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钟情》青苇

6、第 6 章

　　冲了凉出来，记起随口订下的约会——明天要请珍珠吃“大餐”——威利便稍微费心回忆了一下平时都和女朋友去哪里吃饭，她们又都偏爱哪种菜，打算明天带珍珠去。

　　“谁知道你会不会又没带钱。”第二天珍珠听到威利说真的要请她吃饭，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该不会又要耍赖让自己付账吧？
　　威利刚想赌咒发誓说自己从来不骗人，却又马上想到昨天他确实失约了，没奈何，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钱钞票，在她眼前晃了晃，说：“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不过就算他有钱，让她和这样一个恶形恶状的人一起出去吃饭，还不如躲在厂里喝粥来得舒服自在。所以珍珠还是拒绝，随口找的理由却是——“那我的粥怎么办，总不能浪费掉吧？”
　　她这话刚出口，威利就一把夺过保温杯，咕噜咕噜几下就把粥喝完了，一抹嘴，得意道：“好了，我把它解决掉了，没有浪费——你还有什么话说？”
　　珍珠当然不忍心让自己再经历一次像昨天一样饥肠辘辘的折磨，转念一想，花他的钱岂非就是对他的最好报复？倒不如跟着去，点上几个最贵的菜，吃也要吃穷他！
　　这么想来，不肯就变成肯了。

　　哪知道，一到威利说的那家餐馆，才刚坐下翻开菜单，珍珠就百般挑剔，怎么都不满意。
　　威利不明白了，明明他的女朋友们都说这家餐馆大厨手艺好，连甜点都胜过别家，莫非独独珍珠口味与众不同？
　　他只好让侍应生先下去，等两人商量好了再点菜。幸而以前来这里他都是乔装打扮过的，要不然被侍应生认出来可就糟糕。
　　这回珍珠才说了实话。她压低了声音道：“你难道是真的发了疯？这里最便宜的牛排都要五块钱，真真吓煞人！”
　　威利一听就乐了，原来是嫌贵，忙摆出“我是冤大头”的架势说：“不是说我请客吗，你也不趁机痛宰？”
　　珍珠白了他一眼，皱眉拖长了声音说：“我是怕你请了这顿，这个月再没钱吃饭，又来赖我！”
　　她一个学徒每个礼拜薪水是五块钱，正式工人翻倍，算算那威利一个司机，薪水顶多也就和正式工人差不多，吃一顿花费掉十几二十块，实在是划不来。
　　虽说她讨厌威利，却也不至于为了小小的嫌隙，让对方破费半个月薪水，否则就算威利不介意，自己也要不好意思的。
　　到了这里嫌贵、一个劲要替自己省钱的女孩子威利还是头一次碰到，更是加倍觉得有趣——殊不知，若是珍珠像他的女朋友们一样知道他不在乎这点小钱，也绝对不会像这样客气。
　　于是在珍珠的坚持之下，两人在侍应生们鄙视的目光中逃似的出了餐馆。
　　威利还想再找一家稍微便宜点的，却被珍珠挡住了说：“下午上工时间快到了，还是随便吃点吧——不是说请客最重要的是让客人满意吗，我看这家的蒸饺不错，就吃这个了。”
　　本来计划好是烛光红酒牛排的亲密约会，为的是拉近两人距离、加快任务进度，这么一来就变成了随随便便的果腹行为，威利愤愤地狠狠咬了一口蒸饺，幸好蒸饺不像小笼包似的会有汤汁喷溅出来。

　　回到厂里，威利说要去给老板去开车，匆匆忙忙就走了。珍珠正好落得清静，打扫完又去穿起珍珠手链来。
　　威利是被剧组叫去的，虽然他是影帝、红星，却也不能任意而为，比如说今天导演传唤，他要是迟到个半个钟头一刻钟，恐怕都要被娱乐记者写成李威利态度傲慢、李威利与导演不和之类的新闻来。
　　每天的拍戏进度都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李威利只需要在有自己戏份的时候来到片场，别的时间是自由安排的——他通常用这个自由时间去假扮司机——导演也不会去管，毕竟同时穿梭于两部戏中间的人也不少。
　　“昨天有场戏要重拍所以把你叫来，”导演坐在靠背椅上，一边扇着风一边说，“威利，今天给你加了一场吻戏，”
　　吻戏？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像李威利这种大明星通常会采用“借位”的方式，利用拍摄角度让效果看起来跟真的接吻一样。现在哪部戏不来个一两次这种桥段？李威利也是做熟了的。
　　这一场戏讲的是富家公子看到还有别人追求女工，出于嫉妒心强吻了女工，这才让懵懂的女工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
　　原先没有强吻这一段，是导演为了增加噱头而插进去的，既迎合了时下观众的口味，又使男女主从相识到相爱的过渡更自然。
　　开始拍摄，首先是假扮成工人的富家公子去另一个车间找女工。
　　李威利走到半道上，看到王茱蒂扮演的工厂里另一名爱慕他的女工走过来。
　　王茱蒂笑着对李威利说：“待会下了工有没有约会，一起去江滩看焰火好不好？”
　　戏里的时间临近新年，每到这个时候K城市政府都会放整夜的焰火来庆祝，所以去江滩看焰火成了情侣们最好的约会方式。
　　“不好意思，我已经约了翠珊。”翠珊是这部戏里女主角的名字。李威利急着甩脱王茱蒂去找她。
　　“咦，翠珊？她不是和唐尼约好了吗？”王茱蒂故作惊讶道。唐尼在这部戏里是工厂老板的儿子，也对女主角翠珊有意。
　　王茱蒂接着又故意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唐尼家里有钱，翠珊要是嫁过去立马就成少奶奶，换成我也愿意去爱他。”
　　李威利本来不肯相信，等王茱蒂带着他一起去到另一个车间时，正好看到翠珊和唐尼头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做活，不由得怒从中来，过去一把拉起翠珊的手就走。
　　可怜的女主角翠珊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拉到工厂后面那条小巷子里了。
　　昏黄的路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在老旧的墙上映出一双人影，富家公子不顾女工的挣扎反抗，把她紧紧抱住，嘴压了下去，终于吻了女工。
　　“卡！”
　　这一场戏拍得异常顺利。李威利走下去休息，旁边的助手给他递来毛巾。
　　“喝不喝汽水？”王茱蒂拿了瓶可乐过来，“冰冻过的，喝起来最舒服。”
　　李威利正要说他从不喝汽水——这倒是实话——这时演女主角翠珊的女明星安妮提着个保温杯也走了过来。
　　她不屑地瞟了一眼可乐瓶，说：“汽水喝多了上火，不如喝我从家里带过来的苦瓜瘦肉汤清热解暑。”
　　对于这种场面，李威利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他大少爷似的躺倒在椅子上，也不管旁边两个女人怎么你争我斗，只喝助手递上来的菊花枸杞茶。

　　因为拍戏顺利，威利得以早早收工，看看差不多是工厂下班时间，就想顺便去接珍珠，和她一起回家。
　　谁知道到了厂里，威利就生起气来——别的工人早就下班了，车间里只剩下珍珠和另一个年纪很轻的工人坐成一堆，亲亲热热的样子，好不甜蜜。简直和今天拍的那场戏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是拍戏，眼前他所见到却是真的。
　　生气过后是委屈，平时他在珍珠身边都从来没得到过好脸色的，凭什么那个男的就能和她这样亲密！
　　他却也不想想，平日里自己行为有多恶劣，被气得不行的珍珠还能有那份好修养对他和颜悦色吗？
　　于是威利走过去，摆出公子哥儿趾高气昂的派头朝珍珠说道：“下班时间到了，还不回家？”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似乎还是一贯的满不在乎。
　　珍珠哪知道这一瞬间他已经转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感情，只当他这一句平平常常，真的只是要问她下不下班。
　　“我还要穿珍珠呢，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珍珠头也不抬，眼睛净盯着比针眼还小的珍珠孔了，“你先走也是一样的，用不着等我。”
　　珍珠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让别人等着自己很不好，尤其是自己和威利并不算熟，虽然讨厌他，也不好叫他浪费时间、磨练耐心的。
　　到了威利耳朵里，却成了她和旁边的工人下班后另外有节目，故意想要支开他的意思。
　　顿时肝火上升连刚喝的菊花茶都不能清火的威利挨着珍珠坐下，拿起钓鱼线和一粒米粒大的珍珠来，笑着说：“我也来帮忙。”
　　有人自愿做白工，珍珠怎会说个“不”字？先给他们各自介绍了一下，然后把材料分成三份归到各人面前。
　　“做完请你们俩吃宵夜。”珍珠十分的高兴，要不是有人帮忙，这些珍珠还不知穿到什么时候才能穿完，昨天光念着饿肚子的事了还不觉得，现在想来愁也要把她愁死了。
　　于是威利得意地穿起珍珠链子来，还时不时地抬起头打量对面坐着的“情敌”，左看右看，觉得他既不英俊，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想来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不由得心情大好。
　　其实孔国良确实有意追求珍珠，他看见珍珠人长得清纯，又一直打扮得干干净净，就动了心，觉得她比厂里其他的女工都要美，一点也不像她自己说的是乡下人。
　　在扭捏了几天之后，孔国良就时不时往珍珠跟前转悠，正好知道珍珠要留下穿珍珠手链，就想趁机帮她个小忙示好。
　　虽然孔国良自己条件一般，相貌平常，不过——既然他是K城人，珍珠不过是从乡下来的，那他去配珍珠就是绰绰有余，叫别人知道了反而还会觉得珍珠运气好、占了便宜。
　　珍珠对于送上门来帮忙的人自然很客气，说起话来也热情，于是感觉良好的孔国良进一步想要邀珍珠下班后一起去公园里坐坐，结果还在肚子里筹划着该怎么开口，就看到威利走了过来。
　　孔国良也不是个爱看电影的人，所以也并不认识大名鼎鼎的李威利，只是觉得他有点面熟，似曾相识而已。但看到珍珠身边出现这样英俊的男子，任是个木头人也要危机感大起，在威利打量孔国良的时候，殊不知对方也已经偷瞟过他不知道多少回。
　　好不容易把珍珠链子都穿成，珍珠揉揉脖子站起来，照她前面说的请威利和孔国良两个去吃东西。

　　他们三个去的当然不会是什么高档场所，以珍珠的能力，请得起的也就只有路边摊了。
　　结果威利喝了点酒就说醉，回家时非要珍珠一路上扶着他不可。
　　“要是我不小心醉倒在路上被汽车撞了，或者掉进没盖的窨井里头，你把我丢下不管，可是要负责的。”见珍珠不肯，威利故意威胁道。
　　珍珠哭笑不得，心想，就算他真的有意外，又关自己什么事？
　　见这招不管用的威利竟然背起法律来，说是有个什么“无因管理”，珍珠见义不勇为也是要吃官司的——这基本就是在胡说了，只能够骗骗珍珠这样不懂的人。
　　珍珠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像醉了的样子，本来不想答应，却又担心他发起疯来硬是赖到自己身上，没奈何，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孔国良见情敌胡搅蛮缠竟也取得成功，心里不由得恨恨，上前说由他负责扶着威利回去。
　　“不用了，”珍珠看看时间不早，也不好再耽搁孔国良，“我扶着他回去就好，反正顺路。”
　　于是威利得意洋洋地看了孔国良一眼，故意去拉着珍珠的手。
　　不过，就是这样威利还不知足，因为按照修改之后的剧本，遇见情敌之后，富家公子是要强吻女工的，而他在现实生活中只不过牵了牵珍珠的手，实在是差得远了。
　　一路上珍珠累死累活，而把手搭在珍珠肩膀上的威利，心里头反复翻滚着的却是要怎么样才能尝一尝珍珠红艳艳的双唇。

　　傲娇型王子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