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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治身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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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沈禹病情恶化、不治身亡消息的时候,陆曼辞刚刚从工厂查探回来,一脚踩在油门上轰出几米远。
银杏叶被风刮落,宛如游魂一般铺满公路,车轮胎轧过,留下一片沟壑残垣。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着急,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陆姐,你有没有在听?”
陆曼辞张着口大口的呼吸,宛如失水的鱼,片刻才说:“消息封锁了没?”
“我已经让小陈联系那几名狗仔了……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混蛋!”
陆曼辞这几天所有的情绪都涌了出来,不由得怒火中烧,斥骂道:“我不是让你看好病房门的吗,那些人怎么进去的?”
刘睿被陆曼辞这么一吼,焦躁的情绪倒缓和了下来,握紧手机走到楼梯角落,低声道:“我这边已经有了对策,我这就去联系那些狗仔让他们将消息暂时不要放出去。倒是陆姐,警察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快就会再次找上你,你想好怎么说了没?”
陆曼辞深吸一口气,如狐狸一般的眼睛眯起,“只要洛沅那女人将嘴巴闭死,就不会有事。”
刘睿听陆曼辞语气平和,想她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打算,便放下心来,“注意安全。”
“买消息的钱从我账上出,不管花多少钱都不能在开庭之前让沈禹死亡的消息爆出去。”
挂断电话后,陆曼辞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这沈禹一死,她的官司如何能赢,只怕不仅要赔钱还要坐牢,甚至整个陆家都要受到牵连。
但这一切明明都不是她做的,他为什么要在死前给洛沅发“陆曼辞害我”?
一想着接下来又要面对季深那张臭脸,陆曼辞就止不住的烦躁,驱车停在江边,摇下车窗吹着凉风。
远处堤岸水流滔滔,最近正是汛期,临塘气温骤降,连带着人心的温度也降了下去。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沈禹会在结婚前夕约她见面,更没想到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坠了楼,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让她没有喘息的时间。
警察赶到的时候她还呆站在旧厂房顶楼上,秋风呼啸击打在她身上,宛如刀割一般,更要命的是负责此案的是她高中同学季深。
那天季深凝视着她,似乎不用调查都知道是她蓄意谋杀似的。
陆曼辞被季深那看待犯人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冷着脸道:“他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不是我推的。”
季深那张平素漠然的脸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细微到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眼神中的讥讽却是十分深。
好在录口供的时候不是季深,不然陆曼辞会忍不住骂人的冲动。
没想到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季深靠在门口柱子上等着她,一路望着她走下台阶。
下了最后一个台阶才抬脚迈向她,勾着讥讽的笑看着她,“你该清醒沈禹没死,不然你下半辈子就在牢里度过吧。”
听到沈禹没死的消息,陆曼辞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这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落在季深眼里却成了杀人未遂的遗憾。
“你们都分手了,他也为他做错事付出了代价,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听着季深义正言辞的审判,陆曼辞心中一阵气愤,抬眸望着季深的眼睛,“你是警察,无论什么时候需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如今没有任何证据休想将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末了,陆曼辞沉着脸大步离开。
季深凝眉望着陆曼辞的背影,轻轻的感慨一句,“要是你知道她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做这一切。”
已经好久没抽烟了,这一个周来却抽的无比的猛,抽的最多的不是从警局出来的那一天,而是洛沅来找她的那一天。
洛沅是沈禹的未婚妻,婚期定在本月27号,但沈禹却在19号坠楼。
20号晚上,沈禹还在昏迷,洛沅一个人淋着雨来到她家门口,在她门口站了三个小时都没有敲门。
管家在洛沅来的时候就跟她说洛小姐来访,但她没有下楼,而是靠在二楼的窗户边看着雨中的那道瘦弱却骄傲的身影。
她往日有多讨厌洛沅,今日就有多同情洛沅。
不是因为结婚前夕,未婚夫突遭横祸同情她,而是因为她在爱情里的卑微同情她。
因为洛沅走的是她的老路。
她跟沈禹初中结识,高中前后桌。
那时她便偷偷喜欢上了沈禹,学生时期的沈禹,剑眉星目,黑发雪肤,为人清冷寡言,一身白衬衫在身宛如山上松柏。
成绩名列前茅,永远是年纪榜上前三,
她那时发了疯一般爱上沈禹,为了追求沈禹竟狠下心来选择不擅长的理科,为了跟沈禹一个班,没日没夜学习患上急性阑尾炎。
洛沅,金门洛家大小姐,哥伦比亚留学归来,如此众星捧月的一个人却甘为沈禹成了一摊烂泥,受人诟病践踏。
初见洛沅的时候,还是三年前,陆曼辞那时跟沈禹还是男女朋友。
若不是洛沅横插一脚,只怕沈禹此时已经是她的老公,而不是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生死未卜。
说到底,她还是对沈禹有情的。
不然为何会同意在他结婚之前跟他见一面。
想到这里,陆曼辞的心止不住的痛,宛如被刀割了一般。
那天晚上的洛沅很歹毒,为了让她活在痛苦的泥潭里竟对她说沈禹当时没有背叛她,没有劈腿。
真是恶毒,陆曼辞越想心里越难受,眼泪像断了弦一样往下砸。她做到了,她跟魔鬼一样让她活在痛苦里难以自拔,呼吸的每一下都像吸入了玻璃渣子。
五脏六腑都被刺的生痛。
为了缓解疼痛,她大口的吸烟,吸的她开始猛烈的咳嗽,车前的玻璃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沈禹那张清俊矜傲的脸。
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有无尽的话没有说出口。
陆曼辞捂着脸大声哭泣,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哽咽着伸出手去,“其实我没有不信你,但是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不起,对不起,阿禹……”
再一眨眼却什么都没有了,陆曼辞像失去所有力气了一样跌坐在座位上,眼泪冲花了妆容。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远处路灯灭了,黑皴皴的一片,几只白蛾慌乱的撞击在车灯上,倏忽落在地面,翅膀被雨水沾湿。
回到家的时候,沈颂还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连忙站起身来。看到陆曼辞浑身被雨打湿,披头散发着跟鬼一样,快步从卫生间抽出毛巾给陆曼辞擦头发。
陆曼辞僵直身子坐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睛一直望着木地板。
沈颂沉默着给她擦头发,从头顶到发尾,每一下都极尽温柔。
“沈禹死了……”
她哑着声音开口,面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全没有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
沈颂面容平静如常,专心给陆曼辞擦头发,陆曼辞又说了一声,声音比上次要大,“沈禹死了。”
他终于开了口,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半干的头发,阖上眼睛轻声道:“我知道。”
下午他就知道了。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似是要把全身的温度都传给她。
“他们都说是我杀死了他,可我没有。”
她说着开始低声的啜泣,一声接着一声,最终与雷声混杂在一起。
“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都说是我……将沈禹推下楼了。”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与雨夜构成了一段交响曲。
他低着声安抚道:“我信你,我相信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没有杀人。”
别墅的灯忽然灭了,电闪雷鸣透过玻璃门砸进屋子里,白光照亮沈颂俊朗的脸颊。
那双同沈禹如出一辙的瑞凤眼发出异样的光。
第二日大早,陆曼辞就收到了警局的传唤,沈颂驱车将陆曼辞送到警察局门口,季深正搭着退靠在门口的柱子上,跟上次一样的位置。
看见沈颂时,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
沈颂略勾了勾唇算是回复,目送陆曼辞进了警局大门才转身离开。
第二次来警局,陆曼辞的心情比上一次还要沉重。
心神不宁的坐在椅子上,来回只回答一句话,“我没有推沈禹,我没有杀人。”
做笔录的警察对视一眼,碍于陆曼辞的身份又不能用强硬手段,只好过早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工作。
将陆曼辞送出审讯室后,季深面上难得的没有讥讽,语气平和了下来,“沈禹不治身亡,厂房那里的监控损坏,当时只有你在那里,如今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从现在开始,你被正式列为沈禹坠楼案的嫌疑人。”
陆曼辞漠着脸一言不发,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转头看着季深,“我没有杀人就是没有杀人,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没有杀人。”
这些话似是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气似的,说完后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季深眼疾手快的虚扶了一把。
陆曼辞稳住身体后推开季深的胳膊大步向外走去,季深沉着脸立在原地,望着陆曼辞出门才烦躁的摸了摸口袋,忽然想起警局严禁吸烟才吸了口气回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