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楼之后》容宣

3、证人出现

　　再次醒来后见身边围了一圈人，看着周围的陈设愣了愣神，宽敞明亮的公主卧房，巨大的落地窗，这是陆家别墅。
　　陆延年沉着脸立在一旁，手上的马老四狮子头飞快的转着，见陆曼辞走近才停下了动作，快步走到陆曼辞身边，关切道：“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陆曼辞还没有完全回神，陈爽将混着葡萄糖的白开水递给陆曼辞，伸手摸了摸陆曼辞的脸蛋。
　　“快喝点葡萄糖，补充一下营养。”
　　“我不是在审讯室吗？”
　　说到这里，陆延年一肚子气，沉着声道：“你都晕倒在警局了，要不是杨局长打电话来我都不知道你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前天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没有事，很快就能解决，现在闹成了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影响了公司的上市计划！”
　　陆延年铺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彻底击溃了陆曼辞的心理防线，陆曼辞瑟缩在床头开始哭泣，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整个脑子就像要炸了一样，呼吸越来越紧促，肩膀抖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陈爽瞧着不对，连忙招呼家庭医生过来，家庭医生快步走到床边翻了翻陆曼辞的眼睛，忽然变了脸色，“快快快，快叫救护车！”
　　刺眼的灯照在陆曼辞的脸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她身侧来来往往。
　　她望着头顶的白灯，意识渐渐模糊。
　　朦胧间有一个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她站在废旧厂房的顶楼上。
　　沈禹像一只破碎的蝴蝶一样往下跌去，而她两只手前伸。
　　“曼辞，曼辞”
　　沈颂在叫她的名字，陆曼辞悠悠转醒，头顶上方一张脸正担忧的看着她。
　　望着那双眼睛，陆曼辞倏的惊醒，一把推开沈颂，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在被窝里。
　　藏匿在黑暗中，梦中的情景越来越真实，陆曼辞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看见是她将沈禹推下楼去的。
　　是她推的！
　　19号下午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只记得沈禹给她打了电话，约她见面，然后她便去了，到了顶楼后发生了什么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前天还记得他跟她笑，温声说好久不见。
　　今天醒来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些记忆逝去的飞快，可刚才的那个梦清晰无比，尤其是看到那双跟沈禹相似的瑞凤眼，她的心脏就像被人揪住了一样。
　　沈颂还在叫她，她深呼一口气探出头来，刻意避开沈颂的眼睛，目光落在他流畅的下巴上。
　　“我刚才是怎么了？”
　　沈颂见陆曼辞神情不太对，但又不知陆曼辞怎么了，只当她刚从警局回来又受了刺激情绪不稳。
　　“神经衰弱，刚才情绪过激，一时身体机能没有调节好，循环功能不良，导致短暂休克，还好送医及时。”
　　沈颂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言语恳切，“这件事情你不要再操心了，交给我们来做，警局的人不会再找来了。”
　　沈颂的意思陆曼辞明白，陆延年也跟她说过类似的话，他们是想息事宁人。
　　沈家夫妻俩是本分人，沈睿进开了一家小规模的货运公司，沈禹很陆曼辞恋爱后，沈睿进的货运公司承陆延年照顾多年，也算是小有起色；张燕是小学老师，在盐江第三小学教数学。
　　夫妻俩脾气不算好，但是严守道德底线，在她跟沈禹分手后，夫妻俩狠狠的教训了沈禹一顿，但沈禹毕竟是他们的亲生而已，后来关系还是缓和了。
　　但是由于她跟沈禹分手后，很快又跟长沈禹三岁的哥哥沈颂在一起，沈家夫妻俩对她便没有好脸色了。
　　她自知自己做的不对，当时为了报复沈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是反应过来后木已成舟，只好依势跟沈颂订婚。
　　这其中也有跟沈禹赌气的成份在，因为那时沈禹跟洛家小姐洛沅的恋情轰动一时，颇为恩爱。
　　但她没想到这样下去便是三年。
　　之后便对沈家夫妻俩能忍则忍，甚至可以说是退避三舍。
　　她跟沈颂订婚之后，沈颂便很少回沈家，那时她的病情不稳定，沈颂便辞掉工作陪伴在她身边。
　　这更让沈家夫妻俩对她厌恶。
　　那天沈禹坠楼之后，陆曼辞第一时间告知了沈禹，沈禹也是很快赶到现场将她接走。
　　沈家夫妻俩对沈禹的死多有猜疑，在洛沅拿出短信后更加坚信是陆曼辞谋害了沈禹，陆曼辞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双方调解无果之下，沈家夫妻俩请了律师提起诉讼。
　　陆曼辞闭了闭眼，“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陆延年曾说过给沈家赔偿五千万，但被她拒绝了，因为她坚信她没有推沈禹下楼，为了她的骄傲与清白，她不想妥协。
　　只是如今的情况将她的自信击溃，她的骄傲被打的溃不成军。
　　沈颂见陆曼辞终于松动了才松了口气，握紧陆曼辞的手指，望着她的眼睛道：“他们是我的父母，虽然这些天生了嫌隙，但毕竟是血肉亲情，我回去求他们撤诉。”
　　陆曼辞的目光一触及沈颂那双瑞凤眼，连忙撇开头去，望着飘动的窗纱，“再等几天吧。”
　　半个月后开庭，她还有时间。
　　沈颂眼皮微动，卷翘的长睫毛扇了几下，“好，听你的。”
　　沈颂离开医院后，陆曼辞躺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她现在不敢闭眼，担心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沈禹坠下楼的那一幕。
　　最近总是很口渴，仿佛脱水了一样，她吃力的坐直身子倒水，手刚拿起杯子就感觉手腕被人握住了一样无法动弹，手指没有力气，软绵绵的。
　　玻璃杯“咔嚓”一声跌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滑入地板纹路，水珠蔓延溅湿了拖鞋。
　　陆曼辞靠坐在床头大口的喘气，忽然手机响了一声，在静谧的病房十分突兀。
　　她拿起手机，待看到屏幕上闪动的短信时倏的惊坐起，左右环视着病房。
　　空寂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人，却感觉有很多人，窗户开着，白窗帘被风吹动飘忽不定，落下去的时候就像盖住了一个人一样。
　　短信的内容是：“那双充满罪恶的手还能拿起来杯子吗？”
　　陆曼辞伸手捂住脑袋，她感觉脑海里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叫嚣，在她脑海里流窜。那道声音似乎是现实中某个人，无比清晰，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杀人犯。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陆曼辞颤抖着身体不敢接，捂着耳朵缩在床头。
　　手机被她扔在床尾，屏幕一直亮着，振动声传过白色被子贴近她的心脏。
　　她的心脏也不受控制的跟着手机而振动。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止了。
　　陆曼辞这才松开手挺直脊背大口的喘着粗气。
　　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陆曼辞终于鼓足了勇气拿起手机。
　　是一个本地陌生号码，陆曼辞沉着气划了接听。
　　“陆小姐。”
　　“……”
　　“是我，季深。”
　　陆曼辞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吸了口气道：“什么事？”
　　季深听陆曼辞的语气不太对，本来想问的话咽了回去，“身体怎么样？”
　　陆曼辞愣了愣，片刻才说：“还好。”
　　“现在方便我去见您一面吗？”
　　季深是一个冷淡的人，公事公办，方才第一句客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等了这么久才进入正题，真是难为他了。
　　陆曼辞觉得应该是季深又发现了什么线索，但又不敢确定是对她有利还是不利，便道：“什么事？”
　　那边默了片刻才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为什么不在明面上说？”
　　她的意思是警局，那边哑了声，在陆曼辞以为挂断的时候才听到季深说：“你的案子已经准备结案了。”
　　这次轮到陆曼辞沉默了。
　　看来是私下解决了，可她却不想私下解决，一是她无法相信是她推沈禹下楼，二是……
　　她想还沈禹一个公道。
　　即使真相是她错了，结果是以命抵命。
　　“好，我们见一面，”
　　陆曼辞应了下来，飞快的说了医院跟房间之后便挂了电话。
　　等待季深到来是极为漫长的一件事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陆曼辞忽然关上了灯，强勉撑起身体在黑暗中摸索。
　　季深刚从电梯走出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股特殊的清香飘入他的鼻尖。
　　他顺从的跟着身后的人进了防火门，两人在光线灰暗的楼梯口停下，陆曼辞转身关上防火门，拉着季深走到墙边。
　　季深疑惑的看着陆曼辞，似是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陆曼辞感觉四处都有人在望着她，哪里都有眼睛，可这些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担心她说出去所有人都觉得她有病。
　　虽然她确实有病，但是这个病只有沈颂知道。
　　短信的事情也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她不知道她该相信谁，她很想将这一切告诉沈颂，可是触及沈颂那双瑞凤眼，她便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不敢开口。
　　“什么事？”
　　见陆曼辞不开口解释，季深也没有再问，他对陆曼辞这个人亲近不起来，高中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总觉得她这个人很奇怪，明明看起来健康正常，可他却觉得有一股腐朽的死气。
　　即使体育课在阳光下一起暴晒，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
　　“我接到了一通匿名电话，有关沈禹坠楼案的。”
　　他望着她的眼睛，幽深的眸子在应急灯的照射下发出鬼魅的光芒。
　　陆曼辞心中咯噔一声，强装镇定，“内容是什么？”
　　“说是亲眼看到你推沈禹下楼。”
　　“他说看见你伸出双手推沈禹下去的……”
　　陆曼辞不由得退后一步，身后是楼梯扶手，冰冷的扶手戳在她的腰上，令她浑身一颤。
　　心脏就像停止跳动了一般，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脉搏，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她才大口的喘气。
　　“既然有了人证，你为什么不向局里报告，带人来抓我？”
　　季深望着她忽然笑了，“你们一家子为了你都做成这副样子了，我还有什么能力为沈禹翻案。”
　　望着季深那讥讽的笑容，陆曼辞深吸一口气，鼓起全部的勇气。
　　“我帮你为沈禹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