了口气。频繁地大规模使用法力让他有些疲倦了。他坐在树下的一片草坪上翘着腿托腮，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个戴花环的少女，叹了口气。不会这姑娘刚刚开始就需要援助提示吧？那我这也太累了。
　　于是乎周师兄本着“不可娇惯未来的新生，要他们自己学会发现与思考”的原则原地坐着修养了十分钟精气神，等重又开“睁目”看到那花环少女揣着手紧张兮兮地问完一个店铺老板之后急匆匆地赶像小河的方向的时候，他松了口气，站起身，朝小村庄的方向走去。
　　小村里的房子大多都是木制或是石制，也有砖块砌瓦的小楼，但很少。看上去有些破烂寒酸，但偶尔进进出出的穿着布衣的村民和石子小路上摇摇摆摆走过的鸡鸭，给人一种安宁娴静的淳朴桃源感。从前周任平也曾在诗书里看过，也曾向往过这样的生活。但自从得了山海剑法的道，他就再也没向父亲提过要去一座偏远山村里与平民生活的想法。
　　心境不一样了，世界也就不一样了。周任平抚着身侧上霄剑的刀柄，坐在了一家看上去像是小茶馆的店铺里。里面有几个村民围成一桌闲谈。柜台后的茶馆老板见周任平找位置坐了下来，连忙颠颠地跑出来，笑着问道：“哎哟，这不是位上仙嘛。请问上仙怎么称呼？”
　　“我姓魏。才刚到不久。给我来杯白水就行。”周任平道。
　　“啊呀，这就来。”老板刚走出几步，又回头，有些犹豫地开口道。“这个，上仙啊，那个河的事情。。。”
　　“嗯。”周任平淡淡地道，目光的余光发现另一桌的村民都停止了闲谈，都在偷偷地瞄他。“怎么了？”
　　“啊，是这样的。”老板搓着手。“这刘道长都来了第二次了，但一点儿好转都没有。我就想着，这是不是有诈啊。毕竟现在好多的道人都仗着自己能就骗人呐。。”
　　“怎么可能！”邻桌一个村民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老板的鼻子叫道。“你不要污蔑刘道长！我家里前些天失踪的那一套瓷杯子今儿早上就回来了！一定是刘道长的法力起作用了！”
　　“那。。可我家里的一壶祖传的茶叶现在也没踪影啊。”老板苦恼地道。“你看，隔壁林家小容的爹和大哥到现在都没人影呐。。”
　　“一定是需要时间等法力起效果。”那村民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抱着胸叫道。“看那林小容随便上街请的那一群小娃子，能顶几个用？估计之后还会乱了刘道长施法。嘁！”
　　周任平挑眉看着面前这上演的情景剧。到最后老板驼着背叹息着又不敢反驳地回了柜台后面重新整理他的茶具，过了许久也没有帮周任平上他要的白开水。
　　但周任平也没有介意，也没有回去向老板要。这就是一般的幻阵中都会有的循环场景。就像是人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记忆一般，不停地重复，不会因为外力而被改变。就算周任平现在再叫来老板要水，估计也只会出现相同的场景而已。
　　“就是个剧情提示啊。”周任平伸了个懒腰，站在茶馆门外，仰头望天自语道。“我还以为能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
　　在这之后，周任平还是挨个探查遍了整座村庄的人家，每一户都上去敲了敲门，但基本完全没有人应答。愿意开门出来迎接的他的只有林家的女儿林小容。当周任平提问的时候，林小容只是义愤填膺地重复着对刘道长的不信任，并且央求着周任平找到她的哥哥和父亲。周任平受不了她停不下来的复读，于是用保证等手段友好地打断了她，脱身离开了林小容家的院子。仰头，太阳不知何时西沉，天边燃起一道橙红的夕阳。
　　“看来重头戏要开始了啊。”周任平喃喃道，回头望向小河的方向。“希望他们撑得住。”
　　周任平抬手。法力探出，延伸，“睁目”。他首先感受到幻境能量缓缓凝聚，发生波动。其次是看到“丝踪”追踪着的叶青路。他站在一间木屋外与一位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交谈。叶青路眉头微皱，男人则一副有些不耐烦的冷淡模样。花环少女站在离叶青路不远的地方抱着手臂，嘟着嘴一副有些害怕地左顾右盼。
　　周任平挪开目光，在小河边发现了来自大家族的三人组，但那双胞胎却不知所踪。周任平砸了砸嘴，决定先靠近小河。等到血河沸腾的时候再考虑出手。
　　然而血河所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过了周任平的预期。
　　站在树林的阴影里，收起法力的周任平看见原本清澈的小河从上游开始刷地一下变红，并且咕咚咕咚地冒起了硕大的血泡。就连夕阳也被这血河所影响，从原本温柔的橙红霎时间变成暗红。树林里的气氛也变得阴森了起来，周任平感觉自己脚下的草地好像变得更加柔软，甚至给他一种动物皮似的草皮在有生命一般缓慢蠕动的错觉。而在草皮之下，还隐隐传出酷似人类的□□和哭泣声。
　　“我的天。”周任平感觉自己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魏大师，至于吗。”
　　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周任平小心地用法力探查了一下地底，发现树林的地面之下正是法阵的阵眼，也正是这次测试的目标之一。谁先找到阵眼并找到方法将其破坏，就可以结束这个幻境，完成入学考验的同时顺便解救出其余所有的同伴。然而法阵构造精妙，如果要用暴力破解，必须拥有比布阵者强数倍的法力。不然，就是要对法阵构造非常了解，用技巧破阵。但周任平并不认为面前这一群新生此时能对阵法有如此高的理解程度。
　　“难道是要我最后带他们出去吗。”周任平用脚尖点了点草皮，有些疑惑。“或者有另外完成测试的方法？那我。。”
　　一声来自一位女生撕心裂肺的尖叫打断了周任平的思绪。定睛朝声音来源看，是三人组里穿着淡绿色长袍的少女。她双手捂脸跪倒在河岸边。沸腾的血色河水染红了她的衣袍。红色如同有生命一般一点点浸染她的衣袍，一点停下来的趋势都没有。透过手指缝，周任平隐隐看到一双瞪大了的，惊恐万分的眼睛。少女的嘴一开一合，但是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随后她半张着嘴，直挺挺地倒在草地上。剩下两个少年惊慌失措地围在她的身边，穿着紫色长袍的少年试图把她的衣袍角拉出血河的范围，另一个淡金色长袍的少年摇晃着她的手臂。
　　“瑶瑶？！瑶瑶！？”淡金色长袍的少年喊道，他转头去看猛地缩回手的紫袍少年，道，“齐信，这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齐信不耐烦地顶了一句，随即用有点惊慌的目光盯着自己刚刚碰到少女衣袍的手。他的那只手上也染上了红色。“这。。这是什么？！”
　　血河仍然在沸腾。硕大的血泡炸开来，艳红如血的河水在空中四散。淡金袍少年反应很快，往后闪过了血河河水。但齐信因为站得近躲闪不及，血色立刻在他的紫色长袍上炸开来。齐信的目光一瞬间凝滞，随后两眼一翻，往后直挺挺地倒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