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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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屋舍星罗棋布，纵横交错的街市上，古朴别致的青瓦民居一致排开，马车行过一座私塾书院门前，还能听到里面的老先生不厌其烦地教着孩童们吟颂诗歌。
老先生声音嘶哑，孩童们却活力而生气。
符添边驾着车边侧过头与车内的清姑娘说着话。
“姑娘你瞧瞧咱们都城的民情,二公子之前还说这样的生活挺让人倦意的，但过起来应是舒心极了。”
他嘴里句句不离自家公子。
“二公子好像很是羡慕呢，嘿嘿。”符添说着挠了挠头：“怎么怪怪的。”
“当然很奇怪了。”车内闭目养神的清姑娘回答道：“这话一般是平民在向往富贵时说的话，他是反过来了。”
吟诗声渐而远去，跨过书院的这条巷陌，就入了王城西北角成片的瓦房大院。
怀恩侯府坐落在其中的一条主道上，这座宅院之前本是犯官府邸，抄家后又被束王分到了这些投奔过来的小公侯手上。
虽说屋舍陈旧，但侯府大门口那扇朱漆高门一看就是刚刷过不久的，还明显透着光亮。
符添上去给门房递了介绍信，侯府的人没有丝毫怠慢，忙打开大门将她迎了进去。
还没走到前厅，便有个嬷嬷迎上来对她笑道：“这位就是清姑娘吧，一路上可累着了？”
“是的，一路顺利。”清姑娘礼貌地回以一笑。
一番寒暄后，嬷嬷又自我介绍说：“老身是世子夫人身边的段嬷嬷，今日世子夫人有点忙，无法亲自招待姑娘，先让咱来带姑娘去准备好的院子里安置下来。”
她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什么失礼之处，“等姑娘先休息好了，明早儿再领姑娘去见府里的女眷们。”
清姑娘倒是无所谓，她点点头，便随着那嬷嬷朝内院小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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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璋的夫人汪氏今日并没有事情，相反还闲得很。
她现在正坐在铺着富贵花锦布的软炕上，腿上摆着个针线笸箩，手中拿着个双面绣盖，有一搭没一搭的引着线。
有一梳着花苞头的少女掀开绸缎帘子跑了进来。
她穿了身深色菊花缠枝纹立领裙，脸上还涂了一层厚厚的铅粉。
远看还好，这猛地一跑近，那粉便噗噗地往下掉。
汪氏一边将女儿拉过，用指腹揉搓着她的脸，一边训斥着后头的丫鬟：“怎么没跟小姐把粉抹匀就让她跑出来了！”
明明是个青春靓丽的女儿家，却硬是套了一身老气横秋的衣服在身上，显得怪模怪样。
汪氏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才给你裁了新衣裳，你怎么又拿了我的去穿嘞。”
汪氏个子小，嫡女儿又养的好，竟已显得和她一般高了，这衣服她还真能穿的上。
周端端确实是故意的，她环着汪氏的脖颈，娇嗔道：“母亲不同意给我做新衣裳，我就穿母亲的。”
原来宝贝女儿是又馋新衣裳穿了，这也不算个错事。
汪氏耐心地宽慰她说：“你正在长个子的时候，等开过春来再一串个头，今年的衣裳就穿不得了，得多浪费啊。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周端端不服道：“沅哥哥家里那么有钱，我想换几件衣裳怎么了！”
汪氏听了女儿这话无奈地叹气。
老怀恩侯是个败家的，迁过来时本就没带多少财产，官家按例下发的俸银更是少得可怜，等周璋任官后要给仕途铺垫，那平日里的应酬开销就更大了。
府里月钱骤减，之前那么些年过的拮据，连小姐们的吃穿用度都是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补的，直到三年前老爷与窑城周家搭上线。
那边是富商巨贾，想着送了小儿子来侯府借住，连带着对他们侯府也大方的很，她们这日子才跟着好过了一些。
周端端也知道她这远房堂哥哥是府上的招财贵人，平日里就爱缠着周季沅，他当时一来就跑上去混了个脸熟，将侯府嫡女的矜持全抛诸脑后了。
也亏得是自家堂哥，不然就季沅那孩子的样貌，少不了女儿要被人家迷的七魂八窍。
汪氏作势轻轻打了周端端后背一下，嗔怪道：“你看你，就知道拿沅哥儿来当借口，什么时候能朝你沅哥哥看齐，把琴棋书画的艺练精了，才叫有底气要那新衣裳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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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拨给清姑娘的院子不大，穿过侧边的后厨就是外墙，胜在清净。
院子倒是挺空旷的，还种了棵树龄不长的桃花树。
这季节桃花刚落，枝丫光秃秃的一片，结的一两颗伶仃果实也小的可怜，显得整个院子十分萧索。
领她来的嬷嬷偷着打量了下这位周家准四少夫人的脸色，见她并没有感到被她们怠慢而甩脸色，反而挺愉悦的样子。
嬷嬷心中一阵纳闷，但一想后又释然了。
听闻这女子是乡下村里来的，说不定侯府婢女们住的地儿都比她之前好，这院子拨给她怎能不满意呢。
清姑娘的确高兴的紧，看着那可以蹦蹦跳跳的空荡院子，想着从竹屋带来的那些嫩苗苗是有地方住了。
“有劳嬷嬷了。”她满意地说道。
而符添那头驾着马车，被仆人领着从侧门驶了进来，他下马后很是殷勤地从马车上搬下三四个箱裹。
“姑娘，你有啥子菜要先拿出来种上的吗？”
那嬷嬷奇怪地打量了符添一眼，又换上一副热情的表情，帮着清姑娘将衣物箱子里的包裹取出，递给身边的丫鬟吩咐她放去里屋内的衣柜。
她一转头就见清姑娘在院里子逛来逛去，踩踩这边的土拍拍那边的树，根本没兴趣进屋子里头看一眼。
嬷嬷实在无语，只好自己进屋里又巡检了一遍。
丫鬟这时候正整理完衣柜。嬷嬷打开柜子看了看，只一眼就愕然。
她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嬷嬷安置妥当后回到了汪氏的院子，向她禀报。
“那女子身边都没个丫鬟伺候，就跟着个五大三粗的车夫。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得多不方便呀。她也不在乎下自己的名声，外人不知道的该怎么看他们呀，一点侯府人的样子都没有。”
“带来的衣服也没个几件，样式还普通素净的很，有些都穿旧了，没一件能上的了台面的。”
“一来啊，什么都不管，也不问，倒先在那儿刨着土种上地了。说句不好听的，活脱脱一个农妇样，哪像是要嫁到周家的孙媳妇哟。”
那嬷嬷一顿吐槽，事无巨细的将她观察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汪氏。
汪氏也很有些不理解。
周家老夫人也不是那小气的人，怎么没跟她准备些家底子就让未来孙媳这样过来了。
周端端在一旁急切问道：“是那个乡下女来了吗？都已经在府里了？”
前几日窑城周家就派人送了口信来，说是三年前就给家里四少爷定了亲，便是那名治好周四少爷的医女，现在还要来侯府小住一段时间。
还说什么，“咱们未来的四少夫人通晓医术，四少爷的腿当时治的不彻底，可能还会有后遗之症，这次也是来都城这边跟医药堂修习修习，以便日后更好的照顾四少爷。”
听得侯府这边是一愣一愣的。
毕竟之前，也没听过四少爷定过亲事啊。
周璋当时面色一凝，整个人都严肃不少。最后居然点头道既然是周家老夫人看中的人，那侯府也会好生招待着。
也不知世子爷是怎么打算的，沅哥儿还没正式说要过继，这门婚事侯府现在还没资格要求周家给退了。
可能只是先缓着看看吧。
这些话汪氏自是不会和女儿明说，她只提醒着：“你私底下说说就算了，当面可不能这样称呼，那姑娘好歹也是你未来堂嫂。”
可沅哥哥是那周家祖母随便塞给他的，她才不会待见那乡下女子呢！
周端端气的跺脚：“她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我只承认沅哥哥是府上的人。”
周端端想到刚才嬷嬷的形容，更是觉得那女子丢脸。
母亲之前可是说沅哥哥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亲哥哥了，那亲嫂子怎么可能也不会是这种乡下来的女子啊，那得多粗俗啊。
而且那天沅哥哥听到周家派人来说这女子要过来，他那脸色青的，这几天周端端都没见他笑过。
“沅哥哥都不待见她呢，她别做梦了，她就是配不上沅哥哥！！”
女儿反应这么大，气鼓鼓瞪着她的样子，让汪氏也有些头疼。
是啊，不管她们怎么看，那以后的日子免不了要跟都城的人打上交道，不得都把她当做从我们侯府里出去的呐。
真是一市井女子，上不得台面吗……
汪氏想了想，吩咐嬷嬷道：“你去小姐院子里挑个机灵点的丫头，给漱雨院的那位送过去吧，后厨那边也拨一个厨子过去，以后就让她在小厨房里吃。”
周端端很是不爽，“母亲你偏心，怎么倒还给她安排上小厨房了？”
汪氏道：“你也不想想，咱们一家人，她跟咱们在一起吃得多尴尬呀，还有你沅哥哥，毕竟还未成婚，也不好常与她见面不是？”
让她自己待在那一处，也是尽量避免她和府上的人接触。
若是哪家女眷过来看见了问起来，就说不熟，不清楚。
世子爷还未发话前，也只能这样先晾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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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东侧院正房堂屋内里，周季沅身着一身家常的月白长衫，正在一张款式淳朴的紫檀黑漆面大桌上提笔写字。
书房内置有一架多宝阁，上头摆放的古宝珍玩都极为讲究，千金难求，都是从周家运送过来给期望最高的小少爷赏用的。
零哥儿今日随周季沅从监学回来，十分兴奋。
“少爷这期监学的考绩又是优，等世子大人回府，指不定多高兴呢。”
虽说侯府这几年对少爷多有照拂，抽开宗族血脉这层关系，固然离不开是周家给的银两足的原因。但那也是四少爷才学颇盛，很是替家族争气，周璋大人才会如此器重少爷呀。
零哥儿站着桌前磨着墨条，眼神不由瞟到书架上：“咦？少爷您还把这本书带来了吗。”
周季沅朝书架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嗯，不小心放在包裹里了。”
笔下的字在这之后都写得有些浮躁。
“她来了吗。”周季沅忽然轻声问了一句。
零哥儿也是个鬼灵精，一下就知道少爷问的是谁。
“少爷下学时就到了，正好在咱们前头一刻进的府。我听世子夫人院里的小丫鬟说，清姑娘就安排在疏雨院，离咱们还挺远的。”他回道。
也不知道安排的人是不是故意的。这一东一西离得这么远，若是不同时出门，还是得出的同一处门，不然都没法碰到。
零哥儿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四少爷的表情：“少爷要去见清姑娘吗？”
周季沅不语，似乎在出神，过了半响才道：“不需要了。”
她都不愿见自己，何必要觍着脸再上赶着去。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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