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蜗久

1、秋叶篇（一）

　　秋叶在街上游荡了五天，她来来回回在这条路上走着，电影院，超市，西点店，咖啡店，奶茶店，火锅店……每天五万步的运动量，明明腿骨像踩在刀尖上，她还在这条街来回。

　　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是矫情什么，明明快三十岁还像个年青人一样做着无用功。

　　“哭什么，你不是早知道她会回归正常生活吗？”秋叶自顾自地呢喃，却没有泪再滑下来。

　　放不下没什么，人都会有执念，但秋叶不会放任自己软弱下去，至少狼狈不能暴露在人前。

　　国庆七天假期只剩下两天，秋叶终于没有继续在那条街上游走。

　　“啊，小秋叶来张嘴。”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满怀慈爱地添了一勺粥，“啧啧真可怜。”

　　秋叶盯着天花板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谁知这女人还没有走！最终在女人智障的啊啊啊哄小孩行为中，秋叶强撑着病体夺过碗勺开始大喝特喝。

　　为什么是强撑病体呢，在秋叶恍恍惚惚无所事事游荡了五天后，她成功在跨出电梯那一刻摔进这个女人怀里。

　　当时这个女人大晚上画着心机妆装得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的，在自己摔过去的时候特别得意地上手把自己憔悴是脸摁在胸上，“房东姐姐，你蹭我胸可以抵房租吗？”

　　哦对了，秋叶家里有点闲钱，干脆把上下三层公寓都买下送她收租过活，这个女人就是最近半年才到秋叶对面公寓租房的房客。

　　喝完粥秋叶缩进被子里闭眼不理坐在床边的女人，说她不识好歹也好，说她情商低也好，秋叶现在没有精力去揣测这个女人奇怪的心思，干脆什么都不去面对。

　　秋天的叶子注定陨落被践踏，她可真是人随名字一番真心掉在泥土里。

　　女人见秋叶不理也不恼，打开微型化妆包就细致地补妆，身边悉悉索索一个多小时，秋叶翻身正好看见那女人在勾眼线。

　　之前许是晚上，对方的妆容大方优雅，现在则增加了属于女人的魅，那眼线狭长勾得人心神都被吸了去。

　　“你什么时候走。”秋叶冷不丁出声。

　　“下午五点。”女人笑得狭促。

　　“哦，医药费我支付宝转你。”秋叶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这个不急。”女人手撑着床侧，上半身欺身而上，她抓着秋叶枕边的手附在自己饱满的胸上，“你摸摸它，软不软，合不合你的心意。”

　　“你疯了！”秋叶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女人的力气却大得出奇。

　　“我是疯了。”女人眼眸微眯，一只腿屈跪在床沿，双手曲肘撑在秋叶两肩旁连同秋叶挣扎着的双手一同用胸部抵住，红艳的唇离秋叶的唇只有三厘米，“我早就疯了。”

　　“你疯了就去吃药，等会儿我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秋叶挣扎得厉害腿上一阵酸疼，面色也苍白如纸。

　　女人盯着那张自己肖想已久的喋喋不休的唇泛出渴望，眼睛一闭起身离开，“你乖一点，五点我来接你。”

　　女人走得利落，带上门扬长而去。秋叶并未吃亏，只是一时冲击过不去，越想越委屈，眼泪潺潺在枕头上浸湿了一大块。

　　女人并没有走远，医院不准吸烟，她就蹲在医院大门口点着烟狠狠吸了一大口，一连抽了三支，她心情才平复下来。

　　明明早就决定好要温水煮青蛙，可她到底还是耐不住看秋叶为一个不懂得珍惜她的人难过，脸在膝盖埋了一会儿，女人才缓缓起身往医院的咨询室走去。

　　下午五点，女人准时打开秋叶病房门，推了个轮椅进去，“我带你回去。”

　　“不用，非亲非故，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秋叶还在介意中午的事情，况且，她腿又没什么大问题坐轮椅多丢人啊！

　　“怎么非亲非故了。”女人拿着个与周身完全不搭的纯黑色背包，自顾自地把病房的东西装进去，“咱们可是签了一辈子协议的亲人。”

　　“你胡说八道，谁跟你签了一辈子协议是亲人，你不许动我东西！”秋叶气得脸都涨红了，哦，也可能是腿疼红的。

　　女人摆摆手，背好包，去揭开被子横抱秋叶，“一辈子协议这事，我建议你回去仔细看咱们的协议细则，至于亲人，至亲至疏是夫妻嘛，咱俩迟早的事。”

　　“你不要脸。”秋叶被女人悬空抱着，也不敢挣扎了，恶狠狠地瞪着女人。女人推着轮椅离开病房，用尽多年的意志力才忍住没亲她圆鼓鼓的眼睛。

　　到车边女人克制守礼地把秋叶抱上车，秋叶倒也没说什么，毕竟她现在算是个半残废，要是女人心情不悦把车开到荒郊野外她还真要遭罪。

　　女人对秋叶乖巧的样子颇为顺用，中途还去了超市一趟。

　　下车时女人也规规矩矩地推着轮椅，这样低眉顺眼的样子弄得秋叶还反省自己态度恶劣，不就是失个恋嘛干什么还迁怒别人呢。

　　女人的斯文果然都是错觉，秋叶在被武力镇压下安安分分被女人推进了对方的公寓。

　　秋叶还是坐在轮椅上，女人先进了房间，她自顾自地打量，明明都是一样的结构，两边看起来却大是不同。

　　秋叶之前将就前女友，整个公寓贴的是粉红色的墙纸，女人这边则是北欧叶子、枫叶、银杏叶、蕨草…稀疏着，背景色是成片的墨绿到金黄的植物渐变色，看起来很舒服。

　　桌面上放置的是常见的马蹄莲，叶片很新鲜，电视机旁边放置有绿箩，沙发角落有盆景树，阳台外面的菊花开得清美，上面还挂了木牌。

　　秋叶推动轮椅去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寒英”两字，字迹飘逸，秋叶嘟囔估计是店家定制书写。她才不信什么字如其人，就像这女人一样金玉其外，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脑子有问题。

　　女人很快就就从卧室出来，看见秋叶对那盆白菊花感兴趣，便解释道：“那是我早些年种的，当时读到李山甫一句‘烟寒细叶交加碧,露拆寒英次第黄’兴趣来了，找了块木牌写上‘寒英’两字系在底梗上，这几年它跟我漂泊生得倒好。”

　　秋叶不去听女人缱绻勾人的嗓音，“你把我强留在这里，难不成还要照顾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想照顾你呢。”女人刻意弯着腰同秋叶很是亲密。

　　秋叶别开脸，“从你昨晚到今天抽风的表情，看来你很想被我睡？”

　　“哈哈哈哈…”女人就像听了天大的笑话，捂着嘴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这时外卖送达，女人收敛情绪去取自己订的骨头汤，出门前犹有打趣，“你真可爱。”

　　秋叶以为女人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抿着唇转动轮椅往洗手间走去，这玩意儿坐着还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