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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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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起来了”，话音刚落，招弟便掀开了被子。
一阵冷意传来，宋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木床上。
放眼望去，一览无余。
狭窄的木屋里，除了床，只有一张陈旧的桌子，桌子边缘还缺了一个角，显得更加破旧，而床边站着一个穿着浅红色麻衣的小女孩。
那女孩很瘦，皮肤泛黄，但是五官精致，可能因为瘦小的原因，眼睛大的吓人。
这是哪里？
这小女孩是谁？
宋方见女孩稚嫩的脸庞，满是愁容。
女孩担忧地说：“小妹，后天我就要出嫁了，不能再喊你起床了，以后别再睡懒觉了，不然娘又要打你了”。
说到这，她眼眶都红了，泪水在她的眼眶翻滚，但她倔强的扬起头颅，不让眼泪落下。
好半天，她才继续道：“你要勤快些，照顾好小弟，不然娘很快就会把你嫁出去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妇女的咒骂声，“死丫头，还不起来，非要吃竹笋炒肉是吗？再不起来，你们就别起来了”。
招弟听到咒骂声，立马慌了，急急忙忙拉宋方起来，嘴里喊道：“娘，起来了，起来了”。
宋方被拉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了。
出了木门，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小，皮肤暗黄，穿着一身浅灰色麻衣的中年妇女抱着一个男婴。
看到她们出来之后，妇女皱着眉头，不满的把孩子递给她，吩咐道：“来弟，别再像上个月一样，让金宝摔了，不然小心你的皮”。要是这次来弟还让金宝受伤，看她怎么收拾来弟。
招弟听了，立马打了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上次小妹不小心让金宝摔倒，手上蹭破了一点皮，娘就把自己和小妹打了个半死。
想到这里，心里像灌了冰一样，一阵一阵的发冷。
宋方听了这话，不太高兴，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接过孩子。
她刚接过来，手里一沉，差点没接住。
这孩子大概只有一两岁，戴着虎头帽，穿着红彤彤的棉衣棉裤，皮肤白皙，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咧嘴冲她笑，甚是可爱。
可这一点也不重要，关键是不知道这小孩吃的什么，死沉死沉的，抱了一会儿，她喘到不行。
看到小女儿接过孩子之后，白花这才转身离去。
招弟望着娘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到厨房里，开始她一天的活计。
她熟练地起火，准备蒸鸡蛋羹。
宋方看到她们都走了之后，立马用手捏了捏自己，发现会痛，这才确定自己穿越了。
她原本是大四的学生，熬夜准备毕业论文，没想到一觉醒来，就直接换了个地方。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由悲从中来，难受了好一会，才有心思考虑眼前的处境。
可惜目前知道的信息太少，她只能想办法打探消息。
她想了想，决定从小女孩那里套话，于是抱着孩子去了厨房。
厨房里招弟正在忙着蒸鸡蛋羹，看到小妹抱着金宝吃力的样子，心疼的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宋方手里没了孩子，轻松了很多。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小女孩的神色，试探道：“大姐，我不想离开你，能不能跟娘说一下，你后天不嫁人啊？”。
这小女孩年纪也不大，这么早嫁人做什么？
招弟听了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呵斥道：“别说这话，小妹，让娘听到非得打死你”。
看到小妹被吓到之后，又不忍心安抚道：“小妹，我知道你是以为娘亲还疼爱我们，可那是前两年，金宝还没有出生时候的事情了”。
说到这，招弟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小弟，才继续说道：“以前爹和娘没有命根子傍身，叔婶又不肯过继一个男娃给我们，爹和娘才想着花钱买一个童养夫给你，可是男娃子卖的这么贵，去年好不容易存够了钱，可是因为娘怀孕了，觉得肚子里的是男娃子，就不想给你买童养夫，现在金宝出生，爹娘以后就不用依靠我们了”。
宋方听了这话，有些吃惊，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
她想了想，才继续试探道：“以前爹和娘对我们都好，现在小弟出生了，爹和娘就”说到这，她低下头，假装用袖子擦眼泪。
招弟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流，哽咽道“谁让我们不是男娃子，出生命苦，天生命贱，活该受苦受累，当牛做马”。
金宝出生之后，她就立马被订了婆家，那个时候她丈夫刚刚出生，就比金宝大了几天。
本来娘和她说好了，让她嫁给一个木工，收的彩礼钱给小妹买童养夫。
谁能想到，小弟出生之后，就马上给她换了人家，就是因为另外一户人家彩礼给的多。
每次想到这个，她就恨不得小弟没了。
可是，金宝没了，说不定娘会打死自己和小妹。
宋方听完，只觉得前路渺茫，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能笨拙的安慰道：“大姐，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离开这个家会不会更好？
可是两个小女孩怎么生存？
招第听到小妹的话，无奈地敷衍道：“也许吧”。
她说完这话，从锅里拿出一碗鸡蛋羹喂小弟。
就在这时，宋方的肚子发出了声音，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却发现锅里空空如也。
招弟喂好小弟，就把小弟放到爹娘的房间里，背起竹篓，拿起镰刀，招呼小妹一起出了院子。
当宋方终于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她整个人累到不行，早上饿着肚子，跟招弟一起去割猪草，割完猪草还要喂猪，喂鸡，之后还要洗衣服。
干活就算了，还得分神照顾小孩，给小孩把屎把尿，洗尿布，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怀疑人生。
而做完这些，她才终于坐了下来，喝了点水，跟小女孩一起吃了几个地瓜。
又接着去洗衣服，一直忙活，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一开始她因为又累又饿做的很慢，可中途被小女孩警告，表示如果做不完活，等娘傍晚回家，会被娘毒打，这才硬着头皮干了一天的活。
直到傍晚吃饭了，宋方都没有见到这具身体的爹，这个身体的娘倒是回来了，带回了一罐子肉沫粥和几块白色的糕点。
只见她急忙从招弟手里抢过金宝，连着亲了好几下，隐隐都能看到小孩脸颊流下的淡黄色涎水。
白花亲够了，这才心满意足，把肉沫粥吹冷一点，小心翼翼地喂金宝，一边喂，一边亲切的喊道：“娘的金元宝，小心肝，命根子，蜜饯哟，快快长大啊”。
宋方原本天真的以为，那几块白色的糕点，是留给她们的，一直等啊，盼啊，望啊。
等到娘好不容易喂完金宝了，就看到娘一口一口地把糕点全吃了，一点也没有分给她和招弟。
宋方有点失望，嘲讽自己竟然还抱着希望，摸着扁平的肚子，很快振作起来，把煨在火里的烤地瓜拿了出来，和招弟分了分。
一整天下来，宋方终于知道一些东西了，小女孩叫宋招弟，她叫宋来弟，弟弟叫宋金宝。
父亲宋钱，是一个木匠，半个月前和村子里其他壮年男子一起去安临城服徭役去了，还要大半年才能回家。
母亲叫白花，因为厨艺特别好，又是亲戚，所以在秦家给人当厨娘，而这个朝代叫什么，招弟也说不清楚。
当一个人吃饱穿暖，有闲情逸致的时候才会想到诗和远方。
夜色深了，窗外的月亮透了进来，好像家乡的那一弯明月。
月光泻到了宋方的身上，可是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丝暖意。
她躺在床上，腰酸背痛，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睡着了。
翌日
月亮还挂在树梢的时候，宋方就被白花喊醒了，她睡眼朦胧的起了床，看见白花，吓得她立马精神了。
宋方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打量，发现白花一改白日的样子，变得和蔼可亲。
招弟坐在木凳上，母亲正在给她梳着辫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轻声说：“招弟啊，你到了胡家，可要好好照顾你丈夫，我打听过了胡家一家子都挺和气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别怪娘，娘也是没办法，金宝还小，上学堂，娶媳妇都还要花钱，我这是没办法”说到这，她似乎哭了。
招弟听到这话，不知是喜是笑，她本来要嫁给王家的小儿子，他对她很好，经常私下给她送吃的东西，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可是她也是欢喜的，甚至很是期盼。
现在一切都毁掉了，一切都没有了，她不想嫁人，只想放声痛哭。
而现在，害了她的母亲竟然还要她安慰，她不肯言语，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白花等了老半天都没有听到女儿的回复，心里隐隐猜到了女儿的心思。
本来她一直没有生出男娃，想着买一个童养夫给来弟，靠她们两个女娃子给养老，所以平日里对她们姐妹都很好。
可现在，她有金宝了，不能对她们像以前那么好，就这样埋怨她，可真是个白眼狼，没有良心。
她想让金宝上学有错吗？
她想让金宝娶媳妇有错吗？
她越想越气，顺手就想打了招弟一巴掌，可转念一想，今天招弟成亲，便立马拐了个方向。
啪的一声，一阵刺痛，宋方莫名其妙的被打了一巴掌，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她低下头，怕眼神出卖自己。
她从来都没有被人打过巴掌，脸上的疼痛不及心里的屈辱，她不由自主地红了眼，难受极了。
白花打了一巴掌之后稍稍解气了，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房间。
招弟看到母亲离开房间之后，这才开口安慰道：“小妹，母亲打疼了吗？”
今天她就要出嫁了，以后小妹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宋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大姐，我没事的”。
很快，宋方先是听到了一阵唢呐声，接着就看见白花急忙忙地跑过来。
唢呐声，脚步声，一切的发生似乎都很快。
在宋方还晕晕乎乎的时候，就看见招弟坐上了轿子，被人抬走了。
她跟着轿子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后面怕找不到回去的路，才没有继续跟着。
没有嫁衣，没有宴席，甚至没有喜糖，这么简单就嫁人了，成为别人的童养媳。
此刻的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地方的残酷，明白了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而是成为了一个可以被买卖的货物。
她一个人独自站在空旷的道路上，天色已渐渐亮了。
泛红的天空，半空中还隐隐的挂着一弯明月，她的心如同这月，冰冷而悲凉。
她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没有人在乎她的眼泪，所以只能把眼泪往心里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