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传》无地不相宜

1、伴读

　　大周立国三十八年，二皇女景虹涵同毅国公赵黎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一时间皇都兵慌马乱，硝烟四起，周元帝同苏贵君与皇太女被迫南下逃避追杀。
　　三十九年，周元帝于扬州病逝驾崩，苏贵君殉葬，同年皇太女景福光在一众官兵的拥护下登基为帝并大量征兵。
　　大周四十年，景福光率二十万大军进攻皇都，同年八月以失败告终。同月，二皇女在以毅国公为首的一众大臣拥护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太元，贬皇太女为庶人，接回周元帝葬入皇陵，追封为大周宪天崇道恭俭宽裕孝敬功德大成仁皇帝。
　　太元元年，元文帝景虹涵专心治国，兴修水利，废除了肉刑，使得太元朝繁荣安定。同年颁布了一系列制度来管理国家，创立了选官制度，大力发展了经济；严厉惩治贪官污吏和不法勋贵，提高社会生产力。百姓安居乐业，一时间，可谓是太元盛世。

　　太元三十四年
　　“骆汀兰，你说，为何要废除肉刑？”学堂之上，刘讲师合上手中的书，提问道。
　　早春的风吹得轻轻的，学堂两边的青纱和花草也在轻轻地摆动。身穿青色裙衫的少女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起身答到。
　　“回讲师，古人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肉刑太过残忍，百姓惶恐不安。元文帝慈悲为怀，故废除，实乃百姓之幸事，天下之幸事。”骆汀兰微微作揖。
　　刘讲师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骆汀兰坐下。
　　“说来说去也不曾有过自己的见解，满嘴阿谀奉承，实数读书人之耻。”一旁坐着的身着朱色长衫的少女不屑地甩了甩毛笔上的墨渍。
　　“子正，你有什么看法。”刘讲师转头点名一脸不屑的何潇。
　　何潇站起理了理衣袍，作揖回道:“回讲师，弟子认为肉刑虽残忍但却并非一无是处。古今多少难案是用此刑法才从罪犯的嘴里敲出真相，正所谓酷刑之下无人敢藐视王法，如此用残忍一词全篇概括实属无理。”说罢，微瞥一眼一旁的青绿色身影。
　　刘讲师微微点头，不同意也不反对，转头又问起骆汀兰。“你觉得如何？”
　　“弟子愚钝，实属片面，只觉得何世女所说不无道理。”骆汀兰再次起身，朝着刘讲师何潇二人各作了一个礼后回答道。
　　刘讲师深深看了骆汀兰一眼，示意二人坐下，“既然如此，世间万物皆有利有弊，这周的作业那便是依照这句话写篇文章吧。”说完便收拾学箱拿着戒尺走出门。
　　“讲师回见!”众人起身回礼。

　　“这何世女也太过分了，奴婢在外边都听见她挑刺儿的声音，实属不雅正。”马车上，阿莲为骆汀兰捏着肩膀，一边愤懑不平道。
　　“无碍，课堂之上相互反论观点也是读书人间的常见之事，实乃小事。”骆汀兰微微抬眼，转而又低头看起字帖。
　　“姑娘说得是，可这凡事都得讲就分寸不是，这何世女未免也太过轻狂，这要是换了别家的官家小姐可不得闹腾一番。”阿莲又抱怨道，“也就大小姐您如此文理彬彬，丝毫不驳，旁人都笑话姑娘您太过爷气了。”
　　“旁人的想法我们也不能一一更改，随他们去吧，自己逍遥快活就行了。”骆汀兰毫不在意地回道，阿莲只能闷闷地应了声是又默默给自家小姐捏肩。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在车夫的一声吁声中停下，侯府的看门家仆看到大小姐的马车回来了，连忙抬高凳到马车前。
　　“待会你到库房再去取些银子，到南街的书店再淘几本好字帖回来。”骆汀兰被阿莲扶着下了马车，顺口吩咐着。
　　“可姑娘屋里还有好多名人字帖没临摹的，会不会太过多了。”阿莲探头疑惑。
　　“不多不多，过几天我还要去望月楼淘淘，说不定又有什么名集。”一说到名帖，骆汀兰便满眼放光，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去望月楼转转。
　　看着自家小姐悠哉悠哉的身影，阿莲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道“小姐还真如主君所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淘名帖。”

　　“兰儿，如今虽已入春，可夜里还是寒气甚重，平日里你要多添些衣服，晚间床榻上的汤婆子也记得让丫头们勤换。平日里习书时也让他们多烧几个火盆，夜里也别忘了多披件衣衫，免得着凉。”主君院内，李氏与骆汀兰相对而坐，李氏怜惜地看着骆汀兰，满是关心。
　　“知道了，阿父，我会吩咐底下丫头去做的，断不会生病让阿父担忧。”骆汀兰熟练地笑着回答李氏，一边喝着茶一边岔开话题问道，
　　“怎么不见阿弟，平日里他惯会缠着阿父，今天怎么不见人影”
　　李氏笑笑“你弟弟如今也快十六了，也该知道什么叫夫德了，平日里猴儿般的性子也该收收，我便想着唤了几个严厉的公公教他规矩。如今在自己院子闹脾气呢。”说罢，李氏无意间扫了扫一旁的香炉。
　　骆汀兰顺着李氏的眼神看了几眼香炉，转而笑笑，“阿弟从小便心性顽皮，耍些小孩子脾气也属正常，他要是心底不想那便撤了那几个公公换些柔和的，过些时日再教也不迟。”
　　“你是他亲阿姐，你不能惯着他，如今他也十六了，过不了几年便要许配妻家了，怎么能不懂规矩。”李氏突然态度变得强硬起来，坚决不让步。
　　骆汀兰看父亲一反常态态度十分强硬，心中暗叹不好，眼睛一扫，附和说道，
　　“其实早学些规矩也非坏事，但如今谈婚嫁也是早了些的，阿弟如此好，总不愁找不到好妻主。话说，今天阿父烧的是什么香呀，女儿闻得心旷神怡，肩不酸了腿也不痛了。”
　　李氏刚想举几个十六岁嫁人的例子就听到骆汀兰话锋一转夸起香薰，不由得回答道，
　　“算你好鼻子，这是阿父新得的熏香，里面加了几味草药，有安神宁心之效。你既然喜欢，待会儿让下人们送些拿去你院内。”
　　“那便谢谢阿父了。”骆汀兰听罢笑着作了个谢辑，笑说道“阿父的眼光果然都是最好的，女儿闻了实在喜欢得紧。”
　　“你呀你，我看你是次次来都要在我这搜刮些玩意儿回你的院子。”李氏也宠溺地笑骂道。
　　李氏同骆汀兰又聊了几句，忽然看了看窗外的天，担忧地说道，“你母亲今日被唤进宫里，如今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未归来？”
　　“母亲今日进宫了怕是同圣上有什么要紧事处理得稍晚了些吧。”骆汀兰也望了望窗外的天，回答道。
　　“你今日学休才归家自然不知，你母亲这两日正午时分便被宫里的王公公叫去宫中，不过昨日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可今日天都快黑了还未归着实让人心慌。”李氏担忧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
　　“阿父别急，这两日怕是事务繁忙，千万别自己吓自己。”骆汀兰安慰阿父说道。
　　“主君，大小姐安。”这时，李氏的贴身小童春梅走进来，问礼后说道，“主院里来人传话说是侯爷回来了，让大小姐过去。”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那兰儿你就先去你母亲那儿吧，别让她久等。”李氏松了一口气，催促着骆汀兰。
　　“那女儿便先去母亲那儿了，阿父。”骆汀兰认命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
　　真是个劳苦命，四处等着被训，害。
　　骆汀兰随后作揖，退身离去。

　　骆汀兰同阿莲走到主院外，主院内传出一声碗碎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穿着娇艳的男子领着个小童慌忙走出。他经过汀兰时脸色难看地向汀兰行了个礼叫了声大小姐又匆匆离去。
　　骆汀兰看着方小郎急色匆匆的窘迫样子，不由得疑惑。
　　这母亲一贯宠爱的爱妾这一次怎么会惹得母亲如此生气竟对他摔碟子，稀奇稀奇。
　　骆汀兰同时也暗叹一声来的不巧，估计赶着火气要好好挨一顿训。
　　汀兰让阿莲在外守着，转头无奈地推开门，走进内室。
　　内屋里的圆桌旁一片狼藉，满地的碎渣子。骆汀兰看着主位上一脸阴云的骆子言和一旁收拾残渣的陆嬷嬷，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请安道，
　　“母亲安。”骆汀兰恭敬地作了个揖，站在一旁。
　　“最近功课如何，可有什么地方一知半解”
　　“回母亲，近来功课虽繁忙，但都是关于利弊之道，并无何难点。”
　　骆子言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吩咐陆嬷嬷出去守着门。汀兰看到这番动作，不由地心想，这次入宫不会真出事了吧。
　　“你知道近来圣上在为太女选伴读吗”
　　和我有啥关系，“女儿不知此事。”
　　“近来你们学堂可有讲师夸过你聪慧”
　　“并无，母亲。”骆汀兰有点尴尬。
　　骆子言皱了皱眉头，“没有吗，你可知，太女选伴读，你们学堂内有讲师举荐了你。”
　　!!!!!!!!“为何举荐了女儿，女儿实在是迷惑不已。”
　　要命，要真进宫，当伴读难度可不小。
　　“我也很是疑惑，虽说有人举荐了你，可也未必是你。昨日圣上传我问话还很谨慎选人，今日一下改了态度，便决定是你。”骆子言不由地多想，这不会有何事情掺杂其中吧。
　　自己的嫡长女自己知道，读书平平，文章平平，资质平平，断是没有那让人夸赞的才华。自己虽是朝中三品大臣，但也并非重臣，如此一来，便实在让人担忧。
　　完了完了，被选中了，为什么选中了我啊？我都如此平庸了还选我，什么眼光，天底下好好学习的人大把大把有的是，为何是我啊！！
　　骆汀兰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明面上却一脸淡然“那母亲，这……”
　　“既然圣上选中了你，那便只会是你。明日便有圣旨，后日就得进宫里的太学习作。”骆子言久久地盯着自家不成器的大女儿，不由地想是不是自己不够了解她，没有发现她隐藏的才华。
　　“是，母亲，那我便回去早做准备。”
　　“嗯，回自己院子准备准备吧。”看着自家女儿宠辱不惊的态度倒是让骆子言又有了几分欣慰。
　　可她转念想到方小郎刚才的荒唐提议，又是脸色一沉。纵使汀兰再如何平庸，也是嫡亲的大女儿，也断不可能让二女儿骆玉棠替去宫中，这被发现可是欺君之罪，祸及全家。
　　骆子言越想越气转头便去了孔小郎的屋里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