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清瑶》潘98526

245、番外一

　　这是清瑶婚前的时空，
　　独孤信闭关时神念渗入此地、找到了清瑶……

　　——清瑶：我想知道，父亲给我最后的遗言，究竟是为什么……

　　——这就是你爹那封莫名其妙的遗书由来了。

　　【记忆投影】

　　“强大的力量应该用来保护、而不是伤害别人……那些仙门弟子即便有错，也应该由门派公开审判、再依仙规定罪处罚。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于你手。”

　　二十年前，仙魔边界，一片常年乌云遮天的山峦上，白云曾经对清瑶道，“你这不是惩恶扬善，是依照自身喜恶肆意杀人！这样的你，让我很失望……”

　　清瑶下颔微扬，勾唇轻笑。

　　即便刚刚才经历过的一场大战、令她衣衫褴褛、肌肤胜雪、精致如刻的饱满菱唇也没了什么血色……可一眼望去，那妖魔界最尊贵的女子，却依旧容姿端华、眉目如画……颦笑之间，醉人心魄。

　　“失望……”清瑶轻轻咀嚼了一下白云的话语，然后明眸轻闪着、天真稚气的仰头询问他，“有了希望才会失望……小白师兄……你希望瑶儿怎么样呢？”

　　“和我回长留领罚，”白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会为你向师父、向明徽掌门等人求情……”

　　“我没错。”清瑶平静道，“我想杀的人，我杀掉的人，都是应该死的人……”

　　“够了！”白子画冷冷的拂袖喝道，“那些旧账我不与你算……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要杀王晃山掌门？”

　　清瑶：“他该死。”

　　他在清瑶五岁之前曾经出现在蜀都，接触过蜀国永福公主孟黎婉……他曾经以仙魔大义的名号说服孟黎婉对付独孤信……他却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大义君子，所以他该死。

　　………………

　　——独孤信说，这些人曾经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逼的你母亲自愿就死……而今岁月荏苒，他们本性毕露下，却都是这样一群伪君子……瑶瑶，他们难道不该死吗？

　　——该死。

　　那些曾经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功名利禄，设局围杀独孤信的所谓正道……那些曾经压垮了孟黎婉心理防线、让她万念俱灰抛夫弃女的所有人……

　　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全部都该死。

　　他们让独孤信夫妻死别，让孟瑶母女再不相见……让独孤信孟瑶父女生离十三年……他们毁了孟瑶曾经的一切……

　　孟瑶在有了报复的力量后，怎么甘心眼见那群伪君子继续大摇大摆的活？

　　………………

　　“清瑶……”

　　白云凝视着面前一身血污、却神色平静、丝毫不显狼藉之态的美丽少女，负在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沉吟良久后，似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他长叹口气，轻声道：“抱歉，之前我不该私自离开灵玉宫……”

　　“……我负了你……你怨我、恨我都可以……”

　　“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连旁人好么？”

　　“你有病吗？一天到晚闲着没事的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清瑶闻言没好气道，“我杀那些人与你无关。”

　　“白子画，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凭你，还没资格让我大开杀戒。”

　　“七夜死了……”白子画淡淡道，“雨倩（七杀护法）死了，澜风（七杀护法）死了，蒋天明（邪音圣子）死了，枫青（妖族新晋长老），凌霜（原始圣女）死了……”

　　他一连报出了几十号死者人名，那些人虽然年龄不一、性别不一、身份不一，却都是妖魔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死了一个就能引起一场战端的人物……都是最近死在清瑶剑下的人物……

　　………………

　　“澜风雨倩他们该死……”清瑶道，“我不是为你动手。”

　　她在妖魔界里大肆杀戮，是因为那些被杀的人都和七夜的死有关系……当然，七夜亡故的直接原因在她，但是……

　　如果雨倩没有几次故意挑拨七夜来灵玉宫寻衅，她不会想要对七夜出剑……
　　如果澜风曾经没有布置过幻术、激发过她体内的心魔玄种，她不会在最后被杀意所控，难以撤招……
　　如果蒋天明曾经没用魔音暗算过七夜令他情绪不稳，七夜不会那么冲动的在她面前放言要取白子画性命……
　　如果凌霜……
　　如果……

　　如果没有那些人的蓄意设计，她不会杀七夜，七夜不会死……

　　清瑶想着记忆中那个玄衣墨发的桀骜少年，目露痛色。她这一生所历太多，母亲、父亲、师父、朋友……大多都因种种缘故隔了一层、无法交心……

　　七夜……

　　这位七杀少君，虽然长大之后便与清瑶反目成仇，几次为敌了……但不得不说，在他们两个年轻的时候……七夜和曾经二十多岁的清瑶间，还是有过不少真挚友谊的。

　　便是后来，七夜因为忌惮清瑶的资质实力，几次对清瑶下手，被清瑶发现了，他的恶意也是表现的正大光明、坦坦荡荡……

　　故而，他们虽然现在立场不一，是敌人了，清瑶却从不认为自己和七夜有仇……而这一次，七夜也确实没错。

　　是她，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背叛了妖魔界、有负于圣君疼爱、有负于弟子敬重供奉……

　　七夜不该这样死在她手上。

　　所以，她或许该给七夜偿命。

　　………………

　　耳边，白云干净冷澈的嗓音仍在继续传来：“……瑶儿，不要任性！和我回去！”

　　韩旭重伤濒死却还没死，清瑶杀了他独子，还杀了妖魔界那么多新生高手……便是如今一时无虞，日后却必定举步维艰……

　　白云不懂，清瑶不趁着这时机重回仙界正道，反而自暴自弃般大肆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没有任性。”清瑶蹙眉道。

　　她有点烦躁……

　　大战之后，褴褛衣衫下、伤痕累累的躯体没有流血、但这样在自己气力衰竭的时候控制血液，对精神的负荷是很大的。

　　此时此刻，她已经很累很累了……

　　白云却还在一直缠着她，和她说一些让她恨不得永远忘记、生生世世都不要再想起来的事情……

　　清瑶眉头紧锁，转身试图回到妖魔界。

　　白云见状毫不犹豫的拉住了她的手，不许她走……

　　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各持己见……

　　………………

　　“罢了……罢了……其他人的性命我不和你争论……”

　　“斗阑干呢？”

　　“他心地一向慈悲，坐镇两界山护卫黎明百姓多年……便是有妖魔之属冒犯了他，斗阑干也从来不会让自己双手染血……多爱用封印之法将妖魔镇压封印……”

　　“而今他死了……死在你手上……”白云摇着头，对清瑶道：“你看看他，他死的这样凄惨……”

　　“我看到了……”清瑶冷冷道，“斗阑干是我杀的……是我出手无情……是我不讲道义聚众围攻他……”

　　“那又如何呢？现在他已经死了，你要杀了我为他报仇吗？”

　　清瑶累了，灵蕴冲突化道在即的危机和心魔玄种里的磅礴恶意时刻压在她心底……
　　她想，死是一件那么简单、轻松的事情，希望她活着的母亲自己都在盛年之时主动选择了拥抱死亡……
　　所以她究竟是为什么、还要这样一天天的苦苦挣扎着活？

　　“时到如今，你竟然还没有丝毫悔改之心！”白云气怒。她是想知道，他究竟能纵容她到什么地步吗？

　　………………

　　“阿瑶……”

　　一旁，在清瑶与白云谈话时始终沉默的阴相思见到白云忽然扬手打了清瑶一耳光，心道不妙。

　　清瑶前段时间先是自损灵蕴去救白云的命、又和七夜死战了一场、战后就迎来了泯元之难、然后又杀了妖魔界那么多高手……要知道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会引颈就戮的货色……

　　再然后，她根本没休息两天，就直接拿着独孤信和韩旭二人开出的名单，开始为孟黎婉报仇，为魔门争气运了……

　　而方才斗阑干之死，纵是众人围攻，清瑶却也是面临压力最大的人……斗阑干死前最后一击，也是清瑶接下……

　　如是种种，连战之下，金身玉骨也撑不住啊……

　　………………

　　果然……

　　白云这厢方才伸手，那一身墨色曲裾残破不堪的美丽少女就娇躯软倒、跌在地上了……光洁白皙的额头碰到山石，瞬间流出了鲜红的血……

　　血迹沿着她秀丽如画的眉眼蜿蜒淌下，滑过脸颊时，便似一行血泪……看着触目惊心。

　　白子画一时惊住了……

　　他气极了，确实有心想给清瑶一点教训，让她清醒一点……但他没想伤她……

　　天冥圣子阴相思匆忙影遁过来扶住了清瑶。将她打横抱起，就试图带她回妖魔界疗伤。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电光石火般迅捷……那是千锤百炼后、熟到生巧、近乎本能的反应……

　　还好，没有魅香传出，说明清瑶还有意识，可以用精神力控制气血能量……

　　………………

　　“给我。”接人动作慢了半拍的白云冲阴相思伸手。横霜剑随心而动，冷冷的架在了天冥圣子颈边。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阴相思身形一僵，情不自禁的低头看了看清瑶欺霜赛雪、白到透明的肤色……她还能醒来再战吗？

　　“瑶儿给我，”白云道，“我不杀你。”

　　尧泽：“七夜已经死了，阿瑶若再出事，魔门上下都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瑶若是死在别人手里，无论是谁，独孤叔叔都不会放过。”凌度也在一旁喊道。

　　白云：“无论如何，今天我都必须要将瑶儿带走……”他不会再把清瑶交给魔门的人。

　　横霜剑茫凛冽、尧泽银扇锋锐……

　　一战过后，天冥圣子、原始圣子、妖族太子尽皆败倒，摔在地上、呕血不止……

　　白云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小心的抱起了清瑶，御剑往长留方向而去。

　　回长留……

　　回去之后，一切阴差阳错、一切命运坎坷、一切不得不为、一切罪过责难……我都不会让你独自承受……

　　………………
　　………………

　　白云想的很好。

　　如果当年他真的可以顺利把清瑶带回长留，那么无论接下来清瑶会面对什么，销魂钉也好、天雷鞭也罢……清瑶左右都不会畏惧……

　　她当时的寿元已经不多，但百年却还勉强有着。

　　清瑶到了长留八成就会认命了，她会想着和白云一起，安安稳稳的在仙界度过自己生命中剩下的时光……

　　或许她临死之前，会不吝给白云一个孩子，和白云一起，把那孩子养大，教那孩子启蒙……然后，在那孩子长大加冠、可以正式入道修仙后，安心的寿终正寝……

　　——就这样，得到一份平淡简单的，凡人的幸福。

　　………………

　　可惜，天不从人愿。

　　白云是清瑶的情劫……无形无迹却无所不在的天意不会给他和清瑶安心相守的机会……

　　独孤信也不肯认命……他那时候还一直心心念念的盼望着自己的女儿能够顺利突破天人瓶颈。然后、继续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所以白云御剑飞到一半，还没等看见东海的边呢！就察觉到了自己怀里的人在发热……高烧烧的双颊通红……呼吸都是烫的……

　　心忧难抑……

　　最后只能暂且先找地方给清瑶医治。

　　然后他就等来了无垢发来的，独孤信用神器不归砚向仙界换了清瑶归属的消息……然后他就等来了，受衍临道长托付，引杀阡陌等人来接清瑶的檀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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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檀梵到来之前。

　　清瑶昏迷了五天五夜，终于苏醒……

　　醒来的时候，白云正很细致耐心的用化了灵丹的药水给她擦身……清瑶通过自己残存的一点精神力可以感知道，这项工作白云已经日夜不休、一刻不停的坚持了五天。

　　她的情绪有点复杂，一颗心，仿佛是漂浮在了高高的云层中，分明虚幻无着却又忍不住的觉得绵软美妙……

　　生命的本能在不断的叫嚣着危险，让她想要逃离……清瑶勉强动了动手，支起身子。

　　“别动，烧还没退。”

　　正拿着半湿的帕子擦拭清瑶颈项的白云察觉到了清瑶动作，当即摁住了她半抬起来的肩膀，淡而悠远、仿佛月华的目光在她额间包好的白纱布上停了片刻，轻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清瑶与斗阑干一战，他到的迟，一来就看见了尧泽、凌度、阴相思、清瑶四个人在联手围攻斗阑干……

　　所以，

　　他真没想到清瑶身上原来有重伤……
　　他动手的时候，以为清瑶会躲的……
　　他不知道清瑶会摔倒、会撞到头……

　　………………

　　清瑶眼框酸涩，却没再落泪……

　　她知道自己之前昏昏沉沉的时候，仗着看不见他模样，情不自禁哭的很惨……她也知道他曾经在她哭泣不止的时候，拥她入怀细心哄慰……

　　是疼惜，还是怜悯？

　　清瑶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可以睁开眼睛看见他了……所以她是再哭不出来了……

　　但她也不想假做坚强的告诉白云，自己不疼。

　　所以她轻轻的点了下头。

　　于是白云凝着眉、又取了几枚灵丹出来喂她。

　　清瑶也没看那都是些什么药，便乖乖的张口吃掉了……

　　即便她知道，自己因为灵蕴影响，受伤时其实不宜用药……她应该用的是纯正的能量结晶……因为灵丹复杂的药性会让她更加疼痛……

　　不过，身上再疼，又怎么及得上心疼？

　　所以清瑶没在乎这点小痛。

　　她也不打算告诉白云这点……

　　………………

　　质地良好、品级不低的丹药入口即化，清瑶默默咽了口清香弥漫的津液入腹。下一秒就因体内汹涌翻卷上的巨大疼痛，而忍不住侧了侧身……

　　有心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又贪恋着、想多看两眼床边的白云……

　　白云没意识到清瑶此刻激烈的心里活动，他只以为清瑶总是想动是因为躺太久了，不舒服……因看着她那姿势一个搞不好，就要压到额头上的伤了，眉目微凝……就伸手在清瑶脸畔挡了一下……

　　她容颜精致美丽，脸也不大，白云伸手过来，一个巴掌就能完全包下了……

　　清瑶见状，呼吸的频率、不禁一错……然后便听得白云说，“当心点，别碰到了伤口。”

　　五天了，他已经用了最好的药，那伤竟然还没结完痂……早一些、换药的时候还又流了血……白云指尖轻颤，目色之中难掩忧虑：烧也退不掉……反反复复的发作……温度稍微低一点，不出两个时辰就又升上去了……

　　什么身子经的起这样摧残？

　　这样烧久了，要出人命的……

　　妖魔界会有医治她的办法吗？

　　………………

　　“你在……关心……我？”清瑶迟疑的望向白云，因为生病而略显沙哑的嗓音里、是少有的患得患失。

　　白云凝眉：“说什么傻话！”

　　他当然关心她。

　　清瑶是他从小看大的孩子，是他疼爱、心悦的女子……他愿意包容清瑶所有的任性，他可以原谅清瑶所有的过错……

　　哪怕清瑶之前所作所为，让他再是失望、生气……他训导归训导、责罚归责罚，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理她、不要她。

　　清瑶垂眸。

　　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也对，她趁他被围攻重伤强留他在灵玉宫、天天调戏他……这在他看来应该是和囚禁折辱无异了……

　　而他们之间、那些曾经青梅竹马的幼年情谊，他对她所有因为误会而产生的朦胧好感……在经过最近她轰轰烈烈的报仇活动、和之前斗阑干的死亡后，应该也是剩不下几分了……

　　所以……

　　“这是哪里？”清瑶问。

　　从灵气水平判断，不像是什么洞天福地，更不像是长留仙山……

　　果然……

　　“凡间，阳夏城。”白云道。

　　“凡间？”清瑶很疑惑：他不是要带她回长留受审领罚吗？又呆在这里做什么？阳夏城，没听说过的名字……

　　“这里有什么特产吗？”

　　白云：“不清楚。”

　　他御剑到一半发现清瑶烧的严重，整张脸都红了，便就近找了个城池安顿……而清瑶这些天一直病着，哼哼唧唧的都哭成了小花猫……他一边守着都不敢错眼……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心情去打听当地的民生特产。

　　只是，特产……

　　清瑶突然这个问题，是馋了吗？

　　白云一念至此，不由失笑，轻抚着清瑶苍白透明的面颊，柔声道：“想吃东西了么？我去给你做点莲子羹？”

　　他记得清瑶前些天在灵玉宫时，和他说过想吃这个。

　　不过鉴于那时候白云刚从七夜处得知，清瑶不久前酒后夺取了六界第一美人杀阡陌的初吻，好悬没给气吐血……就理所当然的没给清瑶做。

　　嗯，时过境迁，他现在冷静下来又想了想后，已经不生气了。

　　——既然杀阡陌的初吻是在他前往灵玉宫前不久才刚刚丢掉的。那么，他年前曾经看见过的、清瑶和杀阡陌在树下拥吻的画面，就无疑有问题。

　　——同理可得，阴相思、凌度、七夜等人和清瑶之间，在他面前或随意、或精心所表露出来的亲近，恐怕都有问题……

　　所以，哪怕那酒后一吻是真的……

　　也没什么。

　　——瑶儿还小，她懂什么，她只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而已……

　　——这事有错也是杀阡陌那厮的错，男孩子怎么不懂好好保护自己呢？不，这分明是蓄意的趁人之危！

　　………………

　　清瑶咬着唇，不说话。

　　她也记得，灵玉宫里，她要他下厨的时候，他有不高兴……

　　当然，以她的情商很难正确的领略到，白云每次不高兴的原因……

　　白云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只是平静的起身，从墟鼎里拿了小炉子，小米、莲子……就地用火咒点了炉、水咒洗了米……

　　便迅速在客栈房间里、清瑶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也随时可以看见清瑶的地方准备好了一切。开始做羹粥……

　　清瑶看着他……

　　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心魔深种，出幻觉了……

　　那小眼神明目张胆的简直犹如实质一般，白云如果察觉不了那就是傻。

　　只是他也错误的理解了清瑶的意思……

　　白云觉得这倒霉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他，就是在盼着吃的……顿时感到既无奈又好笑……煮粥需要时间，冲点蜜糖水就快多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先给清瑶喂点水。

　　………………

　　反身回到清瑶床边，伸出胳膊扶她起来，小心的让人靠在自己身上……端着碗蜜水的白云说：“张口。”

　　这个工作他这几天也做的很熟。

　　清瑶一直发着烧，直烧的她红润不复的苍白唇瓣都干裂起皮了，这情况不多喝水怎么行？

　　清瑶略显怔然的注视着自己眼前、盛着温热的蜜水、泛着漂亮橙光的白瓷小勺，目光复杂……但最终也还是很配合的张口，将那勺水咽了下去。

　　很甜……

　　雪后青松般的冷冽香气萦绕身旁，清瑶闭目，缓缓放松了身子，放纵自己沉浸在了这片刻温存里。

　　“你还病着，多喝点水……”白云轻声道，“别睡……”

　　病人睡多了也不好，清瑶已经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白云是真怕了她再晕过去……

　　这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清瑶会一晕就是十天半个月、身体虚弱到做什么都没力气、事事都需要他照顾……那时节，他照顾人的能力才是真的突飞猛进。

　　仅仅几个月，为了让清瑶多吃口东西，厨艺水平都提升的出神入化了！

　　………………

　　“嗯。”清瑶点了点头。

　　虽然高烧、沉睡，都是她的灵蕴在自主调节身体机能的常规反应，与她恢复有利……不过，这样能和白云安静相处的机会，在清瑶心里是比恢复身体更重要的。所以她原也确实没打算再睡。

　　“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所有人都不见了……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清瑶美目微阖，小口小口的就着白云的手喝了几勺水，突然冷不丁的轻声说道：“我想要去找娘亲……可是娘亲不想要瑶儿……”

　　“那只是个梦而已……”白云闻言，俯首吻了吻清瑶额际，飘雪落于花瓣上一样，仿佛唯恐碰疼她半点似的，动作轻柔极了。
　　泉吟一般干净冷澈的嗓音也故意压的很低，便褪尽了冷意、唯余潺潺流水似的柔和。轻声说道：“我还在这呢……瑶儿还有我……”

　　“真的吗？”清瑶目露惊疑。

　　不久之前，两界山上，他还为了别人凶她……
　　而今现在，此时此地，他又突然表现的这么好……

　　为什么？

　　………………

　　“真的，”白云轻声道：“你乖乖的，早点把身子养好，等你完全康复了，我就带你去看春雨夏荷秋枫冬雪……日赏朝霞夜赏星……”

　　清瑶病情缠绵不愈，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简直看的人心疼欲碎……

　　再冷再硬的坚冰，都要被融化成似水柔情……天大的火气也忍不住全熄了……

　　白云想：这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再带清瑶回长留了。不然万一清瑶真的在戒律阁中出了什么闪失，他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没关系……

　　衍临道长已经和魔君韩旭订好了：两界山前，仙魔终战……

　　清瑶是魔尊，按例倒是不须参加这类战役。

　　只是，等两界山一战过去，仙魔双方必定、最少会有几年的安定期。用来更新换代，修养生息，完成权力的交接、势力的重新整合……

　　这样，最多再有半年不到，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从妖魔界里接回清瑶。而无需担忧自己的私人举动会引发什么不可控的、关乎重大的严峻后果了。

　　想着想着，白云又不由低头看了眼怀里苍白虚弱的美丽少女，微微一笑，暗道：瑶儿，等我……我们很快就能抛开六界之中一切纷杂琐事，云游天下、逍遥山水了……

　　………………

　　“咳……咳……咳咳……”

　　事实证明，喝水的时候最好不要胡思乱想，不然就很容易呛到。清瑶一时不慎，喝水喝岔了气，立即忍不住在那喘咳不止。

　　“瑶儿……”白云见状匆忙拍抚着清瑶清瘦的脊背，凝眉说道：“好点没？”

　　“嗯。”清瑶摇头道，“没事……”

　　说着，她瞥了眼白云手里端着的白瓷小碗，见里面还有小半碗水没有喝完。便又秉着不喝白不喝、浪费太可惜的崇高思想，主动去拿了那勺子……

　　“我来。”白云道，“慢点喝……不够还有……”

　　他本想着左右莲子粥煮的很快，不久就能好，所以现在不需喂清瑶喝太多水……却不料清瑶竟然似是渴坏了……这下便不由默默在心里计算起了，要再喂她多少合适……

　　——她总这样躺着歇息，若是撑了一肚子粥水也容易胸闷。

　　不过很快的，白云就意识到，他无须再想那么多了……

　　一碗温水还没喂到底。

　　外间，红衣冶艳、风华绝代的六界第一美人杀阡陌就在檀梵的指引下，找到了白云与清瑶。其人干脆的破门而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阿瑶，老师已经跟衍临老头商量好了，用神器不归砚换你安康回去……”

　　“我们这就走吧！”

　　嗓音也是低沉磁性、魅力十足……

　　令清瑶在听到了的那一瞬间，就扭头避开了白云的投喂……勉强撑起了身子、不再靠着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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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传说中被清瑶主动用强、夺了初吻的美人师兄来了……

　　白云的目光平静而淡漠。

　　………………

　　很好，破案了，原来他近日种种，都是为了独孤信与长留的交易，是为了大局……

　　清瑶的目光平静又释然。

　　………………
　　………………

　　投影之外，独孤信唇带笑意的对清瑶道：“我永远不可能让瑶瑶身陷险地，令尊定也同样。”

　　“所以、虽然你们当年谁也没有发现，但是既然你在与斗阑干一战时，已知你爹在魔门没有出去，那么、那时候，九幽就必定在你身边。”

　　“我不可能用瑶瑶的后半生去赌一个人的同情心和慈悲心……我很清楚，瑶瑶她也从来不想要别人的怜悯……”

　　“但九幽与我不同，那家伙死了太多年，无亲无故太多年，是个标准实用主义者……对于九幽而言，结果比原因重要。”

　　“不过……”

　　顿了顿，独孤信又道：“事涉瑶瑶，为父之人不会轻忽。”

　　“令尊愿意听从九幽的意思，绝对不会是因为他贪生怕死，而是九幽在某种程度上取得了他的认同。令他想要给九幽一个机会……”

　　“也给你，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