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又在多管闲事了》酉时鸡叫

105、第 105 章

　　白衣女子的周围无人，一眼看过去显得有些寂寥。

　　她就站在宫墙边上，抬起头看着夜空，遥远的月光倾泻在她身上，显得清丽又孤寂。

　　“清姑娘？”

　　站在她身后是一穿着厚斗篷，带着风帽的年轻男子，开口声音十分耳熟。

　　她惊讶地回身望去，便看见了周四少爷。

　　他看着依旧是那般谦和莹润的少年才子，没有沾染一丝朝堂上的气息。

　　清姑娘有些诧异，没想到朝廷也把他派来随军了。

　　周季沅此番是随定远公增援的大军来的。
　　在他们到来时，燕王都已经被束郢联军攻占，只留下了满地残骸与那悚人的传言。

　　诧异间他又率先开了口：“清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她举起手腕，对着周季沅晃了晃，四色银环在她身上闪了几圈，又隐了下去，除旁人看不见外，她确实是被锁死的。

　　见她莫名其妙地对着自己晃手又在那叹息，周季沅有些无措。

　　清姑娘也误会了：“你……是不是有话想要问我？”

　　他又是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他问道：“过了这么久，你终于愿意同我说明白了吗？”

　　自己埋坑自己跳，周季沅现在突然要与她谈往事，清姑娘只觉惭愧，更是难言在心。

　　过了片刻清姑娘垂下眸：“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周季沅看起来并没有要离开的意图，反倒上前两步，坚定地朝她眼睛看来。

　　看来这次非得给个交代，清姑娘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回答他说：“其实当初已与四少爷解释的很清楚了，我乃蓬门陋户之女，实在是配不上周家的门楣，不过这道理我到后来才想通，及时止损，对我们双方都好。”

　　周季沅立刻反驳：“可周某还记得姑娘当时是十分着急要与我缔结这门婚事的，你不是个冲动的人，不可能没考虑过这些。”

　　这是清姑娘第一次见周季沅这么咄咄逼人。

　　她微抬起眸，看向面前的男子。

　　他没有正视她，俊朗的眉目拧起，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我纠结中。

　　刚得知她要嫁给自己的消息那时，周季沅心中的感觉很奇怪，无法理解，更夹杂了一丝被人欺骗时的震愤。

　　“但平静下来后，我只想找你问问清楚，也许你是有苦衷的，你不敢见我，是不是那苦衷无法与别人说。”

　　直到三哥从都城外赶回来告诉他所看到的场景，周季沅心中居然没有多难相信，反而想到，如果真是这样，那曾经令他不解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她的拒绝，冲动，犹豫，和反复无常，原来都是因为……

　　因为那个人。

　　清姑娘有些感叹，随即叹了口气：“你都已经明白了，为何还要再来问我呢？”

　　周季沅忽然觉得有些自欺欺人，他苦笑一声：“我以为姑娘会和太子殿下……”

　　后面的话周季沅没有再说下去，这些情爱，作为本该风花雪月读书人的他却一向难以启齿。

　　“不是你想的那样。”清姑娘转过去身，轻声说道：“我与他之间并没有感情纠葛，我去利用你，也不是因为要帮他，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

　　“但这件事，我好像已经失败了。”

　　月光下，她的侧脸定若雪峰。

　　在周季沅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自信满满的姑娘，可现在她给自己的感觉，竟满是悲凉。

　　矛盾，而又神秘，仿佛藏着无数的心事，根本不为人知。

　　沉默间，有一人的脚步声朝他们走来。

　　他提着灯笼，背后是一片漆黑的暗夜，浓稠而深不见边际，显得他瞳孔内的颜色愈发幽暗，看不清眸中情绪。

　　听见脚步声的周季沅回了身，行礼唤道：“太子殿下。”

　　“周舍人的军务办完了？”

　　周季沅迟疑地点了点头。

　　束嘉说：“明早我与郢国公主会带人外出一段时日，燕都这里就要周舍人多费心了。”

　　在他们说话间，清姑娘已走回了殿堂内，并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反应十分冷漠。

　　周季沅脑海中又浮现出李厘当时的话，“清姑娘，是二公子的人。”

　　李兄当时的语气神情，更不带一丝暧昧，更像是在宣读臣子与下属。
　　突然想到，除了乞巧日的那个晚上，在他不知道的时间地点里，他们可能还共同经历了许多事，许多秘密。

　　可这两人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甚至相见陌路。

　　远处有火把亮了起来，这边的灯光也没有那么刺眼，再看向束嘉的眼底深处，有一层淡淡的红顺着瞳色蔓延而上。

　　他自小聪慧，电光火石之间，就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周季沅微微收敛了神色。

　　**

　　束王病的很严重，等消息传来北境时，已经是陷入昏迷的半个月后。

　　这时候褚弗已与束嘉离开燕国王都整整三天。第三天，帝京派了人来，二话不说就将颜定国及其部属以触犯军令的名义押解回京。

　　一时间束国朝廷内部就像变了天。

　　周季沅在帐中独自坐了良久，从白天一直到天黑，他站起身来，拿着邸报离开了大营。

　　他一进门就看见清姑娘靠在殿内的窗边。

　　她盘腿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天上的月光，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回头看了下。
　　她微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是他。

　　“太子殿下不在燕都。”周季沅说：“与那天所说一样，他带着人与郢国公主一起往东南方去了。”

　　清姑娘动了动眼睫，问他：“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我曾在皇宫内看到了曲神医。”

　　周季沅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他经常出入陛下的寝殿，每次走后，陛下的疯病就会更严重一些。”

　　他在朝会上一言不合地发脾气，时不时地杀人，还会面目痛苦地捂着胸口捶打。

　　现在，二公子也开始这样了。

　　周季沅觉得十分不对劲。

　　“我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周季沅说：“定远公虽嚣张跋扈，但确是个忠于大束的人。”

　　月光下，她抬起头，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映出自己失神的模样。

　　她怎会不懂周季沅的话。

　　清姑娘愈发失神：“你特意过来是？”

　　周季沅打断了她：“我这个人一向不相信感觉，总认为从对方口中听到的话才是真相，但谁能想到，本人也能说假话。”

　　周季沅话里有话，意指明显。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清姑娘摇头说：“只是我已经做错了事，无法挽回了。”

　　面前的女子看着有些自暴自弃，周季沅心中恼怒，他走近前来，伸手猛然握上她的手腕。

　　他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带着清香的凉意。

　　清姑娘诧异地抬起眼看向周季沅，他依旧握着她那只带有银环的手，这是他对她做过的最逾矩的动作。

　　他的声音低沉，更加肯定道：“他们如此防你，必定是你与他们意见不和，忌惮你又不敢动你。”

　　她似乎有一些异于常人的本事，这个秘密他从小就知道，只是现在才敢确定。

　　清姑娘有些怔愣。
　　局势这么乱，她又曾做过那些……他难道还愿意再相信自己吗？

　　黑暗中，周季沅无声地立在她面前，那双抓着她的手腕坚定，给了她无声肯定的回答。

　　清姑娘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点了头：“你的感觉没有错。”

　　“四少爷，放了我。”
　　她霍然起身，语气几近叹息，却又坚决。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得去救外面的人，他们不该受此战乱。”

　　**

　　清姑娘告诉他，控制这个院落的玄铁匙在束嘉副将身上，只要拿到那个东西，她自然有办法解开身上的封印。

　　周季沅出入王帐顺利，没有被其他人察觉，他很快便带着锁匙回来了。

　　“你快走吧，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此处有异。”

　　“那你呢？”清姑娘有些担心他，她明白周季沅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但她担忧的还有其他：“他们若醒了，你该怎么解释？”

　　“不会有事的，我自有办法遮掩。”周季沅开了锁，催促她快走。

　　清姑娘拉住他的衣袖：“不行，你与我一起走。”

　　周季沅轻轻将她手推下，说：“我是朝廷官员，自然要留在这里。”

　　清姑娘抿了抿唇：“是我不对。”
　　她不该将周季沅拉进来，现在还要平白受到牵累。

　　周季沅懂她的意思，“这不关姑娘的事，战争一旦爆发，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不与我走也好，我也没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清姑娘想了想，说道：“但与这些东西待在一起很危险，你还是找个机会回窑城。”

　　无论如何都说不动周季沅，清姑娘抿了抿唇，也知不能再继续耽搁时间。

　　“四少爷，保重。”她说完随即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