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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傍晚裴希元从茶楼回到呼云府,他简单的回屋收拾了一下,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盒子,问了下人呼云昌所在,直接去了书房。

      裴希元到书房的时候,谢婧婉也在,不知道在和呼云昌说些什么,她和白天一样坐在上首,呼云昌则坐在下首左侧。
      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裴希元脸上也没有什么意外,他低头垂手先后问礼,“老师,师娘。”

      “希元回来了?”看到裴希元,谢婧婉微微扬唇,关心道,“今日你那茶楼第一天开业,可还好?”
      “一切顺利。”裴希元答道。
      “那边好。”谢婧婉点点头,“来的时候你可有经过厨房?阿烈一回来就张罗着厨房弄今晚的菜品,菜单都是他亲自列的,一会晚饭的时候你可得多吃一碗。”
      “还列了菜单?”裴希元无奈一笑,“师娘,我派人送阿烈回来的时候,他是问了我想吃什么。我只说吃吃条鱼,他怎么那么张罗。”
      “你立业了,应该庆贺一番。这也就是阿烈做主了,不然我和你也是要做这些的。”谢婧婉说。
      “让您费心了。”
      “这话说的,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话说及此,谢婧婉又关切了裴希元几句,她注意到裴希元手里的红木盒子,知道对方和呼云昌有话要说,她平日也不爱听这爷俩讲话,便站起身来,“我去瞅瞅厨房准备的怎么样,就不掺和你跟你老师说话了。”
      裴希元脸上的笑容一淡,他知道谢婧婉说的话没有任何深意,裴希元的心思也不怎么深,可是随着他接触到的事情越来越多,他的心里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得更多些。
      谢婧婉说她不掺和他和呼云昌的谈话、她说一家人何必见外、她还说呼云烈一回家就给他张罗晚膳……
      如此如此,裴希元有些笑不出来了。呼云烈一无所知,被蒙蔽至此,而他裴希元面对着师弟的赤胆忠心,怀揣着阴私。

      一瞬时间,裴希元想了许多,最终停在呼云烈高烧之后,谢婧婉对他说的话,裴希元唇色有些白,声音呐呐,“师娘,那件事我还没有和阿烈说。”
      裴希元有些难以启齿。
      谢婧婉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她安抚般地拍拍裴希元的手,“这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相处的事情,师娘相信你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道理。你无须在意旁人的眼光,只用思索当事人的态度便可。”
      “希元,宽心。”这话说完,谢婧婉抬步往外走去,她体贴地关上了书房的门。

      谢婧婉离开后,呼云昌也低叹了一口气,“你师娘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阿烈总归年轻,以后怎么都能活下去。呼云家还能庇佑他许久,况且还有你帮衬着。”
      “是。”裴希元轻声应道,他低垂下眼眸,眼底深处的晦涩神情沉了几分。
      呼云昌点到为止,有些事情及时翻篇是再好不过的,他起身到主位上坐好,裴希元在右侧下首坐下。
      谢婧婉喝的茶还留在书桌前,这茶还暖着,呼云昌就直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裴希元入座后就把手里的红木盒子放在了一旁的方桌上,呼云昌注意到盒子,出声问道:“你带了什么来?”

      裴希元打开盒子,露出一面的东西,是呼云烈上午给他送过去的大红袍,“老师,今日茶楼开业,阿烈给我送来贺礼。我以为是什么小物件,打开一看才发现是您收藏了许久的大红袍。学生……”
      “我知道。”呼云昌半闭着眼睛,“那臭小子偷东西也不知道避着人,要是在外面早被官府逮了去。”
      “阿烈不知道大红袍的贵重,我当着他的面收下没让他伤心 。但也不能在我那放着啊,所以学生便把茶拿回来了。这是当年皇帝赏赐给您的,现在也就宫中还有。希元实在是不敢受用。”裴希元接着说。
      “你一回家就往我这赶就是为了送茶回来?”呼云昌摇头笑笑,“不过是一盒茶叶,什么受用不受用。阿烈都送给你了,你就拿去喝。没那么多规矩。”
      “老师。”裴希元还想再说些什么。
      “若是不能送的,呼云烈根本带不出府。礼都送出去了,哪有还回来的道理?”说着呼云昌笑了起来,“臭小子别的地方没眼力见,送东西的眼光倒还不错。他还拿了套羊脂玉茶具给你吧?”
      “是。”
      “正好一块用了。这红茶配上羊脂玉色泽口感都极佳。”
      呼云昌话说至此,裴希元也不能再推辞,只得低声受下。

      晚饭时候,呼云烈坐在裴希元身边,格外的忙碌,他先是和裴希元说有哪些菜是他让厨房准备的,又说哪些菜是近日厨房研究出来的新花样。
      裴希元的碗里自己夹的菜没几样,都是呼云烈一道又一道的往他碗里堆,一边堆还一边说:“师兄,你多吃点。”
      看着冒了尖的碗,裴希元觉得自己真得多用一碗饭了。

      随着裴希元的茶楼开业,裴希元忙碌了起来,最开始那一年,他脚不沾地有时候吃住都在茶楼了,这样忙了一年茶楼生意才稳定下来。
      茶楼中,欢迎文人墨客高谈阔论,也欢迎贩夫走卒停下歇脚。两种人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有兴趣的也可以彼此攀谈搭话。
      五年过去,裴希元手底下这个名为“茶楼”的茶楼,便成为金陵城中一道别样的风景。

      茶楼渐渐打出名声,每天都有不少学子聚在一起,金陵城内的一下达官贵人也在暗中探查这茶楼的老板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们都不相信明面上那个李掌柜是茶楼的主事人。
      可是结果几年过去,所有想调查茶楼老板的人都无功而返,唯一知道的是呼云府的公子总爱往茶楼跑,但是再往深处查,呼云府却和此处没有任何瓜葛。
      不是没人把目光放在裴希元身上,但是裴希元越发鲜少出现在人前,茶楼生意好起来之后他更是离了金陵,四处游玩。
      出去游玩当然不是裴希元独自一人,明里呼云府的侍卫,暗里皇帝的暗卫。裴希元出去一趟,这阵仗不比旁人小。

      又是一年春三月。
      裴希元今年没外出,一直在呼云府跟着呼云昌种花。
      呼云昌这几年越发修身养性,少了朝堂政事烦扰,整日与花草作伴,看上去他人倒是年轻了不少。
      “难得看到你在家闲着。”呼云昌道。
      “这几年在外面跑的太多了,总该在家里歇歇。”裴希元莞尔一笑,“况且今年事多,我这一出去得让多少人提心吊胆,忙里忙外?我们都歇歇吧。”
      “你都听见了?”呼云昌问道。
      “金陵热闹得很,百姓之间都在说,往年的秋狩改成了春狩,是那位胡大人的意思,好像是赶着明年会试前讨个春华秋实的彩头?况且又值太后八十大寿。这一个两个都不是能轻拿轻放的。”

      几年前呼云昌还在朝的时候,狩猎他都会跟着去,年轻时候呼云昌还拿下过几次头彩。如今他乞骸骨多年,年岁也大了,曾经的围猎场景他连想都懒得再想了。
      没说其他,呼云昌只是道:“那位心思松懈了不少,加上年纪大了耳朵软了,再过过说不定就可以跟他提提旧事了。”

      听到呼云昌说这些,裴希元面容柔和,神色不变,“但愿如此。”
      浇完花,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手帕擦手,裴希元接着道:“老师,今日是茶楼查账的日子。学生要先走一步。”
      听到裴希元的话,呼云昌没留他,“正事要紧,快去吧。”
      “阿烈他……?”
      “呼云烈背书呢,等他背完我再放人。”呼云昌道。
      “也好。学生告退。”裴希元话毕,转身离开,往外走了没两步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呼云烈不爱背书,呼云昌却只压着他背兵书,怎么都不松口让呼云烈去北大营历练。
      北大营监军早两年就不是胡峰了,胡峰被胡文昭调去了北方,如今的监军是一个三不沾。若说胡峰在的时候呼云昌不愿意让呼云烈去那估计是为了怕他受气,可是如今呼云昌还不让他去……
      呼云昌说皇帝年纪大了耳根子软了。这话恐怕他自己都不信。

      到了茶楼径直上到三楼,底下人奉上茶片刻后,方俊低着头走了进来。
      “先生。”方俊拱手行礼,把手里的册子交给裴湛,“查出来了,去年年末连兴三城闹起了蝗灾。以连兴为首,三城秘而不报,一层层瞒了下来,说是太后过寿在即,别影响了太后心情。这连兴五年前胡家人一个个被安插进去,就自成一团,几年过去更是阿党相为、只手遮天。瞒下蝗灾轻而易举。”
      “果然如此。”裴希元喝了一口茶,声音讽刺,“难怪今年要办春狩,要讨春华秋实的彩头。我们这位皇帝,一门心思都在防谁啊?”

      方俊低下头,没有说话。
      裴希元也不需要他回答,接着问道:“从连兴流出去的钱,都到了哪,这些都查出来了吗?”
      “全部查出来了,包括五年前那笔赈灾银。”方俊道。
      “五年前那笔赈灾银没多少用在百姓身上,胡氏知道这是重罪,一笔银子在湘国转了一圈,最后进了东宫。这几年也有流水似的银钱从连兴出来,要么去了胡府,要么去了东宫。”
      裴希元眼睛一眯,冷笑出声,“什么太后过寿,怕影响太后心情。胡文昭这是怕东窗事发,脑袋不保。”

      裴希元一直着人盯着连兴,他早就知道连兴闹水患那年,皇帝拨款派胡文昭过去监工是引狼入室。黄河水停了退潮之后,胡文昭胆大妄为,根本没给北方修几条水渠,余下的钱全都让他扣了下来。
      连兴上下都是胡家人,一个鼻孔里出气,自然无人检举。
      胡文昭也算运气好,连兴安宁了五年,让他多了五年活路。不成想,这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春狩准备的如何了?”眼里的情绪一寸寸冷了下来,裴希元问道。
      “人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岔子。”方俊道。
      “甚好。”裴希元手撑着额头,“四月初一春狩,让我看看他们胡家禁得起被扒几层皮。”

      话音刚落下,紧闭的屋门被人自外敲响,“先生。”说话的是李掌柜。
      “进来。”裴希元说。
      李掌柜走进屋,对着裴希元行了个礼,声音恭敬,“先生,呼云公子来了。hjgggggggggh”
      “阿烈?”裴希元坐直了几分,“让他上二楼,摆上金乌茶和茶点,我一会就过去。”
      “是。”
      吩咐完掌柜,裴希元对着方俊接着道:“每年狩猎开始前京畿军都会围着猎场走几圈以防有人意图不轨,应当是春狩开始前半个月的事情,内场森严外场则松懈几分。你带人去内场的时候小心些。”
      “小的知道了。”

      裴希元没再多言,起身抬步往二楼去了。

      走进二楼最里间的房间,呼云烈正懒散的坐在榻上喝茶吃点心。
      金乌茶是下人冲好送过来的,如同裴希元说的那样,金乌茶如今已然成了贡茶,外面一般人根本寻不到。但裴希元毕竟是开茶楼的,金乌茶又是他最先找到的,自然有些门路。因着呼云烈爱喝,他这里就总备着。
      在呼云烈面前做好,裴希元道:“书都背完了?”
      “背了半天才背完一页纸,我爹嫌烦把我赶出来了。”呼云烈耸耸肩说,他手撑在榻上,身体微微后仰,头微抬着看向眼前半开的窗。

      呼云烈也就是往裴希元这跑的勤了些,之前他爱从窗边往外看。年岁长起来之后,呼云烈身材抽条,容貌越发俊秀,他在窗上那么一倚便会吸引许多小姐观看,裴希元的茶楼有幸因为呼云烈,生意火爆那么几许。
      可是呼云烈本人却没什么风花雪月的想法,他脑子里像是天生缺根弦,七情六欲就没给男欢女爱一个容身之所。
      裴希元不止一次看到某家小姐想和呼云烈攀谈,呼云烈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就跟瞎了一样。
      现在呼云烈也懒得抛头露面了,只窝在屋里喝茶,看上去有些无所事事。

      “老师让你背什么书?”裴希元关心地问道。
      “孙子兵法。”呼云烈说。
      “孙子兵法?我记得你去年就背过了。”
      “是啊,背完了全忘了。还得从头再来。烦死了。我背下来又如何?我爹不让我去北大营,不还是纸上谈兵。”呼云烈不满地咕嘟道。
      “你想去北大营?”
      “想啊。”呼云烈话音落下,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对啊,师兄你之前不是去过北大营!你可有什么门路,咱们瞒着我爹!”

      “莫要想太多。”裴希元毫不留情的戳破呼云烈的幻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北大营干什么?”
      “唔。”呼云烈抿抿唇,想起来之前金陵那段十分不符他师兄的传言,“要不我干脆来你这当帮工吧。”
      呼云烈实在不想再面对那些背了一遍又一遍的兵书了。
      “也不是不行。”裴希元没反对,只是停了停他又接着说,“但你也知道,我这小本生意,伙计月钱都不高,一年也就五六两银子,你受得住?”
      呼云烈从小到大,虽说不上娇生惯养,但呼云府从未短过他银钱。茶楼生意忙起来,人是可以一天到晚脚不沾地的,忙活半天赚的钱还没呼云烈手缝里漏出去的钱多。
      裴希元不是觉得呼云烈吃不了苦,只是觉得吃这种苦没必要。

      “你也知道最近金陵城事多,四月份春狩连着太后寿诞,上上下下都忙的要命。等这些事情都过了,我和老师说说,让你去北大营。”裴希元道。
      “真的!”呼云烈眼睛一亮。
      “是。”裴希元点点头。
      “师兄,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四月初一,皇家围猎。
      金陵城内的百姓一大早就都去了长街,想要一睹皇家仪仗的隆重。
      人都在街上,茶楼清静下来,歇业。

      裴希元坐在三楼的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金乌茶,垂眸看向皇帝的舆辇。
      他身边李掌柜垂手站立,“先生,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这次春狩,胡文昭办得仓促。平日京畿军起码得在林子里逛三回,这次只走了一遭。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顺利。”
      “知道了。”裴希元淡淡应声,耳边车马辘辘声渐行渐远,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我已经几天没回去了?”
      “小半个月了。”李掌柜算了算时间到,他知道裴希元说的是哪里,能被裴希元称之为“回去”的只有呼云府。
      “行,我先回去了。今日茶楼关门,你让伙计们也都早些歇息。方俊今日不会回来,出了什么事,死人不死人都和我们无关。”
      “是。”

      回到呼云府,时间尚早。
      裴希元先去见了呼云昌,接着去到了呼云烈的房间。
      呼云烈早起了,换了一身短打准备去演武场练武。呼云昌压着呼云烈背兵书,偶尔也会教他几招刀法换换脑子。呼云烈练刀比背书用心,但还是一天记不下几招,他每天都想着怎么带兵打仗,心思根本不在练武上。
      见到裴希元来,呼云烈眼睛一亮,“师兄,你来的正好!和我一起去演武场比划比划?”
      接到呼云烈的邀请,裴希元有些意外,这可是他这师弟第一次主动要和他比划。
      “好。”裴希元没拒绝,跟着呼云烈去了演武场。

      他们师兄弟二人的过招向来都是点到即止,裴希元功夫比呼云烈好,放起水来更是轻易,他在演武场边上随手拿了柄剑。
      裴希元这几年经常在外面跑,和呼云烈没再切磋过,也不知道如今呼云烈进步几何。
      刀剑相撞,裴希元赞许地点点头,“阿烈,进步神速。”
      “那当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呼云烈笑起来,他身后要是有尾巴的话此刻已经扬起来了。

      这场比试最终还是裴希元胜,这几年裴希元出门在外也没懈怠基本功,呼云烈虽然学了几招新刀法,但他心思不静没有很好地融会贯通。
      切磋之后,裴希元拎出呼云烈使得不行的刀法,又重新教了他一遍。
      “师兄!你怎么一回来就要我练刀法!”呼云烈不满地说。
      “阿烈,是你拉我过来比试的。”裴希元笑意盈盈地道。

      一上午两个人就在喂招拆招中度过。
      午饭后,呼云昌见裴希元回来了,就把呼云烈背书的事也丢给了他,自己当甩手掌柜去了。
      裴希元从善如流又跟着呼云烈回房间,看着他拿出兵法背书。
      呼云烈头都大了,只觉得自己又多了个爹。

      不过裴希元在背书方面可比呼云昌温和许多,呼云烈大小没长背书的脑子,一行字翻来覆去得念十多遍,还需凑巧才能背出来。
      要是呼云昌在这,早就一巴掌打到呼云烈头上去了。裴希元则不,他先是分条缕析给呼云烈逐字讲解,再让呼云烈自己理解透彻,最后才到背诵。
      这个法子虽然时间长,但是效率高,一个时辰过去,呼云烈已经轻松背完两篇兵法了。
      人认真做起事来时间过得格外快,随着呼云烈的最后一句话背完,裴希元抬头透过窗看向天边的太阳,太阳从中空西斜。
      手指轻敲桌面,裴希元收回目光。
      快了。

      又一个时辰过去,马匹嘶吼声惊扰了金陵。
      呼云府里,管家慌张地跑到呼云昌的卧房。
      呼云昌和谢婧婉都在,管家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喘气一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老爷,不好了!刚才……刚才宫里派人来报,说围场被刺客埋伏——圣上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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