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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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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前任
智宇今天也是第一个到店里，他已经习惯了早到，好像这样一天的时间会变长似的，热爱工作的人就是这样，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服务台上的台历翻到今天的日期，日历是金允珍换上的的，是本姜书俊新出的写真集，拍得张张精美，侧面还挂着书俊的漫画卡片，微卷的留海，大大眼睛，圆圆的脸，甚是可爱。遥想当时刚遇到书俊的时候看到这张脸就觉得厌烦，现在反而成了他工作的动力，微微调整了一下日历的角度，这样工作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到那个人了，然后再去更衣室换衣服。
工作日的第一天，也是老板金允熙采购的日子，赶了趟早市，现在正巧回来。金允熙虽然是老板，但是喜欢员工叫他主厨，这样显得更专业一些，他喜欢这种洋腔格调。主厨抱着一大箱的调味品走进店里，听到门铃声的智宇连忙跑去帮忙，车上还有几箱空运的新鲜食材，需要尽快搬去冷藏。
卸完货还得做分类处理，两人在仓库忙活，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卜晓英撸着袖管边走进仓库：“智宇，外面有人找你。”
智宇出去一看，原来是罗慧宙，罗慧宙微笑着朝他摇了摇手中的伞。人家虽然是来还伞的，但还有别的重要事，她说高中时候的老师病了，病得很重，可能没多少时日了，希望智宇能抽个时间和她一起去探望。
智宇和慧宙当年毕业于同一所高中，慧宙是智宇高两届的学姐，班主任是同一位老师，姓高，这位高老师教学有方，人品出众，备受学生的爱戴，说起来当年两人的情缘还是这位高老师牵的线，可是高老师去年刚退休却查出了肺癌晚期，这件事一开始谁也不知道，慧宙也是刚刚才听说的，她又说最好趁早，生怕连老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可以的话今天晚上就去，她都这么说了，智宇自然没有理解拒绝，正打算回仓库跟主厨商量请假的事，人却出来了，慧宙正等着智宇答复，看见主厨，两人竟熟络地打起了招呼，主厨知道智宇和慧宙是高中同学有些吃惊，感叹这个世界好小，但智宇问他两怎么认识的，对方的回答却显得有些敷衍，只说认识好久了，具体怎么认识的却不愿多说，既然不想说，智宇也不便再问。请假的事主厨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昔日德高望重的老师病重危在旦夕，作为学生去探望是最基本的孝道，所以智宇今晚可以早点下班，于是慧宙和智宇约好了晚上七点在餐厅碰头，慧宙刚离开，与她擦肩而过的李信义停下来看了她两眼： “是那个女的呀，韩智宇原来你们认识。”
韩智宇虽然不喜欢那种被别人窥视的眼神，但出于礼貌还是不回得回应：“只是高中同学。”然后就走了。
李信义好奇地摸着下巴。
“那为什么当时两人不打招呼？两个人真是奇怪。”
餐厅不设打卡制度，规定好的上下班时间全凭自觉，主厨看了一眼墙上已过上班时间的时钟，往他旁边一站，特地用了尊称：“李信义xi。”
李信义一回头，笑容堆在脸上：“内，主厨您。”
“还不快去干活！”
主厨却一秒变脸，扬手作打，吓得李信义甩猴似地跳开。
“仓库一大堆的东西等着处理，你想让顾客来了没菜上吗？”李信义抱住他的手唯恐巴掌会落在自己头上。“我知道了，马上去，马上去——”甩手就跑。
主厨恨铁不成钢地骂骂咧咧：“每次都给我迟到，存心想偷懒！”
晚上，智宇和慧宙赶到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老师被下了病危通知书，进抢救室已经很久了，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除了老师的家属，还有两个昔日的同班同学，赵千民和于仁尚。没想到会见到这两个人，特别是赵千民，智宇顿时感觉到生理不适。
几个人见面于尚仁第一个打招呼：“慧宙姐”！一转脸又故意套近乎：“哦，这不是韩智宇吗。”
罗慧宙下意识地看了智宇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好。
赵千民似乎是想找话题：“慧宙姐，你们两个还在一起吗？” 于尚仁跟罗慧宙以前是邻居，于尚仁和赵千民又是好朋友，所以对罗慧宙的称谓同于尚仁。
不过于尚仁突然碰了一下他，赵千民还没反应过来：“干嘛，怎么了？”
罗慧宙并不介意坦然说道：“尚仁没跟你说吗？我们早就分手了。”
赵千民尴尬地说道：“哦，不好意思。”
罗慧宙疑惑地指了指他两：“话说你两这么多年了，还是形影不离？”
语气中明显带着调侃的味道，因为无父无母可怜凄凉的孤独人设，智宇高中时候没少受冷落欺凌，而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富家少爷赵千民更是直接以校园暴力实施者的身份对他强加伤害，贴身跟班于尚仁作为冷眼旁观者同样可恶。
话是对着于尚仁说的，他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呵呵，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嘛。”
这两个人给智宇造成的伤害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消除，智宇实在不想再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智宇转身走开了。
气氛瞬间降到冰冷，其他人都不再说话，赵千民于尚仁识趣地站在远离他们的窗口那边，罗慧宙和智宇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罗慧宙有些过意不去，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也会来。”
智宇装得淡定：”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好不容易从抢救室出来老师直接转到了重症监护室，大家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门远远得看一眼老人家。老师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是谁都知道他时日无多。这段日子来探望他的学生不少，家属表示感谢，但不希望再有人来打扰，很理解家属的心情，没能向老师亲口说句话，大家的心情是遗憾的，沉重的。告别家属从医院出来后两拨人分开走了，罗慧宙突然想让智宇陪她喝一杯，她说她失恋了，加上老师的事让她很悲伤，智宇虽然没有拒绝，可是进了酒馆他又有些后悔，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是第一次去过的那家酒馆，罗慧宙考上大学那年带他来的，那个时候他还未满18岁，瞒着店主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来，说是要和他庆祝成人礼，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罗慧宙借着酒胆向他表白时那双醉眼迷离的单凤眼：“智宇啊，我好像喜欢你。”
智宇心跳加快不知所措，罗慧宙带着他迎着少见跑上天桥，掂着脚尖吻上他的唇，酒醉熏得红扑扑的脸，头发里淡淡的桂花香气，嘴唇上米酒甜津津的味道，曾经难忘的记忆，那是他的初吻，八年了，酒馆的生意竟然还那么好，两人却早已形同陌路，难道这就是物是人非？
罗慧宙喝了酒话就多起来，谈起自己的工作和理想充满了自豪感，说她拿到了硕士证书，研究所的老教授挺器重她，一心想栽培她，还说准备攻坚博士学位，熬几年可能自己出来单干。作为朋友智宇为她高兴，罗慧宙从来都是学霸人设，当年因为不堪同学孤立而逃课，班主任找到他家里把他拖到学校，找来高年级的罗慧宙来给他辅导落下的功课，对这个姐姐的印象就是盛气凌人，强势高傲：”为了你这个小家伙牺牲我个人的富贵时间，还没有谁有过这种待遇，不好好听课的话揍你，知道吗！”
从此有了个又敬又怕的人。
一直以来顺着自己的意愿按部就班地前行罗慧宙也该是这个模样。
罗慧宙一开始还挺正常，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像豆子一样全倒了出来，说智宇好像对她施了魔咒，跟他分手后她经历的几次恋情都以失败而告终，被劈腿，被变态男暴力控制差点性命不保，好不容易以结婚为目的处了一个却因为对方父母嫌弃平庸的出生而被迫分手，就是上次餐厅闹矛盾那个男的。她问智宇还记得那个星相师说的话吗，说他们是天生一对，连名字都那么契合，注定要在一起的情侣如果分开就会经历磨难，不得善终，难怪她这几年才会在感情上挫折不断。
智宇心里不好受，但仍以安慰的口吻劝她：“那种话你也信？”
罗慧宙却笑了：“你当时不是深信不疑吗，还有那两个星相手环，说是能庇佑爱情，所以你每次都带着它来见我。”
“对了，上次打扫的时候发现还在就随手放在了包里”说着把包拿过来似乎是想找给他看。所有的一切他早就清理地干干净净，别说那根褪了色毛了边的手环，罗慧宙突然提起这茬，智宇脸色都变了：“够了，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说完闷头灌了一杯酒。
罗慧宙沉默了，略显失落地抽回手。
从酒馆出来，两人叫了辆出租车，先送罗慧宙回家，汽车经过天桥的时候，看着窗外的罗慧宙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智宇似乎想说什么：”那个……“却看见智宇疲累似地紧闭双眼无动于衷，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至此，两人一路无话。
车到了罗慧宙家附近，出于礼节智宇一直送她到家门口，罗慧宙似乎有话要说犹豫着不肯说告别的话。智宇叹了口气：“进去吧，外面冷。”然后转身要走，似乎是鼓起勇气，罗慧宙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智宇，我们回到过去吧。”
智宇突然僵住，这才明白她今天约他出来的真正目的，错愕了几秒挣脱她的拥抱，冷冷地转身：“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罗慧宙很优秀，身边不缺追求者，一无所有的智宇显得很卑微。
送她开学的时候只能以弟弟的身份示人，对方的父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在她生理痛的时候，来回奔波四五个小时就为了给她送去亲手做的甜点却连一个拥抱都换不到。
异地恋终究长久不了，这场恋情只维持了两年，抱着与她同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被告知她要出国的消息，努力前进的方向瞬间成了遥遥无期的落空，漫长的两年等待，再次见面的时候却看见她挽着别人的手，摊牌之后，她的电话再也接不通了。智宇实在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就像逗弄一只流浪街头的小狗，小狗以为找到了依靠，叼着心爱的骨头讨好主人，那个人却转身就走，短暂的喜欢罢了，喜欢不代表深爱，智宇早该明白，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本来就一无所有的智宇被抛向了孤独的最深处。
一个人跑到海边枯坐一整天，海水涨潮了也于动无衷，如果不是路过的渔民将他拖上岸，他恐怕会任凭自己被海浪卷向大海。
回去之后发起了高烧，在床上躺了三天，都不怎么吃喝，痊愈后他似乎彻底想通了，把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当成了唯一的生活方向，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她又回来招惹，这算什么？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他是她的玩物吗，智宇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果断而冷冰地回绝道：“我已经有爱人了。”
“什么？”
罗慧宙不敢置信，她以为了解他，这个筑起铜墙铁壁把自己围得死死的，受伤后怎么可能有勇气再去尝试。她甚至觉得孤独的智宇经历痛楚之后随意把自己交托到别人手中，敷衍自己的人生：“她是怎么样的人，比我优秀吗？”
智宇满脸都是自豪：“嗯，远不止百倍。”
“你是在报复我才故意这样讲的吗？”
“随便你怎么想。”
“韩智宇，我是真心想跟你复合。”
八年前那个自卑单蠢的韩智宇早就不在了，只能仰望的姿态看着她，以为足够优秀所以是人都要围着她转，到现在还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说这些话有用吗？”
罗慧宙祈求似地抓着他的手：”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拥有得太多就不知道珍惜，可我已经遭受报应了。”
逼自己对她恶语相向，也间接给了自己一刀，心里的伤口像被重新撕开似的又痛起来，智宇挣脱她的手：”你并不是想挽回我，只是不甘心寂寞罢了，对你来说找个更好的有什么难的，只要真心对待不就行了。
感情是双方的付出，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索取，她听得出智宇在讽刺她，她承认，所以她从未有过放低了姿态。
“只有你对我最好，我想再争取一下。”
“你不明白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因为你已经有别人了吗？”
“即使我没有现在的爱人，我们也不可能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个惟命是从的弟弟离得他太远已经无法靠近，罗慧宙凄茫地看着智宇渐远的身影，心情随着深暗的夜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