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脱粉》小白鸟

9、脆弱一角

　　裴昀侑握住梁询木的手就发现他手心里都是冷汗，于是顺势把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扶着他的背问道：“胃疼？能撑住吗？我先叫个车。”

　　“嗯。”疼痛再度席卷而来，梁询木只有用鼻腔发出应允的声音的力气，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裴昀侑叫了车后显示需等待三分钟，他有点担忧地看着额头都是冷汗的梁询木，怕他三分钟都撑不住了。

　　“老梁撑住，车马上来了！”裴昀侑急得手心冒汗，梁询木缓过劲后就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放心，撑得住。”

　　手心里两人的汗液混合在一起，格外地黏腻。梁询木看着裴昀侑紧绷的神色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他一下说：“我是胃疼，不是快死了，不用这么担心。”

　　裴昀侑紧盯着手机上网约车的距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见状梁询木也不再说话，看着裴昀侑的模样，感觉身体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他轻轻歪了下头将额头靠在裴昀侑的肩膀，闭上眼，嘴角微微扬起。

　　很快车就来了，一路上裴昀侑都攥着梁询木的手，时不时看他一眼观察他的状态。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梁询木的胃疼情况已经减轻不少，医生检查后给他开了单子让他去拿药。裴昀侑拿着单子离开后医生一边低头写东西一边说：“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没有去精神科看过？”

　　梁询木眉头一跳回道：“没有。”

　　医生放下了笔抬头看他：“胃是情绪器官，你的喜怒哀乐都直接体现在身体上。从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状态不太对劲，不像是因为病痛导致反倒是像对这里比较抗拒。你对医院有些排斥，是医院给你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回忆？”

　　梁询木听着医生的话脑内快速闪过一些画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把他绑在电脑桌前，电极片贴在他的额头胸口，一阵阵似乎要将他击穿的疼痛从电极片处迸发出来。医生扭曲的笑脸倒映在电脑屏幕上，电脑上正在播放他在青训队时拿下MVP的视频。

　　伴随着从电脑里传出来的欢呼声他的身体因为疼痛一下一下地抽搐着，然后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梁询木吐了，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吐了出来，医生反应很快拿起旁边的垃圾桶塞到他怀里。

　　因为呕吐再次激发了胃部的疼痛，他抱着垃圾桶将脸埋进去，紧闭着眼睛。

　　“放轻松，深呼吸。”医生语气柔和地安抚着他，看他状态好些了倒了水递给他：“有时间去看一下精神科，你的情况有些严重，已经不只是表现在你身体上了。”

　　梁询木喝了口水漱漱口，沉默良久才缓缓应了一声：“嗯。”

　　裴昀侑拿了药回来看到梁询木的表情好像比他走的时候更苍白了一些，以为他是又胃痛了把药递给他说：“你先喝一包吧。”

　　“好。”梁询木接过药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看在裴昀侑眼里却是十分脆弱可怜。

　　医生对裴昀侑说道：“除了喝药，注意饮食上忌辛辣，油腻，生冷，平时可以多吃面食。”

　　“好的，医生。”裴昀侑默默在心里复述了一遍，加深记忆，决定一会回去要写个便利贴贴在两人的桌子上。

　　“谢谢医生，我们回去吧。”梁询木接过剩下的药包对医生微微点头，两人便离开了。

　　出了医院梁询木下台阶的时候脚下踩空，好在裴昀侑及时抓住了他的手。

　　梁询木脸色十分难看，神情还有些恍惚，裴昀侑皱着眉看他，这怎么比进医院前看起来更糟糕了？

　　“老梁？”裴昀侑叫了他一声，梁询木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询木！”裴昀侑拉紧他的手臂。

　　……

　　“梁询木——！”

　　“天呐！真的是梁询木！我们居然在同一个学校！”

　　“听说他是青训队内部赛的mvp！你看直播没有！！！！他好帅啊！！”

　　耳边是众人的欢呼跟呐喊，眼前是一片迷乱的光晕，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血脉喷张，兴奋，激动，这种久违的情绪好像再次涌动在他的胸腔。

　　但是，呐喊声渐渐远去，眼前的光亮也慢慢消失突然一束光打在他的脸上眼睛被灯刺地睁不开。

　　“梁询木？”沙哑的声音从暗处响起，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出现在他面前。

　　“什么天才电竞少年？明明是网瘾少年，被网络的花花世界迷了眼，不学习，不孝敬父母的都是坏孩子。”

　　梁询木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想为自己辩驳，但是却张不开嘴。

　　“来到我们这里上的第一课就是——如何做个好孩子。”

　　“滋”

　　是电流的声音。

　　“唔唔！！！呃——！”是他被强制遏止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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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询木！”裴昀侑叫了他半天都没回音，吓得不行，刚想回头喊医生手就被人轻轻拉住。

　　裴昀侑扭头看到梁询木苍白的脸上挂着细微的笑，“别怕，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不太愉快的过去。”

　　“那你还有哪不舒服吗？”裴昀侑紧张地问。

　　“没有。”梁询木手指收紧握住他的手，裴昀侑察觉到他的异样却没有拒绝，只是用温热的手指紧紧扣住他冰冷的手背。

　　两人打了车回去，路上于舍枫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裴昀侑简单说明后便挂了电话扭头看梁询木，倚在靠背上的梁询木看起来状态好多了，至少脸上有了血色。

　　只不过两人的手一直没有分开，裴昀侑有些尴尬，手指不自在地蹭了蹭梁询木的手背，暗示他可以松手了，但是梁询木却握得更紧了。

　　这让裴昀侑产生一种梁询木好像是溺水的人，而自己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的感觉。

　　虽说只是一瞬间的胡思乱想，但是裴昀侑心软了，只得往后一仰，闭目休息。

　　梁询木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夜景，大脑里却浮现一块又一块的记忆，像老旧的放映机播放出来的影片，断断续续且残旧不堪。

　　毫无逻辑的回忆，一会儿是他在青训队时没日没夜地训练，一会儿是他顶着烈日在操场上蛙跳。

　　两只耳朵一边回响着他们对伍获得最终胜利时大家爆发出惊喜的欢呼，一边却是他在“学校”的同学被“班长”拉进屋内，片刻后传出痛苦的呼喊。

　　好吵。

　　梁询木闭上了眼睛，放缓了呼吸。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我不是坏孩子。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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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昀侑扭头看去的时候，梁询木倚着窗户睡着了，车开在不太平坦的路上免不得有颠簸，梁询木的头就一下一下嗑在玻璃上，听得人脑袋疼。

　　于是裴昀侑慢慢把他的脑袋转移到自己这边，让梁询木倚着自己的肩膀睡，他侧着头靠梁询木的睡颜，发觉梁询木的睫毛出奇的长，卷翘的睫毛上有濡湿的痕迹。

　　裴昀侑窥见梁询木脆弱的一角，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有些心慌眼神不知道往哪放。

　　“不……”

　　梁询木皱起眉呓语，裴昀侑看了过去，梁询木只是不安地动了动嘴唇又安静了下来。

　　他的目光从梁询木的睫毛滑到嘴唇，胸腔内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他闭了闭眼睛手掌按在胸口慢慢吐出一口气，再度睁眼垂眸看去似乎确定了某种心意，嘴角弯起笑容却略带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