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审美狙击》舒见安

2、第二章 初见

　　地下通道的楼梯分为两段，上去一段之后便是一个小平台，也是小摊贩的聚集地之一。

　　人挤人的时候那吉他声似乎也消失了，直到虞瑛走上这个小平台，人挤人的情况稍微缓解，她才意识到那个吉他声的出处原来是在这儿。

　　她眯了眯眼，往小平台中间走了走，而后站定。

　　在那群小摊贩中间有一小块地空了出来，地下通道的楼梯都是左右两个，通向不同的方向，所以上下楼梯的人其实很少会到小平台的中间来，所以显得中间那一块儿有些冷清。

　　那儿只摆放了一个空的吉他盒，还贴着一张印着“点歌五元一首”的A4纸，一个男生靠墙坐在凳子上，双眼放空，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弹着些什么。

　　地下通道里有很多灯，能把这儿照亮得与外界无异。

　　虞瑛不止困意去了大半，脑子里还突然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些荒谬的想法来：要是这儿能暗一些，那种静谧幽暗的氛围大概会显得他更好看吧？

　　灯光通明之下，他拨弄琴弦的手修长好看，身形清瘦、穿着宽大白体的样子好看，半垂着脑袋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神色也好看，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纯良又无害的。

　　似乎是脑袋不受控制往下点的幅度稍微大了些，他清醒了一点，揉了揉脑袋，坐直抬眸，开始认认真真的弹唱。

　　被他开口的声音一震，虞瑛总算从他的美色中清醒过来，控制不住的扬唇，最后实在憋不住，轻笑出声。

　　本来围观的就只有寥寥几人，在听见虞瑛的笑声后都奇怪的看了她几眼，觉得她笑得实在古怪，不由得怀揣着些惧意散去了。

　　他脾气倒是好，也没说什么，只是眼见着虞瑛已经快要笑得停不下来了，便停下弹奏，有些无奈地出声问她：“这位姐姐，你笑什么？”

　　虞瑛这才慢慢停下来，眼角已经渗出一点生理性的眼泪，她冷静下来，揉了揉额角，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只好冲他歉意的笑笑。

　　“……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唱歌挺有反差萌的，一个没忍住就笑出来了。”

　　“反差……萌？”他轻声重复了一遍，眉眼舒展开来，抿着嘴笑，右嘴角便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来：“听上去是在夸我？”

　　虞瑛想了想，看着他诚恳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是认真的。

　　虽然头发有些凌乱，让他的一张脸没有完全露出来，但虞瑛还是觉得他长得很是清秀好看，可他开口却是低沉撩人的烟嗓，的确很有反差，至于萌嘛……他的梨涡这么可爱，当然很萌。

　　他不知道为什么低头闷笑两声，复又抬头问她：“姐姐既然这么夸我，那我送姐姐一首歌吧，姐姐要听吗？”顿了顿，又对她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补充道：“不收钱的。”

　　虞瑛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大概是她这个看上去有点孩子气的模样与精致的都市丽人外表截然不同，惹得他又笑了起来，虞瑛就坦坦荡荡的看着他笑。

　　她太过认真坦荡，他反而有些受不住的垂下眼眸，将视线转移到吉他上，手中的曲调慢慢成型，他脸上的笑也就只剩下浅浅的一点，温温柔柔的落在唇角的梨涡上。

　　他唱：“……本来是最孤独的一颗流星，
　　本来早已决定好流浪的色彩，
　　穿过林间，
　　一场大雨后，
　　你的眼神与我交错，
　　我忽然相信，
　　狐狸也许真的可以见到他的玫瑰，
　　我跳不脱你的眼眸，
　　诗里的段落从来都只写错过，
　　没有一眼万年的角色，
　　那是没有你我……”

　　吉他声分明明快悠扬，和着他轻轻吟唱的声音却带上了莫名的勾人，他的嗓音低沉又温柔，宛如和风细雨般润物无声，勾得虞瑛心弦微动。

　　与他对视一眼，他眼里仍带着笑意，虞瑛恍惚间似乎真的看见了他歌中的满天星河。

　　一曲终了，他的面前又多了些围观的人，稀稀拉拉的给他鼓掌，虞瑛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他弯着眼眸笑：“很好听啊。”

　　其实他唱得不算很流畅，甚至还有些磕磕绊绊，但胜在声音条件优越，曲调也动人，整首歌在炎炎夏日里听来清新自然，莫名投了虞瑛的喜好。

　　他倒也知道自己唱得不算很好，故作谦虚道：“过奖过奖。”

　　有人要点歌，他眼看着要忙起来，虞瑛赶紧凑过去问他：“刚才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呀？”

　　他调着弦，若有所思地道：“那首歌叫……《一眼》，一眼万年的一眼。”

　　虞瑛也就点点头，跟他道谢：“我很喜欢这首歌，谢谢你啦。”

　　她长得好，气质也好，看上去冷清疏离，一副不好接近的模样，眉眼却纤长上挑，于眼角眉梢显出几分不自知的风情来。

　　尤其是笑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笑意，纯粹得好像眼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他对上这双眼眸，总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又不舍得移开视线。

　　点歌的人开始催促，于是他就只好颔首示意，又对她笑出了梨涡来，而后便将目光落到手中的吉他上，开始忙碌起来。

　　虞瑛站着看了他一会儿，仍是觉得这个男孩怎么看都十分养眼好看，不过鉴于她精神状态还是过于疲惫，此刻听着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好歹理智尚存，虞瑛敲了敲额角，冲他小声道别，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转身离开。

　　浑浑噩噩的出地下通道、坐地铁、上楼、开门……

　　到家的时候，虞瑛已经困得神志不清，鞋子一脱便往房间跑，往床上一扑，几乎是在挨到枕头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开始陷入梦乡了。

　　落地窗外的阳光逐渐收敛，紧接着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虞瑛被手机铃声吵醒，睁着一双眼看着房间里一片黑暗，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儿，旋即相当烦躁的把电话挂掉，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然而铃声在停了几秒之后又丝毫不给她喘息机会的响了起来，催命符一般在她的耳边炸开，连绵不断的叫嚷着。

　　虞瑛装死也装不下去了，满脸木然的摸过手机，眯着眼看了看屏幕，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方灵均素来温和的声音：“虞瑛？”

　　虞瑛深吸一口气，努力放轻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说事儿。”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方灵均犹豫地道：“我吵到你睡觉了？”

　　虞瑛咬牙，一字一句地道：“说！事！儿！”

　　虞瑛是个看上去很冷，实则脾气相当好的姑娘，说话的火气能这么大，显然是他打电话的时机相当不恰当，打扰了某人补眠。虽然他也有些心虚，但是……谁知道她八点多就睡觉了呢？

　　方灵均轻咳一声，声音放得更加温和了：“怕你把我的话抛之脑后，我刚才给你预约了陈医生，你记得明天不管怎样都挑个时间去一趟，如果还要做什么辅助治疗的话，一个星期的时间也充裕一些。”

　　虞瑛嗯了一声，抓了抓头发，清醒了一些，下床去开了灯。

　　“还有……你记得要吃饭，这才八点多，别光忙着睡觉，但也别玩儿太久手机，电脑电视什么的也别看久了……”

　　虞瑛也就听着他唠叨，时不时的应上一声，手里却自觉地摸上了电视遥控板，调出一部最近很火的选秀综艺来看。

　　这一通电话过去，已经将近九点。

　　综艺确实好看，在很大程度上抚平了虞瑛的起床气，对于方灵均不厌其烦的唠叨也耐心了很多。

　　虞瑛对自己一心两用的技能相当满意，盯着那长达大半个小时的通话记录，懒懒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嘀咕：“老妈子。”

　　点完外卖，虞瑛便趴在床上单手托腮，继续看综艺。

　　综艺正好播到一个男孩自弹自唱的舞台，男孩长得可爱，唱歌也是奶声奶气的，唱功却很不错，再加上自己能够控场，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差强人意。

　　虞瑛在心里点评。

　　说来，她也算个颜控，但颜控得又很刁钻，能让她觉得是盛世美颜的脸似乎……还没有。

　　不对，她好像今天才遇见了一个。

　　虞瑛莫名想起那个在地下通道里弹唱的那个男生，有一双在那样强烈的灯光下还能明亮得让她惊艳的眼睛，并且处处都长得那样合她心意，唱的那首歌还好听到撩人。

　　那首歌似乎是叫……《一眼》？

　　想到那首歌动人的旋律，虞瑛忽然想再听上几遍，便兴致勃勃的掏出手机开始搜歌。

　　只是她翻了好几个音乐软件，又去浏览器搜寻一番，叫《一眼》的歌虽然多，好听的也不少，却都不是她下午听见那首让她觉得惊艳的歌。

　　既然如此，那首歌应当是他的原创了。

　　然而他并没有告诉她。

　　虞瑛有些憋屈，纵然知道也不能怪他，但心里仍是浮上几分求而不得的烦躁来。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来小的时候去老家过年，走在街上的时候被猫爪子轻轻柔柔的挠了一下，只留下几道不太明显的爪痕然而转过头却再也找不见那只罪魁祸首了。

　　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奇怪的感觉仍旧让她耿耿于怀了许多年。

　　虞瑛揉着额角，翻过身躺在床上，脑袋则枕在双臂上，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幕与闪烁的星子。

　　夏末的山城夜晚有月明星稀，有凉风习习，是很舒服的时节。

　　虞瑛感觉到轻柔的风从窗外吹来，像是情人的手温柔的拂过脸庞，吹散了她心底沉积的躁郁，她慢慢闭上眼睛，不自觉的哼起那首歌的旋律。

　　看来有机会得去再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