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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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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的丈夫是一个文雅的青年,扑面而来的是满脸的书卷气息。白净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从言语上看去十分和气。他是认识曹曦的,他们在一个学校教书育人,见了我们便热情的打招呼。虽然我们初始,但他依旧热情买了瓶可乐请我喝,我和林月依旧未曾说话,我们像两个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一般没有丝毫的交际。但骨子中有深藏尴尬情绪,让谁也无法平静,我撇得到她紧握的双手上细密的汗珠,她感觉得到我内心的颤抖,我们过去都太过了解彼此,而现在……。幸好店里的羊肉汤上的很快,热腾腾的羊肉汤冒着白气将他们彼此的情绪遮去,不至于让彼此的狼狈赤裸裸呈现在对方的面前。许幽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同时将心中酸楚揉去。睁开眼的瞬间他们四目相对,有默契的同时低下了头。或许过去就该过去,不必去特殊记忆,更无必要回忆。
情感来的莫名奇妙,悲伤亦来的莫名奇妙。许幽不知道此情此景该算作什么,失恋吗?或许是吧,她是他曾今的一个梦,现在梦醒,他也该打起精神做些该做的事情,。
长宁的羊肉汤与别处不同,处于甘肃宁夏陕西三省交界边缘的小镇,美食也兼具三省的特色。汤味鲜而不腻,更将羊膻味去的干净。羊汤大补,热乎乎的,配上店家自己烙的洛馍和当季的新蒜,总是有一股说不出美味。一口吸满了羊汤的洛馍就着一口新蒜,味道是十足的馋人,许幽吃的身体乱哄哄的,仿佛冬天站在墙角晒饱了太阳。
美食总是最好的疗伤圣药,无论对于身体还是灵魂都有奇效。许幽狼吞虎咽的吃着眼前的羊汤,强迫着自己将一切都抛在脑海,只静静地低头吃。他吃的很快,也确实饿了,正午的阳光金灿灿的光斑,落在桌上发散出昏黄的光芒,将寒夜的最后一丝凉意驱逐。阳历五月,天有快速的热了起来了。门外阳光下空气中黄色的颗粒肉眼可见,黄土高原处处都少不了黄土气息的。养育一方人,染旧一座城,。
“曹老师,我们先送孩子上学去了。”林月的丈夫礼貌的打声招呼,当先掀开门帘,林月平静的跟着走了出去。也许错觉,许幽恍惚间感觉林月在他身旁有过略微的停顿,仿佛要说什么却有未下定决心。
“怎么样?吃饱了吧!我们也出去转转,今天有集,正好带你四处逛逛,看看这长宁街上十年来的变化”曹曦说道,不由分说的拉着许幽向门外走去。踏出门槛的一瞬间,温暖的阳光撒在许幽的脸上,让他仿佛重获新生一般满心的轻松温暖。
新熟新摘的桃子,李子,杏子,去年窖藏过冬,昨晚又在井水中凉了一个晚上的的大红苹果,咬着凉爽清脆。早熟的大棚西瓜,汁水都泛着甜蜜的光泽,诱的来往的挪不开眼睛。街上的商贩相比从前做买卖灵活了许多,卖西瓜也不在执拗于整个整个买,要多少全凭着顾客的意思,买就让顾客买的开心顺心。市场经济,小康生活,总算是将黄土高原上粗狂汉子的脑袋养的聪明灵活了起来。
长宁的特色小吃是凉皮、凉粉、包子,豆腐脑、油饼和油糕,摊位常年固定在买衣服鞋子市场的前半截,现在也未曾改变,摊位离高中很近,但现在区域小了很多,远没有从前热闹。曹曦指着四周店面新颖,装修时尚,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小店。说这些多半要归功学校的老师宣传工作做的好,让小镇上的人也开始改变不好的习惯。许幽却不以为然,他更多觉得这是金钱的力量,金钱教会了人们如何去赚取更多的金钱,更教会了人们应该对自己好一些。
看着周围各色的美食,闻着香气,许幽忽然有些后悔刚才吃的太饱。市场中新蒸的鸡肉香味实在太过浓郁,也太过馋人,总是能勾出他过去十年积攒在胃里的馋虫。又是长久思念的味道,香嫩的鸡肉上裹着五味浓郁看着变让人流口水的金黄面层。曹曦看到他的馋样,乐呵呵的笑出了声,鼓动他去吃,他尴尬一笑扭头快步走开表示拒绝,现在的他,身体已不允许他太过放肆。
……
家乡还是过去的家乡,还是那么热闹,家乡有不在是过去的家乡。新时代的气息充满了每个街道,封闭式的衣帽市场代替了过去露天简陋的市场,衣服也没有了过往淡淡的灰尘气息,变得鲜亮时尚。明亮的大型网咖替代了过去黑咕隆咚的网吧,卡拉OK的招牌光明正大的挂在街上,人们光明正大的走进走出,也不在有人指指点点。古色古香的农家乐,仿佛一个娇小的公园,这些十年前未有的新鲜的事物,都一股脑的在长宁街上开了花扎了根葱葱郁郁的长着。
时光步子迈的要比许幽快上许多,当许幽还沉浸在和曹曦的嬉笑玩闹中的时候,夕阳却赶着脚步离开。许幽还想多看看长宁街的变化,集市已散的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商贩。当他感觉到饥饿,想要再赶回去吃那浓香的蒸鸡肉时,小贩早已收摊离去。看着空荡荡的市场,他呆立在原地莫名的心累。
“有些机会是不等人的”许幽叹息一声,心酸转身离开。接受了曹曦的建议,去了那家十年前他们常去的炒面馆。
饭馆的老板还是从前那个慈祥的老人,一头白发洗的干干净净,却不做梳理,任由它们在头上交织成各种奇怪的形状。没人吃饭的时候老人还是喜欢坐在靠里的那张旧桌子上,翻看他那本泛黄的道德经。二十年来依旧一个人一本书一杯清水,不停地翻看,也不腻。听人说他以前也是四中的老师,教的是语文,哪些年他还是个极精神干练的小伙,有一个贤惠的妻子,生了一儿一女,也算儿女双全。不幸的是后来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被一个酒鬼开车撞死在了街上。从那以后,他的精神也出了些问题,丢了学校工作,消失五年。五年后的冬天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回来,花三万块钱将妻子最后吃饭的这家临街的小店盘了下来,开了一家面馆。街上的妇人闲聊的时候常说,他是重情的人到底还是放下妻子和一双儿女。
老人已经很老了,白皙的脸上也开始出现成片褐色的老年斑,但他的安静却是长久的未变,他很少和人说话,好像已经忘记怎样和人交谈,也懒得和人交谈。时近黄昏,吃饭的人少了许多,老人蓦然看向许幽,露出一种慈爱的怜惜。少有人知,他们是这个街上最了解彼此的一对忘年之交,他们相遇时很少说话,
仿佛从不相熟的陌生人,但他们却是真正以心相交的知己,老人知道许幽的痛苦,许幽也了解老人过去。
“回来了!”老人罕见的露出笑容问道,轻轻的摸了摸许幽的头。许幽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昨日到今日的不快乐都涌上了心头想要宣泄出来。他又变成了十多年前那个胆小懦弱爱哭的小男孩。受得了恶语相向,受的了别人的漠视,却受不了一句真诚的关心。
泪水玉珠一般落下,怎么都止不住。曹曦站在旁边不停的接纸过来,许幽不停的擦去眼泪。内心酸楚紧跟着不停泛起,相熟的人总能勾出太多伤痛的回忆。许幽和老人太过相熟,物以类聚,就像残破的瓦砾总会被人丢弃在一起,上天早早的便将他们丢在了一起。
老人不养猫也不养狗,更不养鸟儿鱼儿之类稀罕的玩意,他说那是命,天下最不好养的是命,最伤人的也是命。许幽不相信,曾今尝试养猫养狗养老鼠,但最终的结果不是丢了,便是死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总会造就本不必要的死亡,那时他才明白老人话里
“命”的意思,人有时候不是信命,而是现实让你不得不信。
晚上的月亮很亮,吃完饭,曹曦在许幽多翻劝说下早早的回了学校。店里只剩下了老人和许幽,外面的街道很黑,灯光很亮。老人泡了杯茶,青绿色的茶叶在水中舒展成一片片浓绿的叶片。茶香随着水汽飘散,很香。老人放下手中的书,陪着许幽坐在门边看天上的月亮,他们都是不善言谈的性格,彼此感觉亲切,更多的是因为彼此足够安静和那上苍处领取到的相同的不幸
。
“还走吗!”老人嗓音沙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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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了。”
许幽看着明月想了想说道,老人慈祥的笑了笑,对这个回答好像很满意。继续看了一会天空的明月后又突兀的说了一句“林月是个好女孩。”许幽听到这句话,神情一怔,看着老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想要否认却不知否认什么,老人什么都未曾说,但他不是冰块,也感受地到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