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锁》九别想吃糖

1、玫瑰花的萼片

　　“娃娃说她累了，她没有心，请我在她的心头种一支玫瑰，她说，这样他她就有心了。”

　　印象里，我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不能辜负我们的希望。”

　　在别人眼里，从小到大，我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琴棋书画，礼仪马术样样精通，待人礼貌，温文尔雅。总有人拿我和自家孩子对比，说我的优秀，以此批评自家孩子。
　　或许是这个导致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

　　在14岁以前，我都被禁锢在他们的思想里，几点吃饭吃几口，一口多少，咀嚼几下，什么时候睡觉，上厕所，都要按规定进行。除了家庭旅行，我不被允许自己和同学外出。
　　那时候，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我塞的满满当当的书房里坐着，面对着钢琴坐着，看着窗外的蓝天。
　　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供人观摩。

　　我的家里很有钱，这是事实。

　　世家嘛，我从小就被订了门娃娃亲。

　　那个男孩叫董晨。比我大一岁，我并不喜欢他。但是从小，我就被教着假装和他玩的很好，这样似乎所有人都高兴，除了我。

　　不过没人在乎我到底高不高兴了。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了我家和董晨两家的财产上。那将是一笔不菲的额数。

　　挺可笑的，但确实是事实，我从一出生就在迎合别人，生活习惯，兴趣爱好，性格风格，甚至是名字。

　　为了迎合他，他们给我取名为“余涧”。他们说“晨涧”谐音“尘间”。是个很诗意的名字。说白了，就是为了以后上头条好听些，更博人眼球罢了。

　　我的母亲，他们口中的“余夫

　　人”、“余太太”，曾亲口跟我说：“在这个圈子里，你不能有自己的天性，这就是命。谁让你生在这么个圈子里呢？”
　　确实，说是有钱世家，我们家的力地位真的不如董家，所以她跟我说：“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你得记住，董家我们惹不起。”
　　没办法，或许我也就是个天生就是任人主宰的娃娃罢了。

　　很多人可能会问，有钱世家会有很多聚会吧，有些场合会有同龄人吧？那不也是能玩的很开心吗？
　　不是的。
　　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被养成了洋娃娃，小口小口的吃饭，小声聊天，细声细语的和别人打招呼，繁复美丽的小洋装，偶尔哪位讲到了一个好笑的故事，她们也只是捂着嘴小声笑。
　　我也是她们中的一个。

　　总有人说，我是这个圈子里，这一代长的最漂亮的，最听话的，最优秀的。我也只是假装害羞的笑笑，接着，说声“谢谢”。并附赠一句“您的孩子比我好多了，TA的某某地方很厉害啊。”

　　这是习惯，也是规矩。

　　按照我妈说的话，就是“有来有往，才会有更好的人际关系，搭建起＂金钱上的利益关系＂，才能有更好的往来。对谁都好。”

　　在腐朽的纨绔家庭，或许有自己的思想就是错的。
　　好在，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偶尔有了情绪，也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弹弹琴，看看书。

　　温室的玫瑰花开了，我请人剪了一只半开的插在花瓶里，放在三角钢琴上。看着它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掉落。
　　每一天，从半开的花苞到完全开放，再到花瓣干枯脱落，最后只剩五六片萼片和尖锐的刺。
　　它的一生似乎也很麻烦，有固定的花期，不能早也不能晚，有昆虫啃食，有人采摘，明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枯萎还会用尽生命去开放，就算它开放的很丑也会消耗生命。
　　等到一切都消失殆尽时，它死了，也就更丑了。
　　没什么意义，但是它还会继续。
　　就像我的生活一样，每天重复着没意义的事，说着没意义的话，遵守着没意义的规则，了解认识没意义的人和事，一天天的消耗时光和生命。

　　礼仪老师告诉我，“有些事情是繁琐而无意义的，但为了有些有意义的事，我们必须去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来寻找意义。”

　　很庸俗，也很可怕。

　　当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有很多人去做的时候，这些事情就变得有意义了。

　　随波逐流，是事实，也是人性。

　　在这个很多人向往“豪门”的时代，他们并不知道，在所谓的“豪门”里，不只有他们想象的高雅和美好。更多的是贪婪，淫//////////荡，血腥，麻木，腐朽和压迫。
　　在这个圈子里，好像人人都披着另外一副皮囊，以极度虚伪的嘴脸对待别人。
　　同在这条船上，人人都是造成这种风气的共犯，一起麻木，一起堕落，最后一起溺死在酒林肉池里。

　　在这混乱的圈子里，出人意料的是，其实并不是像有些人想的，有很多私生子谋权篡位的戏码的。
　　因为他们的一大部分都很惜命，只会包养干净的有保障的三儿，一般情况下都会做好防范措施，就算是真的有了，也会找人请她去做人流。
　　说是请，其实就是半强制拉去再给一大笔补偿款罢了。
　　内些三儿并不敢闹上去，因为有些夫人并不怕这些，甚至还会败坏了三儿们自身的名义。
　　要么，不惜命的就会找小姐。
　　内些保证不会留下种，以及健康有“保障”的小姐。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甚至会抛弃自己亲生的孩子。

　　当然，这也只是我看见的。

　　在外人眼里，他们言语中谈论的是高大上的哲学和几个亿几个亿的合同。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某个富太太的下午茶会里，她们优雅的低声交流的，或许是哪个阔家兄弟为了财产相互算计，哪家公子哥败坏了家产，养的鸭子和鸡多到数不清。

　　我们这一辈的孩子，能做的，只是静静的听着。任由这些肮脏的事情灌输到自己的血液中，让这些慢慢变得习以为常，以至于每一代总有这些破事烂事发生。

　　但凡事总有那么个意外。
　　比如，麻木的洋娃娃里出现了一个血腥玛丽。也就是这一辈里别人不是很赞赏的人。TA并不是很清醒，但是比起我们，她有自己的个性。在最后，这种人总能成为最大的赢家。
　　哪怕她是个疯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么个理，但没人想，也没人敢这样做。
　　这是天性，也就是说，TA天生就是这样。
　　没有人愿意天生就是个疯子。

　　在麻木不仁的纸醉金迷里，疯子才是最清醒的。

　　哪辈，哪代要是出了这么一个人，总能卷起一场血雨腥风。这种戏码，总有人乐意看到的。因为这会改变着他们之间的金钱纽带，总会有人得利的。
　　有利总有弊，那些得到坏处的人和家族也就渐渐被淡忘了。
　　比例平等，这意味着每个家族都有得到好处的权利，也有被剥夺富贵的权利。
　　像是一场赌/////博，赌注是自己的全部，甚至是生命。

　　但是毕竟贪生怕死的人很多，所以，不想这种人出现的还是占多数。

　　这都不会阻止那个血腥玛丽出世。

　　很巧的是，我们这一辈出了一个。

　　她叫赵澜。
　　因为她的心理原因，在她十五岁之前一直避免和太多同龄人接触。在她十五岁生日时，赵家开了一场盛大的派对，作为“纨绔子弟”的我当然也被邀请。
　　下了车，远远望去，我似乎被什么吸引了是的看向窗子，隔着铁质的刻成玫瑰花纹的安全窗，一个女孩子正坐在床边剪开自己的玩具熊。先是四肢，耳朵，最后是脑袋和五官。
　　棉絮溢了出来，就像玩具熊在流血一样，而她也只是面无表情的做着这些，仿佛就像看书一样正常。
　　她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抬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和我以及大多数女孩子不一样，在别人看来，我们的眼神是天真的，干净的。甚至是麻木的。
　　而她不一样，很好看的眼睛里带了一丝媚气。就算是面无表情，那双眼睛也看的我发慌发冷。
　　美和媚纠缠到一起刻在骨子里，再加上本身的我们没有的气质，毫不夸张的说，是个不论男女都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祸水”。
　　派对照常举行，董晨作为我们这一辈最优秀的男生，照例要和她打个照面，握个手，她不是很乐意，不同于其他同龄人，她似乎并不想巴结董晨这块金子。她扬了扬下巴，并没有去接董晨伸出来的手，声音清冷又带着些许懒散的说：“客套的话就不必了，我没必要像别人一样去巴结一个废物。”
　　这句话一说出来，整个派对都安静了，董晨愣了一会，他这16年哪里受到过受过这种轻蔑？他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贱人婊子，长的倒是好看，就是不知道这副模样以后会被多少人上。”
　　“啪”“咚”两声几乎是一起传来的，赵澜一巴掌把董晨扇倒在地，在董晨挣扎着要起来的时候，她慢慢蹲了下来，揪着董晨的头发将他的头扯起来，强行让他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像针一样，直直的刺进董晨的眼睛，赵澜慢条斯理的说：“真没意思，不过按照所谓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把你拉起来说句对不起？”说着，赵澜噗呲一笑，说了句：“废物。”说着，抓着董晨头发的手一甩，董晨的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赵澜举着那只拉过他的左手，轻声说：“对不起，因为我刚碰过脏东西，所以我不得不去清洗一下我的手啦，就不扶你起来了，毕竟我觉得，废物应该也是能自己站起来哒。”说着，嘴角翘起，是个很甜的笑容，却看得我发慌。她可怕，那种压迫感根本不是同龄人能有的。
　　从那一天起，似乎所有人都默默认定了赵澜是这个“血腥玛丽”的事实，甚至连董家大少爷董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欺负了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这个圈子分成了四份。
　　一部分孩子被告诫不要靠近赵澜，一部分孩子被要求巴结赵澜，另一部分顺其自然，最后一份，是赵澜。
　　我出乎意料的成了顺其自然。因为大部分巴结赵澜的都是年纪小一点或者是男孩子的家长，也就是寻求庇护和想联姻的，我一个和她差了14个月的女孩子并不需要这些了。顺其自然就好。

　　那一年我1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