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呓-仙侠篇》Katydid

8、捌

　　郭莞反应及时，当即一掌劈下，那只手倏地收了回去。
　　被触碰到的地方却燃起一条火舌，郭莞纵身跃起，飞快地将外袍褪去，只留一身雪白的单衣。
　　再望向人群中，那言笑晏晏的不正是俐鹃公主。
　　“找到了。”郭莞剑意瞬间勃发到极致，飞身朝俐鹃刺去。
　　身着五彩裙裾的女子却不躲不避，反而欺身向前，两只手犹如金刚利爪，迎风袭来。
　　上面斗成一团，下面亦风起云涌。前一秒众人还擒这笑脸，后一秒就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厉鬼，向单璇索命来了。
　　单璇攥住云稠的一端，用力一甩，将那些傀儡横扫出去，蹭这个间隙分出一缕白丝围住芈皑，道：“你自己到一旁躲着去。”然后往另一边掠去，把敌人引走。
　　面对顷刻间变成炼狱的幻境，芈皑有些不知所措。明明他只是做了个迷阵，能困住郭莞一时半会就不错了，怎么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那些境中傀儡仿佛知道芈皑是设阵者，并不攻击他，径直追着单璇去了。
　　芈皑犹豫了一下，从靴子里抽出『淬画』，抬手朝最近的傀儡划去，小臂长的匕首锋利无比，一下便将那人的头割了下来。
　　这是芈皑第一次杀人，也不知道那玩意算不算得上人，可他隐藏在骨血深处的杀性让他忘记了害怕，只觉得畅快无比。
　　分身乏术的单璇见这些傀儡并不伤害芈皑，也该让他历练历练，便随着小孩去了。
　　单璇将云稠舞成一条凛冽的鞭子，动辄定要削下一块皮肉。少胳膊少腿的傀儡奋不顾身地要扑上来，丝毫不畏惧被剁成稀烂的肉块。
　　彼时战意高昂，一道白色身影仓促地落在在单璇面前，他险些直接给来人喂上一鞭子，好不容易将手停住，气得想要破口大骂。
　　平日里着装一丝不苟的郭莞，此刻当真狼狈至极。外袍已被烧成灰，单衣上破了好几道口子，沾着血迹显得尤为触目惊心，系在发尾的发扣也不见了踪影，满头青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单璇满腔怒意刹那间转变成担忧：“你怎么样？”
　　“无事。”郭莞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不是我的血。”
　　方才俐鹃身负数剑还不依不饶地要伸手撕郭莞衣服。弄得他糟心得很，不禁嘀咕道：“难怪事情发展和记忆中不尽相同，敢情这回她想当众把我扒干净。”
　　“你和我换换。”郭莞挥剑将逼近的几具傀儡拦腰截断，也不管单璇答不答应，反正那边小公主朝他追过来了。
　　单璇赶忙调动起全身灵力，用云稠把扑向郭莞的俐鹃裹成一只巨大的蚕蛹。
　　云盘柔而坚韧，尚未遇到什么东西能损坏它分毫。疯狗般的女子在其中拼命挣扎，只惹得云稠越缠越紧。
　　另一边郭莞则翻身跃上墙头，鹤归入鞘，手上掐了个繁复的决，默念一声：“弑鬼！”
　　熟悉的□□却不似以往凝形于他掌中。
　　远处东南方位突然金光乍现，一时间所有是人非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一切发生于瞬息之间，只见那道金光裹挟这一道白影朝郭莞的方向飞掠而来。
　　芈皑艰难地用肉眼捕捉到那道白影貌似是一只……鸟？
　　白色的大鸟变成一张长弓落在郭莞掌中，那弓的外形与他原来的弓箭无异，同时只是弓身流光溢彩，其中蕴含的灵力排山倒海，促使死物成了活物，就连单璇都无法忽略它的压制，控制云稠的那只手险些脱力。
　　他稳住身形，扭头看郭莞还在对着手里的长弓愣神，连忙唤了声：“鹤璧！”
　　众傀儡已知乃是穷途末路，集体发了疯似得朝立在地上的单璇前仆后继地杀去。
　　“蚕蛹”也捣腾得十分厉害，单璇两边皆顾及不暇，急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郭莞回神，迅速摒除杂念，凭空凝出一支箭矢，挽弓一射。
　　当即那蚕蛹被射了个对穿。
　　幻境在这一霎静了下来，花草、人兽、宫殿庙宇都渐渐化成细碎的光点消散而去。
　　单璇盯着被捅了两个洞的云稠，有几分肉疼，他收回前言，云稠也没那么坚不可摧。
　　他把云稠缩成一条长丝带，系回头上。
　　正事刚了，郭莞嘴皮子便开始闲不住：“我都说你多少回了，头上扎个白条子不吉利。”
　　单璇都还没找他算账呢，怎么反倒还被奚落了，不禁气急败坏道：“关你……”
　　“小心！”从角落里窜出一个人，直直朝单璇袭去。
　　郭莞一惊，还未多想，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足尖点地一把将单璇推开。
　　是先前那个头戴绿花的仙娥！
　　很快仙娥也化作亿万光点，而插在郭莞左肩上的正是那枝他随手幻化出的白莲。
　　长弓从郭莞手中滑出，在落地前变作一只扑腾这翅膀的大白鸟。
　　三人一鸟重现于绿意盎然的初竹舍中。
　　芈皑第一个发现郭莞的异状，来不及抹干净脸上沁满的汗珠，匆匆要去扶人。
　　花上应该是浸了毒，郭莞难受到嘴唇泛白，但还是甩袖拂开芈皑，面色铁青的对他说：“到规训石前跪着去。”
　　“师尊。”芈皑强忍泪意，不愿离去。
　　单璇叹了口气，搀住郭莞的手臂，“这回你可真的闯了大祸，领罚去吧，你师尊我会看顾好的。”
　　待少年精瘦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单璇才俨然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半晌都没得到回应，定睛一看，单璇这才注意到郭莞不知什么时候晕过去了。
　　在规训石前跪了一天一宿，芈皑的双腿从开始的疼痛难耐到麻木无感，肩上无物，却似顶着千斤重的担子，他一直莽着劲，唯恐下一秒就被这规训石的威压碾成粉末。
　　耳边萦绕的古老庄严之声始终呢喃着规训石上近千条戒律。□□上的折磨暂且不提，更让芈皑难以为继的是心灵上的煎熬。
　　“阿然。”刘愿在他身后三步处站定，“我去找宫主请罪了，他没有怪我，说这事另有蹊跷。”
　　“我师尊怎么样了？”芈皑没精力关心其他事，只想知道郭莞的情况。
　　“没什么大事，这不他才刚醒，我就来跟你说了。”刘愿答。
　　芈皑放下心来：“那就好。”
　　刘愿看他没起身的打算，开口道：“你怎么还不起来，不去看看你师尊吗？”
　　“师尊没说起，我便不起。”
　　“傻子。”刘愿气得跺脚，“就是郭莞使唤我来叫你的，刚刚我去向他道歉来着，他只顾着逗鸟，末了还让我来找你回去。”
　　“真的？”芈皑不敢相信。
　　“真的！”
　　“真的是师尊让你来叫我的？”
　　“真的啦！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信就继续跪着吧。”刘愿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