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瑰》飞飞鱼不想飞了

1、1

　　滴滴——
　　凌晨大货车的鸣笛声清晰的回荡在破旧的老居民楼里，激起头皮发麻的回音。
　　凉席上的女孩拨开挡住脸的发丝，任由月光偷过纱窗抚上脸颊。
　　头顶上老旧的风扇几乎没什么用，夏糯眼睛被月亮照得睁不开，稍微适应了会，她把纱窗打开，头伸出窗外吹风。
　　她看着远处大厦的广告牌，眼神发散。
　　吹来的风也是燥热的，夏糯干脆不吹了把纱窗合上。
　　她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录取通知书，手撑住脸颊，坐在椅子上发呆。
　　台灯因为移动带着微黄的灯光在轻轻颤动，映着灯下少女青涩的脸颊。
　　金色的烫金字体印在红色的硬皮本上，“经纬”两个字熠熠生辉。
　　热得实在睡不着，夏糯捋了一把头发，扎了一个丸子头，蹑手蹑脚的从爸妈房门口路过，从厨房墙上的挂钩上拿起一串钥匙，门锁旋转的声音在狭小的屋子里格外明显，她止住动作观察爸妈的反应，房间里不知道是谁翻了一下身就没了动静，夏糯松了一口气，又悄悄把门关上。
　　城市的灯光掩盖星星微弱的光芒，夏日夜空只剩灰蒙蒙的一片。
　　没有蝉鸣，没有萤火虫，大城市的灯光衬得星空都黯然失色。夏糯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用手扇着脸边的飞虫。
　　对到达新环境的喜悦荡然无存。
　　夏糯有些想她那个小县城了，这里只有鸣笛，没有蛙叫，没有她所熟悉的一切。
　　她熟练的避开水坑，可脚背还是沾了点污水，连带着妈妈新给她买的粉色拖鞋也变得脏兮兮。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路已经变成了光滑的柏油马路，最后一个小石子翻滚着，落进了一个水渠里，不见踪影。
　　她抬起头，24小时便利店的灯牌发着白光，似乎是已经马上要坏掉，一直闪个不停。
　　没什么好看的，无聊极了。
　　夏糯本想打道回府，却被右手边巨大黑影吸引了注意力。
　　她眯起眼睛才看清楚这好像是个人。
　　一个男孩在离她两个手臂的地方，挡住了她大半的视线。
　　他背着光，靠在一辆机车旁，手里夹着一根细烟，往外吐着烟雾，
　　夏糯对气味比较敏感，这味道她着实不太喜欢，她爸也从来不抽烟，因为怕觉得不礼貌，只是轻轻的皱了下鼻子。
　　便利店的灯牌ci的一声，慢慢暗了下去，直到完全看不清，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距离十几米远的路灯。
　　男孩似乎终于注意到突然闯入他视线的女孩，侧着的脸微微扭头，拿着烟的左手慢慢放下，烟雾也随之下坠，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弧线。
　　夏糯有些轻微手控，显然这是一双让她忍不住想抚摸的手，细长，骨节分明又不失力量感，她想，如果光线再亮一点，可能会看到跳动的血管和□□的青筋。
　　因为背着光，夏糯始终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表情。
　　他好像只是在发呆，又好像在看她。
　　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没有一点动作，烟灰孤零零的掉在水泥地板上，与灰尘搅合。
　　一阵风吹过，烟味闻不到了，灰尘也不见了，只剩下两个人陌生人站在风口处。
　　夏糯尴尬的低下头整理风吹乱的碎发，脏污的拖鞋在此刻都变得窘迫起来。
　　她正想装作要去便利店买东西，却看见男孩身后机车的尾灯闪烁。
　　“滴滴”
　　机车叫了两声。一个纹了满臂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
　　“走吧，钥匙找回来了，我就说忘在了‘极地’。”
　　男孩终于想起把手上的烟头丢弃，随意应了声。
　　“你骑，我有点困。”
　　声音有些轻微的嘶哑，在这安静的小破巷子里回荡个不停。
　　花臂男这时候也注意到了站在旁边发愣的小姑娘，扭头看她的时候，一排闪亮的耳钻让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耳朵。
　　她想走得很了，但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生怕被注意到，但事与愿违。
　　当然会注意到啊，这里就他们三个人。
　　“欸？这小姑娘是？你这……你两个认识？”满臂疑惑的甩了甩的钥匙，用手在两人之间来回指。
　　“不认识，陌生人而已，过来。”
　　“我不开，等会又是嫌我开得慢，又是嫌我开得菜的，我这教练还要不要吃饭了？”
　　花臂男把钥匙抛给少年，后者没说话，接过钥匙就把头盔戴上了。
　　“小姑娘，大晚上就不要出来压马路了，碰到坏人，有你亏吃的。”
　　夏糯心想，明明你两个看起来更不像好人。
　　“我就出来……呃……买瓶酱油，家就在附近。”说完夏糯就后悔了，这种借口都被她说出来了。
　　“住在附近？这附近都要拆迁了，居民都搬走了，小姑娘，你确定？”
　　夏糯愣了，问花臂“不好意思，我刚搬来这里，还不熟悉路……”夏糯想了想，报了自己家附近一个小区的名字“倾岚别院离这里有多远？”
　　“倾岚别院？这起码得有个十多公里吧，你这么晚走这么远出来买酱油？”
　　花臂男一脸不可置信。
　　十公里……仔细想想好像是走了挺久的。
　　“嗨，算你运气好咯，要是遇到别人，你这长得如花似玉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早被人拐了。”
　　“滴滴——”
　　“吓死我了，你扰民啊？”
　　夏糯微微扭了下身子，因为当着人家的面嘲笑人家不太好，没想到这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怎么反差这么大。
　　“对，你把这小妹子送回家去，我好久没遇见呆得这么可爱，这么有眼缘的了。”
　　这时候天已经差不多蒙蒙亮了，但是路上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况且这附近本来就偏僻。夏糯不太喜欢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基本常识还是懂的，不跟陌生人走是从小教到大的，所以她果断拒绝了。
　　“不用不用，你们告诉我路就行了，我自己可以走回去，谢谢了。”
　　机车上的少年什么也没说，戴着头盔看不清表情。
　　“哎哟，妹子，这附近连监控都没有，我们要是真的想拐你，早就拐了，我这小弟也是个闲人，不打紧的。”
　　“小弟？”声音在头盔里显得闷闷的，可还是听得清晰。
　　“咳咳，说错了兄弟，是兄弟…… ”
　　“真的不用了，你告诉我这么走就成，行吗？”
　　花臂男还想再说话，一道声音止住了他的话头。
　　“D，走吧，没必要强迫她。”
　　“欸……行吧，那我教你怎么走……”
　　最后夏糯按照那个叫D的花臂男指的路线走了回去，还得到了一个打火机，上面印有“极地”两个花体字，明显是专门设计过的，很漂亮，还附带一串电话号码。D告诉她，这是俱乐部的号码，有空可以打这个电话，他可以安排人接她来玩，还说要认她做小妹。
　　夏糯选择忘记最后一句话。
　　她偷偷摸摸回到房间里，看了眼闹钟，还能再睡两个小时，她在这两个小时里做了一场梦。
　　脑海中浮现一双夹着烟的手，周围的光线不再是昏暗的，她可以看到他凸起的指骨和青蓝交替的血管，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她感觉到有一缕阳光透过逼耸的废墟染黄她的头发，睁开眼，瞳孔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