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咬你的忠诚》扑啦树林

2、琼家学院

　　堪伯蓝不断挑起战争导致中心国经济遭受近几十年来最大的滑坡。
　　琼家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在资产大幅缩水后不得不从都城十冬城搬往较为偏僻的布尔森奈。
　　丽丽雪的父母也是因此而失去了生命，为了要去银行办贷款的手续，他们选择在一个严寒的冬天出门，之后再也没回来。
　　那时她才8岁，本早就隐退爷爷面对这样的灾祸也不得不重新出山执掌琼家的产业。
　　战争打坏一切，迫使他们低价售卖不少财产，而后朝偏僻的布尔森奈搬迁。
　　经济受损是一方面，战火蔓延最严重的后果是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
　　一路迁移，琼鹿见到不少孩子没了双亲，只能四处流浪，依靠乞讨为生。
　　他遇见凯恩的时候他正跟一群流浪儿争抢一块发馊的面包，于心不忍的他收养了凯恩，后来又用琼家所剩不多的钱筹备了这所琼家学院，专门用来收留因战争而没法生存的孩子。
　　学校坐落在布尔森奈的郊区，放眼过去，这一片荒野只有几栋半完工的砖头建筑，而这不怎么美观的建筑物就是学校的中心，也是孩子们最好的庇荫所。
　　下了课，嬉闹的声音打破四周的静谧。
　　这响声如雷，震耳欲聋。
　　孩子……越来越多了。
　　琼鹿忧心忡忡地望着楼下正在玩耍的他们，脸上的笑容很快消融下去。
　　琼家学院早就满员，可……看到那些满怀期待赶过来的孩子，他又怎么说得出拒绝的话？
　　虽然近几年愿意接收孤儿的机构已经有了很多，但这远远比不上孤儿增加的速度，这些孩子就像冬天一把把下坠的树叶，怎么收也收不干净。
　　不该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机构的增加上，他该询问的是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样战火频繁的日子？
　　谁能叫停战争？
　　“爷爷……”
　　丽丽雪从楼梯口上来，看见身形萧瑟的琼鹿顶着劲风在思考什么。
　　琼鹿扭头看看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在干什么？快进屋去，风这么大会感冒的。”丽丽雪像个严格的教导主任似的告诫他。
　　“好，我知道了。”
　　琼鹿笑笑，转身走进办公室。
　　墙壁把冷风阻挡在外面，丽丽雪用力把薄弱的木门顶好，确保一条缝隙都没有。
　　校长的办公室也跟这座学校一样的风格，简陋单调。
　　丽丽雪拿起火钳，一一把炭盆里的木炭翻了个面，黢黑的炭与残余的火星作用，一点一点令室内的空气膨胀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没课吗？”
　　琼鹿一边摊开手掌取暖一边疑问。
　　“现在是下课哎，”丽丽雪把火钳挂好，顿了顿开口，“爷爷……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
　　温度融化手掌的冰冷，琼鹿搓了搓手，总算能感受到手指的存在。
　　“凯恩说学校有混血儿，是真的吗？”
　　“是真的。”琼鹿点头，这件事没必要瞒着她。
　　没有一点迟疑的答案让丽丽雪乱了心神，她惊诧半晌才说话：“为什么啊，爷爷，为什么要让混血儿进来……这……他们……他们是……”
　　“是什么？”琼鹿反问。
　　“他们是堪伯蓝的人啊！”丽丽雪不假思索说。
　　琼鹿翻了下手，不紧不慢地说：“丽丽雪，他们在中心国出生和成长，怎么会是堪伯蓝的人？”
　　“可他们身上有堪伯蓝的血脉。”
　　大家都这么说，拥有堪伯蓝血液的人先天就是狂热的好战分子，他们应该全部被驱逐出中心国。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爷爷要帮助这些……混血儿？
　　琼鹿收了被烘得热热的手，他盯着丽丽雪，正色道：“但他们的身体里也不是只有堪伯蓝的血液。”
　　“可是……”丽丽雪还是不解。
　　“在堪伯蓝没跟我们开战之前，两国交好。那时有很多这样的混血儿，大家一起生活，除了样貌，他们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区别。”
　　“丽丽雪，发动战争的堪伯蓝人是很可恶，对此我们该有仇恨，但也有一些人只是无辜的牵连者，我们不能把怒火发泄在他们身上。”
　　“这些混血儿什么也没做，他们中有的人甚至连堪伯蓝都没去过……我想这事你迟早会知道，索性都告诉你吧，但你得保密，明白吗？”
　　“我们学校里的确有部分学生是混血儿，但我不能告诉你具体是谁。不过你一定有接触的，你好好地想想，他们中有谁让你仇恨吗？”
　　琼鹿的声音停了，他把话语权交给丽丽雪。
　　丽丽雪看看他，又垂下了头，视线落在炭盆里，火光炙热，烫得她屈起了手指。
　　17岁的她，已经有能力去思考一点矛盾的问题。
　　“他们……”丽丽雪绞尽脑汁，瘪嘴说道，“他们在食堂吃饭总是不守规矩……老喜欢插队！”
　　“哈哈~”琼鹿乐得出了声，“所以丽丽雪，你想想，我们仇视的究竟是血脉，还是残暴？”
　　“说到这个，我昨天没去，食堂没出大问题吧？”
　　丽丽雪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忙，所以我去维持秩序了，以后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好好忙那些让人头疼的事。”
　　“那可要辛苦你了。”琼鹿揉揉她的头顶说。
　　“毕竟我也是纪律委员嘛，该做的。”
　　对现今的琼家来说，要维持一间学校不是易事，处处要花钱，而收入却只能仰仗琼家剩余的两个印刷厂。
　　其实布尔森奈的教育协会会有相关的资金补助，但他们的资历审核很严格，尤其是在学校人员构成部分，而琼家学院里拥有的混血儿成分足以让协会中大部分人给它投反对票。
　　资金薄弱带来的直接后果是教职员工的待遇削减。
　　从宣布薪酬减少后，学校就走了不少人，以至于各方面的工作开展得很困难。
　　就像食堂，现在只有三位职员，要负责饭菜已经捉襟见肘，更别提还得维护吃饭时的秩序。
　　在没有招到新的职员之前，维护秩序的琐事一直都是琼鹿在做，丽丽雪知道爷爷除了学校还得忙印刷厂的事，所以主动把这项工作揽了过来。
　　新生是最不听话的，他们刚进来，还不知道排队取饭的规矩。
　　丽丽雪站在新生队伍旁边，反复呐喊让他们不要着急，每个人都会有份。
　　张罗一中午下来，丽丽雪的嗓子疼得冒烟。
　　12点30分，绝大多数学生完成了午饭，凯恩也刚好结束，他放好餐盘，组织新生去宿舍午睡。
　　路线刚好与丽丽雪打了照面，到她跟前的时候她正在喝水，咕噜咕噜地喝掉一大杯。
　　于是他开口：“都说这里交给我。”
　　“也还好了，再说你不是课业很忙吗？没关系的！”丽丽雪摆手说。
　　凯恩学的医疗，现读医疗高级部三年级，正是忙碌的阶段。
　　“那你呢？”凯恩又问。
　　“史学部最闲了，你知道的。”丽丽雪笑道。
　　她的专业选了被大多人诟病的文科类，并且还是没什么前途的史学。
　　可爷爷说过，专业就应该选择自己最喜欢的。
　　凯恩没再说什么，跟着新生一起走出了食堂。
　　丽丽雪放眼望去，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除了极个别来得晚动作慢的学生。
　　她打算去窗口领一份饭，一会儿吃完还得去离这儿有些距离的藏书馆做整理工作。
　　不经意地又扫过食堂一圈，丽丽雪忽然注意到附近的一道身影。
　　今天的气温比以往还低，但他只穿了一件又薄又脏的单衣。衣服后面有好几块缺口，隐约可见衣料下他被冻得青紫的皮肤。
　　他背对着丽丽雪，身体好像在瑟瑟抖动。
　　但即使没看见正脸，丽丽雪也能一眼认出来他就是前几天被凯恩教训的……混血儿。
　　她努努眉，脸色不由自主沉了沉。
　　比起别人的热菜热饭，泊澈的餐盘可谓是难看到极点，里面只有半块硬邦邦的馒头，表皮开了裂，看起来像是放了好几天没人要的。
　　太正常不过了。
　　身为混血儿，这已经是他能得到最好的待遇了。
　　哪儿都不要他，哪怕不用工钱只求吃住，也不会有任何工厂愿意接收混血儿。
　　他艰难地喘气，等待恢复一点力气才能张嘴吃掉食物。
　　抬起沉重的手掌，泊澈打算拿起馒头。
　　可他刚抬起来就停住了。
　　迟钝的反应神经抓住了身后一阵静悄悄接近的脚步声，泊澈屏住呼吸，警惕后方。
　　微微扭头，余光看见月色的长发。
　　眼球转过去，视线范围被扩大，泊澈把来人尽收眼底。
　　他打量她，眼神警戒冰冷。
　　丽丽雪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的餐盘。
　　惊讶！
　　她吃惊的是怎么能给新生这样的东西？
　　但在泊澈看来，那样的神情好像是在说怎么能给混血儿饭吃？
　　丽丽雪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对面的人动作敏捷地抓走馒头，三步并两步飞快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