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的中二日常》金田三

3、第三章

　　逛街是个累人的活儿，我不似白无常那个女人，在一个店铺就为了买条丝巾，可以挑挑捡捡半天，我想，黑无常那骷髅似得身材，约莫是陪他老婆逛街练出来的

　　况且大部分商铺里的物品都是那些精巧小玩意儿，看多了，也没什么趣儿，倒是有些从十洲山海淘来的鸟雀和药丸，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踏进一家经常光顾的商铺，感到对面的阁楼上，似有一道目光，悄悄地盯着，仔细看时，却只看到消失的一道黑影

　　店老板看到熟客，笑眯眯地前来相迎，嗓门洪亮地打着招呼：“香香姑娘，今日来得可巧，店里正好得了几枚唤香丸。”

　　自做鬼以来，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更没什么口腹之欲，不过又不同于辟谷，人家走的是仙途，我们修的是鬼道

　　“唤香丸？”这名字听着有点艳俗，不由让我浮想联翩到，冽身上带着的那些瓶瓶罐罐的，额，方便偷香窃玉的药

　　“老板啊，老板，你我都是老熟识，您看我像只寂寞的鬼吗？”我大声地朝老板喊道

　　“什么老鼠屎？你是老鼠屎，我不是。”老板是只五百年的鬼，活了太久，耳朵也背，我凑近他耳边又讲了一遍

　　这只老鬼才笑呵呵地回答：“唉呀，姑娘常说，这里的东西食之无味，将这唤香丸含在嘴里，吃进去的东西便能感觉到味道。”

　　我一阵尴尬，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怪那个花蝴蝶，害得我都思想跑偏了

　　我将唤香丸含在嘴里，取出黏在荷包上的“寂寞”，放进口中，一阵略微苦涩的味停留在舌尖，

　　“呸——”我吐出那团被称为口香糖的东西，“什么玩意儿？一点儿都不甜！”

　　这小鬼连师父都戏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

　　“呵呵……，这是口香糖吧？”老板挺见多识广嘛，“这里面的糖分已经被你吃掉了，剩下的嚼久了，确实会有点苦。”

　　我见老板也没藏私，这唤香丸放在寻常，难以在鬼市觅得，那么我也不能吝啬，我将鼓囊囊的钱袋子都给了老鬼

　　他翻开钱袋子，皱了皱眉头，“姑娘是和我开玩笑呢？这些钱还不够买半颗的。”

　　“什么？！你这唤香丸又不是什么吃了能成仙的东西？给个痛快价，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虽然我知道无论是人界的物价也好，还是鬼市的物价也好，都高的让人吃土，让鬼吃空气的地步，但我也知道老鬼做买卖的一贯伎俩

　　先是开出高价，客人必然嫌贵，双方再周旋一二，讨价还价之后，折中一下，生成交易；客人既生出占了便宜的错觉，老板又以本就计划好的价格卖出了物品，如此获得高利润

　　“姑娘有所不知，这唤香丸是从用产自凤麟州的胶脂所练，还能有助于修行，是个稀罕物，物以稀为贵嘛。”老板说的煞有介事，但谁还能跑到有玄鸟镇守的凤麟州求证不成？

　　这话忽悠忽悠新来的鬼来行，但我好歹也在地府混了三百年，断不吃他那一套，我口中仍含着唤香珠，脚已经往门口悄悄挪去

　　反正这颗唤香珠已经沾上我的口水，也卖不出去了，我趁老鬼还在叨叨的时候，一个转身，箭步跑向鬼市

　　我忽略身后老鬼对我“祖安”式的问候，撒开腿就跑，有点慌不择路，竟撞到了前面一只鬼，我摇晃着在对方的搀扶下，站稳身形

　　这抬头一看，原来是前几日认识的王炎，他着一身休闲的黑色衣衫，衬得气质更加出尘脱俗，“怎么跑得这么急？有人在追你吗？”

　　他朝我身后看了看，已经不见老鬼的踪影，毕竟是阴界的公务员，刚才的行为说出去，多少有点掉价

　　“王老弟，可真会说笑，这阴曹地府里哪来的人，只有鬼。”我唯恐那店老板再寻来，便迫不及待地拉着王炎，到一僻静之处说话

　　他狐疑地看着我，而我浑然不觉此时的自己神色慌张，贼头贼脑，杀人犯亡命天涯的样子也不过如此了，难怪他会担忧地问我：

　　“可是遇到了什么仇家？”

　　他眼神真挚，对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鬼，如此关心，我不由得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末了不忘急着补充道：“我可不是贼，我给了他钱的。”

　　他笑了笑，“原来如此，我那里有唤香珠，要多少有多少，以后需要问我来取。”

　　我见他如此慷慨，不由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难道我偶遇到了土豪？可他衣着打扮与普通鬼无异，要知道很多鬼早就配备上了亲人给他们烧的手机，车子，豪宅，名牌服饰？

　　可他还比我还“复古”简朴，仍然穿着不知哪个年代的朝云靴，一定是那只老鬼在骗我，明明是个新来的鬼都能搞到手的唤香珠，却说得世间罕见

　　我连连道谢，不想王炎对待朋友如此慷慨，我身无奇珍异宝，并没什么可以相赠

　　“没想到快要走了，还能结识你这么慷慨大方的朋友，若是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来找我，不，就来找我的兄弟，黑无常帮忙。”现成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他淡淡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和黑无常很熟吗？”

　　我们边走边谈，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思，只是左右路过的鬼，却面色敬畏地频频回头看我和王炎

　　不，确切来说是看王炎，纵然我三百年来洁身自好，不近男色，也不得不感叹，王炎确实长得清绝俊逸，非一般美男可比

　　至于敬畏，肯定不是对着我这个寂寂无名之辈，难不成王炎还是什么地府高管，到底下来视察民情了？

　　据听说：三国时那位灭了蜀国的征西将军邓艾到了这里之后，在磨铠甲呢，十个指头都快磨烂了；还有东晋那位官至丞相、差点就加了九锡的桓温在冥界也不过是个小卒。

　　这充分说明，汉朝人想象的那个等级制度已经彻底崩塌了，然而名将文士，多少有点心高气傲，却不知无论你当多大的领导，到了阴间也要重新洗牌

　　由此可见，抱大腿的重要性。可惜没能早点遇见王炎，看他如此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和他搞好关系，没准儿早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当然很熟了，虽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却胜似亲兄妹呐。”我一边胡乱应着王炎的问话，一边心里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他拧了拧眉头，一脸郑重地告诉我：“他的老婆，白无常可不是好惹的。”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此赞同不能更多

　　黑无常怕老婆，只有周围亲近之人才知道，但看他好像很了解的样子，我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状似无意地试探道：“你好像和黑无常很熟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见他提起过，身边有这么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

　　王炎一脸踌躇，就在我以为他会和盘托出，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时，他却目光闪动，避重就轻地说，“我和黑无常也只是公事上的泛泛之交，他没提起过我，兴许是因为我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在你面前提起我吧。”

　　此言听来却有些牵强，黑无常这货素来嘴不把门儿，你想让自己的事情人尽皆知吗？你想让自己的生活精彩纷呈吗？你想让自己在地府一夜出名吗？

　　那么请分享给黑无常，他利用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能把没有的事儿说得煞有介事，能把有的事润色成一部跌宕起伏的大戏

　　关键是听者买账，闻者信以为真，所以说，我这哥们儿也是个人才

　　面前男子丰神俊秀，身姿飘然，若不是出现在这幽冥地府，还教人以为是个误入凡间的神仙人物

　　这小子难道使了什么迷魂计？怎么我一看见他那双勾人的眼神，便思考滞缓，心中犹如沐过春风的湖面，忍不住荡漾起来

　　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名字上，“王炎，王炎，咦？这反过来念可不就是阎王嘛？”

　　王炎闻言脚步稍显迟缓，侧过俊秀脸颊，不以为然道：“听说那阎君日理万机，从不下十方殿，又岂是我等说见就能见着的？”

　　我面上一热，为自己的胡乱猜测而感到羞愧，忙垂首，“也是哦，听黑无常说，这小儿见了阎王啼哭不止，大人见了浑身发抖，想来那阎君长得必是青面獠牙，奇丑无比，断然不似你这等眉目俊朗的男子。”

　　王炎眉宇一蹙，面色黑如锅底，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黑无常大人果然是无事不晓，看来是平时事务太闲，所以才有时间去谣传这些东西。”

　　见王炎面色不喜，我专心走路，闭口不再谈这些官场秘闻，若是口没遮拦，传入有心鬼的耳朵去，岂不是徒生事端

　　说话间，二人行至一方殿台楼宇之前，玲珑别致的高阁屹立在群山间，冥冥薄雾，经久不散，张牙舞爪的凶兽地铺满了门前的几方石柱，虽无一只鬼侍把守，却处处透露着神秘森严

　　此处一看便不是什么寻常之地，我心中略觉不安，来时的路不长，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我拽了拽王炎的衣袖

　　想起刚来地府那会儿，尽管此处无晨昏昼夜，但我仍保留作人时的习惯，每隔几个时辰，便会休息入睡

　　初时，到了陌生的地方，睡不着，我厚着脸皮借了白无常的一些物件，将屋子装饰成人界女子的闺房，才减了几分不适感

　　只是从望乡台传来的呜咽啜泣，听来哀婉悲切，嘤嘤不止，那些尚未喝孟婆汤的鬼魂带着前世记忆，看着生前身边的亲人，眷恋不舍，但又惧于地府威严，不敢嚎啕大哭

　　于是，这声声压抑着情感的抽泣，不由地让我好奇，自己死了，也不知有人是否为我伤心至此

　　王炎语含温柔，悄悄告诉我这是地府的藏宝阁，我心中一惊，“你这厮也忒胆大妄为，连藏宝阁的东西都敢觊觎，莫不是想下油锅游几圈，炸成个嘎嘣脆，被饿鬼用来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