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酒铺》鹤翎散

30、柳氏

　　玖娘这才不情不愿停下来，而姜楚耀则全程低着头，羞愧难当。
　　他，确实很没用。
　　“姜公子，后来发生了什么，您为何来我三生酒铺？”

　　阿拓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完全见不得别人难过。
　　这不，只能开口给姜楚耀解围，缓解尴尬了。
　　“后来，我被柳氏的人发现了，当街抓住，在百姓面前狠狠羞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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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氏入府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虽未知男女，但铲除姜楚耀这块绊脚石势在必行。
　　可即便是姜楚耀不得融安侯的心，但到底是亲儿子。她知晓，融安侯定然不会由着她明目张胆的迫害。

　　只能暗中动手，一点点瓦解。名声这东西，对于世家子来说，再重要不过了。
　　特别是侯府继承人，容不得半分污点，完颜家的案子，正好为她提供了契机。

　　“呵，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本夫人，我就是不想当家做主都不行了。”
　　在心腹面前，柳氏从不会掩饰自己的野心，她就是想让她们知道，跟着她柳氏，前途无量。

　　好好听话，认真做事，有的是好处。
　　“侯府上下谁人不知侯爷最宠咱们夫人？”

　　“就是，咱们夫人貌若天仙，可不是那人能比的。”
　　“听说那位还是上赶着倒贴，才进的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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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下人讨论融安侯夫人坏话，柳氏从不会阻止，还乐见其成。
　　她私底下也会嘀咕融安侯夫人何时给她腾位置，并密切关注融安侯夫人母子两动态。

　　知晓姜楚耀每日都去青花楼见完颜淳，她便第一时间将消息透露给融安侯，并且让人到外面添油加醋一番。
　　正如她所料，融安侯气急，直接让人把姜楚耀带回来，狠狠地责罚，并不许任何人看望。

　　爱子如命的融安侯夫人自然受不了，这种情况下便放松了警惕，才让柳氏有机可趁。
　　那一剂药着实够猛，直接夺走了融安侯夫人所有的生机。

　　丧礼上，柳氏看着痛哭流涕的姜楚耀，又望着棺材里惨白面色的融安侯夫人，心中痛快无比。
　　盖棺那一刻，她险些笑出声，怕被融安侯察觉，赶忙低下头装哭掩饰。

　　最后眼睁睁看着融安侯夫人的棺木被黄土掩埋，她心中的大石头方才落下。
　　乔海梦啊乔海梦，你也有今天？希望你喜欢本夫人给你准备的丧礼，也不枉费我们敌对半生。

　　只是她的心声融安侯夫人是不可能听到了。
　　而后，她开始将目标对准姜楚耀，故意让人放松看守，把机会留给姜楚耀。

　　因为她知道，姜楚耀若有机会出府，见的第一个人一定会是完颜淳。
　　说起来，完颜家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有她一份功劳，这一点，也让柳氏颇为得意。

　　“秋菊。”柳氏轻抚着微凸的小腹，舒展着眉眼，“王二可回来了？”
　　“回夫人，王管事他们尚未回府。”秋菊低眉顺首，恭敬答话。

　　“嗯，”柳氏倒也不急，她对自己的谋划十分自信，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这般想着，整个人越发舒懒，干脆直接躺下，还不忘吩咐一句：“待他们回府，即刻来见。”

　　“是，夫人。”秋菊依旧那副模样，无悲无喜。
　　柳氏将目光投向秋菊，上下打量，点点头，对秋菊的顺从很是满意。
　　“我儿子饿了，想吃蛋羹。”

　　“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
　　柳氏高兴时最爱称呼腹中未成形的孩子为“儿子”，也认定自己怀的就是儿子，容不得旁人说不字。

　　之前有丫鬟私下嚼舌根，那些话倒霉地传到柳氏耳中，就是大怒，命人将那两丫鬟当众杖毙。
　　手段之狠辣，杀鸡儆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私下多说一言。

　　“夫人，侯爷来看您了，已经到了二门。”玉梅从院外进来，兴冲冲地禀告。
　　“嗯。”柳氏马上收敛得意的神情，招招手，让玉梅扶她起来，迅速地在脸上扑点粉， “娇弱”的柳氏便呈现在玉梅眼前。

　　时刻点掐得正好，刚做好准备，柳氏轻咳两声，融安侯便跨着大步进来。
　　听到柳氏咳嗽的声音，忍不住快走两步，走到她跟前，搂着她肩膀，心疼不已。

　　“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怎么又起来，你身体不好自己不清楚吗？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便是，你这样，让为夫如何放心？”
　　处处体贴，含情脉脉，这是融安侯夫人一生都没有得到过的温柔，也是柳氏最得意之处。

　　“妾身心疼侯爷公务繁忙，顾及不到身体，就想吩咐厨房，做些补身子的药膳。”
　　“别的事，妾身也帮不上忙，能替侯爷打理好侯府事宜，照顾您，做好妻子的本分，是妾身的荣幸。”

　　“侯爷，宏郎。”柳氏微抬起头，眼神温柔似水，眉目含情，两两对视，直叫融安侯心头荡漾，险些抑制不住内心动情的想法。
　　“琴儿有心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二人紧紧相拥，难舍难分。

　　一顿和谐温馨的晚膳之后，王二才匆匆来到主院，见融安侯也在，便低眉顺首，欲言又止。
　　在融安侯气势威压之下，一咬牙，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把姜楚耀再次偷偷去青花楼的事和盘托出。

　　看着融安侯越发黑的脸色，柳氏暗自得意。
　　“逆子！”融安侯大掌一拍，茶几上的杯子被弹起来，在桌上转了一个圈，滚落到地上，碎成几瓣。

　　“将那逆子拖进来。”紧接着吩咐。
　　柳氏见差不多了，便出口为姜楚耀求情。
　　“侯爷莫恼，世子年纪尚小，年轻气盛，做事难免不周全，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没轻没重的，伤了父子情分。”

　　“哼！”显然，融安侯并不想听，“你也别替那逆子说话，我看他完全没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妾身说得都是实话，未曾偏袒他。只是觉得这个年纪的孩子，愣头青一个，棍棒教育，恐怕适得其反。”

　　这话说得没错，但听在融安侯耳中，怎么听怎么理解，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适得其反？”融安侯瞪大了双眼，“本侯看他是想造反，混小子，老子今日不给他个教训，他真当老子管不了他了？”

　　柳氏的煽风点火，让融安侯心中多了一个疙瘩，不除不快。
　　夫妻交谈之间，姜楚耀便被五花大绑，半抬着进来。
　　还未进院子，就能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倔强嘴硬不服气。

　　这让融安侯的火气蹭蹭蹭又往上冒了几个度，一怒之下，操起旁边的椅子，直接快步走出去。
　　“侯爷，侯爷，息怒，有话好好说。”

　　一边不痛不痒地劝说，一边跟着出去看热闹，柳氏刚到门口，就看到融安侯拎着椅子直接砸在姜楚耀的身上。
　　“逆子，你给老子住嘴，反了天？”这一瞬间，院中人除了柳氏之外，都懵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融安侯会亲自动手，姜楚耀更是满脸不可置信。
　　那椅子落在身上，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断裂的椅背戳伤他的后背，慢慢渗出的血染红了衣裳。

　　可是这一刻，他完全顾及不上了，他自小敬重的父亲，恨不得没有他这个儿子。
　　“爹……”姜楚耀红了眼，发出颤抖又细微的呼唤。

　　可是，他的父亲压根没有注意到，更不用说关心他的痛楚。
　　姜楚耀看着他的父亲与“新”妻子你侬我侬，呵护备至，顿觉心中悲凉，眼泪也在不经意间落下。

　　哭着哭着他又笑了，笑他的母亲识人不清，蹉跎这一生，笑自己一无是处，到头来只是个笑话。
　　他的存在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到此为止，或许也算个好结局吧？

　　可是，可是他的淳儿怎么办？内心的挣扎似乎陷入泥沼迷雾般，出不去也看不清。
　　身体的伤与心头的伤双双折磨着姜楚耀，最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初醒的姜楚耀茫然地望着帐顶，他有些辨不清今夕是何夕了。
　　缓缓坐起，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世子，”玉荣惊喜地声音，打断了姜楚耀神思，“真是老天爷保佑啊！您终于熬过来了。”

　　玉荣红了眼，这些天来，姜楚耀一直没有反应，她不敢相信这府中人，自己日夜守候照料，生怕自己辜负夫人的临终嘱托。

　　“玉荣姑姑。”初醒的声音，有些沙哑，舌头也有些僵硬，可到底是能让人听得清。
　　“哎哎哎！”玉荣分外欣喜，她已经记不清姜楚耀多久没有这么唤她了。

　　“耀哥莫怕，姑姑陪着你。来，先喝点粥，姑姑亲手熬的。”
　　再度醒来，姜楚耀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变的是依旧惦念着完颜淳，担心她在那种地方被人欺负。

　　“姑姑，我那暗格中还有些银票，你先拿二百两去青花楼，切记我的情况暂且不要告诉淳儿，免得她担心。”
　　玉荣的笑容瞬间凝滞在脸上，虽然迅速反应过来，调整了状态，但到底不擅长说谎与掩饰，做起来分外僵硬。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姜楚耀对各种变化更为敏锐，他第一时间扑捉到了玉荣的变化。
　　“姑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姜楚耀皱紧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玉荣姑姑？”

　　玉荣欲言又止，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作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