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南家狐狸

23、活见鬼

　　但这顿饭最终也没有吃成，正当众人商量去哪儿讹顾望星一顿的时候，顾望星的手机响了。他走远了两步，从兜里掏出手机，是赵曦的电话。
　　顾望星按下接听键：“喂，妈！”
　　“喂，望星啊，我和你爸今晚不回去了，厂里事儿忙。你和小笙自己想办法吃饭吧！”赵曦道，听背景音有点嘈杂，显然工厂还在加班加点。
　　“知道了，您和我爸注意休息，别太累了。”顾望星道，有点心疼自己爸妈。
　　“哎——谁知道就摊上这么个事儿啊！国难啊！”赵曦叹口气说道，突然又想起来：“对了，小笙现在怎么样？好点了没？”
　　额，这我怎么知道？
　　顾望星声音含糊地道：“好点了吧。”企图蒙混过关。
　　但赵曦不是好糊弄的：“好点就是好点，没好就是没好，什么叫做好点了吧？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吗？”
　　「叮——体育路口西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拿好东西准备下车，下一站，体育路口东，324路公交车，开往北江大学南。」
　　顾望星刚准备说话，身旁经过了一辆公交车，声音传到了手机那头。
　　“你在哪儿呢？体育路口西？”赵曦听到公交车的声音怒了：“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小笙吗？怎么跑外面去了？”
　　“我出来和同学打球，”说到这里顾望星有点心虚了，忙找补道：“我走之前他已经不发烧了。”
　　“他不发烧了你就跑出来了？”赵曦怒道：“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我们走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本来顾望星是有些许愧疚的，但听了赵曦的话却被激出了三分火气：“妈，究竟我是您生的，还是颜笙是您生的啊？您明知道我看他不爽，为啥非要把我和他攒一块？”
　　赵曦闻言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望星虽然调皮捣蛋，阳奉阴违的事干的不少，但犟嘴的次数却不多，惟一的几次还都是因为颜笙。
　　顾望星说完，也不等赵曦开口便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行了吧？”
　　“你，哎——”赵曦听了十分心累地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说完赵曦挂了电话，顾望星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盲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其实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赵曦这两天已经够累了，他还给她添麻烦。但同时又有点不甘，凭啥颜笙来了之后自己就要处处让着他？
　　“星儿，我们商量好了，就去新开的火锅店。”见顾望星挂了电话，几人从后面扑上来勾住顾望星的脖子：“这次绝对吃穷你。”
　　顾望星没有防备，被他扑得一个踉跄。不远处的一群人看见了，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家里有点事，”顾望星转过身来对众人说：“我就不过去了。”
　　“啊？”众人有点懵。
　　看到顾望星不大好的脸色，胡乐试探地问道：“怎么了？需要帮忙不？”
　　“没事。”顾望星不欲说颜笙的事，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便道：“饭还算我请的，开学了你们找我报销。”
　　“嗐！你不去哪能让你花钱啊！”胡乐勾住顾望星，往他肩上锤了一下：“有事说话！”
　　“对啊，有事说话！”十二班的何童伟也道。
　　颜笙是被赵莹的电话叫醒的，赵莹仔细地询问了他的身体情况，还嘱咐他不要怕麻烦，有事就找顾望星，要是顾望星不听话她回来打他，把颜笙逗乐了。
　　“那个，小笙啊！”听到颜笙笑了，犹豫了一下，赵曦开口道：“小姨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您说。”颜笙擦了擦鼻尖的汗，坐起身来。
　　“就是那个...你们不是放3天假吗？”摸摸鼻子，赵曦对颜笙说：“你能不能帮望星补补课，特别是数理化，你成绩那么好。”
　　颜笙闻言愣了愣。
　　“可以。”
　　“那个，你要是觉得麻烦，耽误学习就算了。”见颜笙没说话，赵曦忙道。谁知话刚出口就听到颜笙答应了。
　　“真的吗？”赵曦惊喜地问道。
　　“嗯！”颜笙开口道，说完又觉得只有一个字对小姨太过冷淡了，便又补充一句：“不麻烦。”
　　烟瘾来势汹汹且不合时宜，明明刚退烧不久，嗓子还有点发干，挂了电话，颜笙控制不住得想抽烟。
　　毕竟顾望星出门也还没回来，家里只有自己，实在是个抽烟的好时机。几乎没有犹豫，颜笙走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其实刚刚他答应得那么快，不止因为顾望星昨天救了他，还因为下午他做的一个梦，那约莫是他7、8岁刚去姥姥家那会儿的事，如果不是今天梦到，颜笙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那年十一国庆节，顾望星一家来寂安小住。
　　当年颜笙还没有开始讨厌顾望星，甚至还因为家里来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表哥而暗自开心。
　　院子原本有个孩子王，那小孩横行霸道，是个十足的熊孩子，他逼所有小孩都得听他，不听就揍。小孩子们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听话。前两天顾望星来了，他从大幼班开始就做班长，很有号召力，原本跟着孩子王的那群小孩就开始跟着顾望星。
　　顾望星一个人带着一群不到成年人大腿高的小孩，在院子里撒野。颜笙从小就不喜欢热闹，便一个人在健身器材那里，看姥姥上午给他买的故事书。
　　从万人捧到没人理，只用了不到两天，熊孩子很不服气，但带着一群人的顾望星他搞不过，找茬便找到了落单的颜笙头上。
　　小时候的颜笙白白嫩嫩，粉雕玉琢，没有长开的五官十分精致，比院子里的小女生还要漂亮几分。他和顾望星出门前，姥姥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块大白兔奶糖，颜笙攥在手里一直没吃。
　　熊孩子冲过来，抢了颜笙的糖，还推了没有反应过来的他一把，颜笙人没倒，但他手里捧着的书掉到了地上。
　　“呸！”孩子王一脚踩在颜笙的书上，指着他说：“娘娘腔！”
　　书是新买的，颜笙心疼地不行，顾不得挑衅的熊孩子，颜笙弯下腰就要去捡书。但书被熊孩子踩得死死的，颜笙根本抽不动。
　　“娘娘腔说谁呢？”颜笙看向熊孩子，这熊孩子颜笙一直觉得他傻逼，但懒得理他，这还是二人第一次正面冲突。
　　“说你呢！”熊孩子梗着脖子道。
　　“嗯！”颜笙点点头：“就是娘娘腔说我！”
　　“我靠！”小小年纪熊孩子就学会了说脏话，骂不过便动手，二人顷刻间就打做了一团。熊孩子伙食好，吃的很胖，小时候的颜笙不太是他的对手，被压制得死死的。
　　远处的顾望星看到有人欺负颜笙，便连忙跑了过来。不管熟不熟，颜笙都是他表弟，和他是一家人，怎么能被别人欺负？
　　跑过来的顾望星加入了战局，双拳难敌四手，原本占上风的熊孩子很快落了下风，最后哭着跑回了家。
　　颜笙自小就不善言辞，平时只是看着冷淡些，但这种时候就显得有些木讷，他盯着顾望星看了半天，“谢谢”两个字一直在嗓子眼里打转，但就是说不出来。
　　这时候，哭着的熊孩子领着爸妈来了，非要找颜笙和顾望星的家长讨说法，鸡飞狗跳地闹了一通，等事情结束了，该挨的骂也挨了，颜笙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谢谢的时机，毕竟当时不说，以后再补就显得既做作又不合时宜。
　　惦记着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谢谢”，颜笙一天都心不在焉。夜深了也没睡着，瞪着大眼睛看着墙上的光斑。
　　这时，他的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小小的身体钻进了颜笙的被子里。
　　颜笙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喊，却被又小又软的手堵住了嘴。
　　“嘘！是我！”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照进了顾望星的眼睛里，顾望星眼睛弯的像两道月牙。
　　“不许喊，我松手了啊！”顾望星用气声对颜笙说。
　　颜笙点点头，顾望星松开了手。
　　“闭上眼睛。”顾望星神神秘秘地对颜笙说：“张嘴。”
　　要是平时，颜笙绝对不会这么听话，最起码也会问一句“干嘛”？但今天他还欠顾望星一句谢谢，所以要闭眼就闭眼，要张嘴就张嘴，乖巧的不行。
　　颜笙张开嘴，嘴里便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颜笙下意识一咬，一股奶香味儿在唇齿间弥散开，是大白兔的味道。
　　颜笙睁开眼，惊讶地看向顾望星。
　　“你是不是因为今天被那二傻子抢了糖不高兴？”顾望星献宝似地对颜笙说：“好了，糖给你吃，不要不高兴了。”
　　怕糖吃多了长蛀牙，大人们每天只允许两个孩子吃一块糖，还把糖藏到了小孩子找不到的地方。
　　在嗜甜如命的顾望星眼里，那每天一块的奶糖就是他的命根子，他自己这样，以己度人便认为颜笙也是这样。他见颜笙一天恍恍惚惚，便认定颜笙是因为被二傻子抢了糖不开心。
　　为了哄不开心的小表弟，顾望星忍着一肚子馋虫，把自己的糖省了下来。
　　颜笙从小就不爱吃甜的，那每天一块的奶糖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看着顾望星盯着他咽口水，又嘴馋又心疼的样子，颜笙莫名就觉得这糖比他吃过的所有奶糖都好吃。
　　“谢谢！”因为不善言辞，这句迟来的谢谢，被颜笙说的有些生硬。说完之后，他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肩颈线也舒缓下来。
　　顾望星听到这句谢谢笑了，没有满足食欲，却满足了当哥的保护欲，让他感觉自己是超级大英雄。他拍拍自己不健壮的小胸脯说：“没事，我是你哥嘛！哥罩着你！”
　　顾望星送完糖也没走，两小只躺在床上聊天，从正在播的动画片聊到迪迦奥特曼，那是颜笙第一次和人聊这么久，说着说着，二人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姥姥推开门，发现两个小朋友抱在一起，睡得很香。
　　国庆假期只有七天，在寂安待了六天顾望星一家就走了。
　　之后二人开始互看不顺眼，见面不是无话可说，就是剑拔弩张，颜笙一边抽烟一边想，原来自己和顾望星，还有过这种可以称得上“两小无猜”的回忆。
　　顾望星提着粥回来的时候，颜笙正靠在窗户旁抽他的第二根烟。
　　“颜笙你——”顾望星推开卧室门，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因为刚刚在睡觉的缘故，颜笙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没有穿长裤。一双长腿露在了外面。顾望星一直知道颜笙很瘦，却第一次直观地感觉到了颜笙有多瘦。他夹着烟的手指像是一截子碎玉，泛着冰凉的光泽。
　　颜笙回过头和顾望星对视，神情有点冷，没有掐烟的意思。
　　顾望星不惊讶颜笙会抽烟，从一个月前长大后第一次见面，顾望星就直觉颜笙不是什么乖孩子，他会干什么顾望星都不奇怪。顾望星只是觉得心烦，因为颜笙病不好，就是自己照顾不利，赵曦能冲回来打死他。
　　失宠的孩子没人权！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顾望星道：“感冒了还抽烟？你不想好了是不是？”
　　进门的时候顾望星开了灯，节能灯冷色的灯光下，颜笙的皮肤显得格外白皙。他听了顾望星的话竟然轻笑出声，笑得很好看。
　　因为刚刚在回忆梦里的事，颜笙脑子里都是小时候的顾望星，猛地见到了长大版，就忍不住对比了一下。
　　嗯，还是小时候可爱。
　　见顾望星有些生气，一向冷淡的颜笙突然起了点恶趣味，想要逗逗他，颜笙走近顾望星，挑眉看向他，笑容还留在唇角，开口的语气十足十的挑衅：“怎么，关心我啊？”
　　说完颜笙吸一口烟，冲顾望星轻轻吐了个烟圈，淡蓝色的烟雾在二人之间弥散。
　　因为离得近，顾望星发现颜笙高挺的鼻梁并不平直，而是有一个小小的驼峰，他的五官尖锐，是很有锋利的好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神态很是嚣张。
　　在顾望星的字典里，嚣张等于欠揍。
　　你他////妈是不是想挨打？
　　顾望星才刚说出个“你”字，颜笙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恢复了一向冷淡的神情。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却不抽，任由它燃烧着，颜笙正色看向顾望星：“你/妈...”
　　顾望星挑眉，想听颜笙能说出什么更欠揍的屁话。
　　谁知说到这里，颜笙顿了顿，半途改了口道：“小姨问我能不能给你补课。”
　　啥？
　　顾望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妈疯了吧？居然让颜笙给自己补课？不说自己愿不愿意，颜笙能答应就见鬼了。
　　谁知颜笙却道：“我答应了。”
　　卧槽？
　　顾望星的表情活像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