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书堂》朝莳萝

14、第13章

　　“爹爹，你说叔父能高中吗？”
　　“你叔父的名字一早就在恩科的名目上，这次赴试不过是应了他自己多年来的心愿罢了。”
　　“那叔父一定会中了？”
　　“嗯。”
　　景启元带着女儿安心回了家，官家恩科赐功名，所选之人左右不过这些年熟悉的那些落榜门生，如今这般也算是求得一场体面，了却生平夙愿。
　　另一端花府却是冷清的很，花珏思前想后，准备来年再去科考，于是在家里端坐着专心看贺兰朝收拾行李。可贺兰朝既是从军，自然也没什么行李，收拾了一个行囊装些银两换洗衣物便准备启程，也正因出发的日子和柳永赴考的日子撞在了同一日，便也来不及送行。
　　“你说你，走得这般急，到时候你姑母看见了可要说我。”
　　“那就劳驾你多伴她左右，为她分神。”
　　“唉，我可是管不了她的。”
　　花珏瘫坐在软榻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阿朝，我会很想你的。”
　　“好，我走了。”
　　这句话花珏已经说了无数遍，若自己是个女子，怕早就要决心非君不嫁了。
　　贺兰朝起身出门，随身的小厮何靖随行，他本是自小在花府长大的，7岁上被派去了姑苏跟着贺兰朝，平日里和自家的兄弟别无二致，是以贺兰朝从军，他也即刻递去了拜帖，说要跟着去。顾家将军见他心诚，于是便也一道允了，让他们一同进入军中。
　　“何靖你可要照顾好我们家阿朝，遇到危险的时候可要记得拉上他。”
　　花珏依旧念叨不已，从花府走到城门外，不过几盏茶的功夫，花珏已经是来来回回说了几十遍。贺兰朝平日里老成惯了，可见着他这个样子也是实在头疼，几次欲语还休，想着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便也由着他了。
　　“阿朝，你还没见到妹妹呢。只前些年同去姑苏的时候见上了一面，这一晃都五年过去了。”
　　“回来就能见着了。”
　　“等你回来她就是大姑娘了。”
　　“到时候她若出嫁，定为她备一份厚礼。”
　　“她那个样子，哪里嫁的出去。倒是景家姑娘……”
　　说起景书辞的时候花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贺兰朝一眼，片刻后只见他唇角浮起笑意：“阿朝，你大可放心去，我定会好好守着你那未来小媳妇的。”
　　贺兰朝的耳根微微泛红，“就你没个正形，她才多大。”
　　“会长大的。”
　　花珏兀自笑道，一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他就觉得有趣。真是可惜，在汴京十余载，居然到如今才识得这样一个妙人。
　　“公子，到了。”
　　何靖在外报了一声，贺兰朝拍了拍花珏的手：“好了，我去了。你照顾好自己，莫要再贪玩。”
　　“好好好，你去吧。”
　　花珏不想看分别时的场面，只在城门口停了车，眼见贺兰朝的身影出了城便嘱咐车夫转身回府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这离别，伤的从来就不只男女。”
　　车夫听不见花珏说什么，只是远远地瞧着顾家将军的阵营道：“这顾将军，可是白骨堆里走出来的，谁人不知他的狠戾，简直就是活阎王。那小哥细皮嫩肉的，若是去了他帐下，怕是少不了苦头吃。”
　　花珏闻言凝眉，他知道贺兰朝这些年是韬光养晦，可功夫却也是都花在了诗文上，在武艺方面还当真没听说过有什么根基。若是真如外界传言，这顾将军怕是能将他这一身的皮肉重新换上一换。
　　“既已成舟，又何必徒添烦扰呢。阿朝他那么聪明，定然是什么都会的。”
　　待花珏到了家中，只见庭院里站着三两下人，各自手上都捧着一些零碎东西，瞧这阵势像是他爹娘回来了。正疑惑间，身上已经是凭空增添了一份重量。
　　“哥哥，我出去这么久你想不想我？”
　　“花听晓，你又重了，还不快下来。”
　　花听晓闻言气急败坏，她一溜烟下来小跑到花珏跟前：“好你个花珏，居然又来戏弄我。”
　　“你瞧你，在道观吃素还能吃胖。”
　　他伸出手来想掐那白嫩的面庞，却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就你自己，爹娘呢？”
　　“爹娘在内院呢，我在前厅等你回来。”
　　花听晓虽然骄横，可对这个哥哥却是实心实意，每次不管去了哪里，回来都要给他带些小礼物。只不过多半是吃食，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身上日渐丰腴，不过是十岁上的小娃娃，和景书辞相比，却是胖上了两圈。唯一庆幸的是一双杏眼湿漉漉的，莞尔一笑的时候甚美，所以便也算是弥补了一些。
　　“不用猜，一定是吃的。”
　　“哥哥你怎么这么聪明！我给你带了云溪观的定胜糕，你快吃了来年好高中。”
　　“还不如樊楼的肘子呢。”
　　“哥……”
　　两人打闹着进了内院，贺兰氏正在和花家老爷说些什么，看着好似还不知道贺兰朝已经离京的事情。花珏见状上前请了安，随后又将花珏从军的经过和双亲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是省却了两人把酒伤怀的那一段，又提了提让花听晓去景家私塾上学的事情。
　　“从军也是个法子。”
　　贺兰氏心生惆怅，可想起贺兰一族的困境，便也觉得这隐约是个出路。花家老爷倒是不甚在意这件事情，对花珏提的去景家私塾很是满意，满口应允。
　　“爹爹也看好景家私塾？”
　　“这满汴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景家书堂？若是能进他家的私塾，那日后你妹妹的婚事便也有指望了。”
　　“我竟不知道这景家还能送咱们女儿上青云？”
　　贺兰氏见不惯他这样唯利是图的样子，直直地便回了过来。
　　“夫人不知，这来往景家书堂的都是达官显贵，若是我们女儿在他们家私塾被哪些人看上了，岂不是美事一桩？”
　　贺兰氏只觉得话不投契，转身进了里屋躺下，留他们三人在外屋说话。
　　“爹爹，你又惹娘亲生气了。”
　　“无妨无妨，你的前程要紧。”
　　花珏对这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他嘱咐了妹妹几句入学事宜，又让管家备好见面礼当作束脩，忙活得差不多了才回自己房里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