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咬金兽

2、懒回眸

　　这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太阳出来后温温和和的亮堂着。午后，客栈老板无所事事地拨着算盘，被窗口照进来的阳光给晒得昏昏欲睡。

　　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老板抬起眼皮，看着那几天前从山里出来的年轻男子拿着些枯草上了楼，见怪不怪的闭了眼，干脆扔了算盘直接睡了。

　　那男子便是莫声，那日他将镖给抛尸荒野，腾出辆马车将黄迫与那不知名的血人拉下了山，好不容易找到个客栈安顿两人，又因为地处偏僻找不着大夫，黄迫第二日便断了气，剩下一人只能靠自己日日进山找些草药止血，用内力吊命。

　　莫声上楼，那血人正躺在床上。

　　洗净后这人其实看着端端正正的，只是一副失血过多的死人相有些吓人。不过这两天几服粗糙的补血药灌下去，死人相也渐渐的褪了下去，到有几分活气了。往刀伤上糊了点止血草药，莫声便看着人发起呆来了。

　　忽觉床上人眼皮动了动，莫声皱了皱眉，上手将其眼皮扒开，“醒了吧？”

　　那人过了会儿才想起要挣扎，才抬手便传来一阵剧痛，又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尸体。

　　老板睡得正香，一声巨响传来。老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正想发脾气，却看见了在自己睡觉的桌上摇摇晃晃还没放稳的碎银。

　　“退房，再拿些干粮给我。”莫声把江词扶到了背上，打算继续赶路了。

　　老板先拿了半斤干粮，递给莫声，再看了看他背上的人，“这人晕了这么两天也没见好，怎么不再休养休养？”

　　“我得带他去找大夫。”

　　“哦，那你出了门前这条路，记得往南边走。”老板点点头，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见了莫声怀疑的眼神，一拍桌子，“你还别不信我，过了这山就南边人气儿盛，你走不过七天便有一座城。”

　　“好心当做驴肝肺。”老板白眼一番，不理会莫声了。

　　“多谢。”莫声道了声谢，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捡到的人还有些动静，就说明人可以撑住，但要真的想人活下去，还是该找个正经大夫。他卸了之前运镖后来运人的板车，背着人直接上马，一路狂奔。殊不知背后的人被颠的刀伤再次迸裂，气息更弱了。

　　连着赶了四天路，莫声才看见那座城，街上熙熙攘攘，来往的大多像是江湖人士。

　　莫声照常找了间客栈，看了看背上脸色再次苍白下去的人，心中涌起几分愧疚。莫声瞥见那人衣服上又浮现了血迹，默默忐忑了几下，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他把人放床上，扯过被子把人一盖便出去了。

　　莫声进城时看见了一家镖局，回过头去找才发现那门前牌匾上写的名字和自家镖局门前的不一样。于是打消了心中的想法，转头想为客栈里那位找个大夫。

　　大夫找来，看见床上的人面无血色，眉头一拧。闻见血腥味后又瞪了莫声一眼。莫声突如其来就有些心虚，乖乖挨着大夫的眼刀。

　　把完脉后大夫哽了几声，终于道，“……他这是被野猪给撵了？”

　　“没有。”

　　“那你是被野猪给撵了？”

　　“没有。”

　　“那你现在才找大夫给人看！你瞧瞧这人跟被狗啃了一样的，要不是你把我请过来的我都怀疑是你咬的！这身上的脓你留干嘛？解渴呀！”大夫指着床上的人，痛心疾首，“还有这内伤，跟五脏六腑在里面打了场仗似的！我在城里这么些年看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上次看到这么重内伤的人没熬两天就死了，你心还能再大点儿？”

　　之前莫声听说对方是城里最好的一位大夫，闻言愣了一下，觉得对方德高望重，又激愤着，加上自己确实有错，到口的解释又囫囵咽了下去。

　　“……三杆子打不出个屁。”没见面前年轻人有什么动静，大夫觉得心里面更堵了，便道“出去抓药，按我的方子来。”

　　莫声二话不说去抓药。

　　煎好药后先是莫声扒着人将其身上的刀伤看了一遍，然后才开始喂药。

　　莫声端着碗中药，有些愁苦。他从没有喂过别人吃食，更何况喂的这碗东西闻起来就令人无法下咽。莫声打算先把人立起来靠在枕头上，结果刚碰到放在床侧手，刚才被翻来覆去查看刀伤时半点动静都没有的人突然就一掌拍了上来。

　　莫声毫无防备，啪的受了一掌。

　　收回被拍的发红的手，莫声眯眼看去，床上的人依旧没有知觉安安静静的躺着。莫声绕过了手直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拉开下巴把碗往人嘴里慢慢的倾斜，最后一碗药喝了一半吐了一半。

　　一股睡意突然袭来，莫声想起来自己不眠不休骑了四天的马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过。放下碗后疲倦上涌，整个人头晕脑胀。眼见天色也晚了，莫声便没有挑挑拣拣，把椅子拖到房间的桌子旁，趴下就睡了。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笃笃的敲门声一阵一阵的。莫声实在无法安睡，便上前打开了房门。门前站着名小二，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

　　小二看见门开了，放下了手，脸上挂起一个笑容。他看着莫声，“这位客官，昨天睡得可好？”

　　“……”大早上的就为了问这个。

　　“是这样的。客官你昨日放下的银子只够付一晚房费，掌柜的看你昨天又是请大夫，又是抓药的。”小二也不拖沓，利索的讲明了目的，“来让我问问，看你今晚还住不住店。”

　　莫声反应了一会儿，伸手向袖口摸去。他脸色一变，想起之前自己因为缺钱去走镖，结果镖队全军覆没，自己更是撇下了三马车的镖。下山后住店请大夫，现下钱在昨天已经花光了。

　　小二微笑淡了下去，看出了这位客人的支绌。

　　“……不知这附近，可有打零工的地方？”莫声与小二对望，缓缓开口。

　　“哦，有的。”小二又笑了起来，“最近有位老爷建新房，正招工人。”

　　莫声问了路，灰溜溜的跑去卖苦力了。

　　这里远比莫声想象中繁华，大道五里，又是早上，摊贩比其他时候都多。莫声只觉得各种香气都往鼻子里钻。

　　正忍着饿，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一个身材瘦弱的人被人从一间饭馆里推了出来。

　　“哎呦！”那人跌坐在地，叫唤了一声。

　　“没钱就别进饭馆！”小二在门口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