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肆 ...
-
等人走远了我才轻手轻脚把门推开一条缝，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然后又弯着腰轻手轻脚地从边上溜进来，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屁股刚沾到凳子就被逮着了。
“你跑那儿干什么啊？”
“刚都没听见你们俩唱，再点一首呗！”
“过来坐啊！”
我被几个人架回了原位，陆澈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看着我。
“你们给他俩重新点首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我噌地又站了起来。
房间里顿时只剩伴奏的声音，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
“呃……”我迅速扫视整个房间，桌上摆的几排酒让我灵光一现，“别唱了！大家一起喝点吧！”
我向来最讨厌的就是饭桌上的劝酒文化，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为了自己最讨人的人。
出门在外，身不由己。
一屋子人闹哄哄分完酒碰完杯，有人突然叫停。
“咱们玩游戏吧，干喝多没劲啊！”
……
朋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诶我想到一个好玩的，先让班上唯一情侣来吧，我们问他们答，答的一样就算过了，不一样两个人都得喝，怎么样？”
？？？这哪里好玩？？？？？
我拽了拽陆澈的袖子，指望他能阻止一下这个局面。
“好！”他一口答应。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好什么好？？？
“行，那我问了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我跟陆澈对视一眼。
“不准互相看！眼神交流也是作弊哈！”
……
“上个月。”“上个月。”
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也能给我们俩蒙着了，大概是默认了上次吃完饭在商场说的事。
“那也没多久，几号啊？”
“六号。”“八号。”
……
集体沉默了两秒，哄笑声鼓掌声穿透房间。
“喝吧！”
一人一杯酒下肚。
“陆澈最喜欢的水果是什么？”
“西瓜？”“橘子。”
……
“喝！”
一人又一杯酒下肚。
“清清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黑色。”“粉色。”
……
我今天穿的一身黑也不知道这位大哥是瞎了还是色盲。
“喝！”
陆澈喝了一半，身子突然晃了一下，被我推着才站稳。
不是吧哥……这才喝了小玻璃杯的两杯半而且还是啤酒？？
“你们第一次约会吃的什么？”
“火锅。”“烧烤。”
……
“你们俩到底是不是真的谈恋爱啊？”
都这么明显了还用问？？？
我一遍遍反复抓头发来让自己平定想打人的冲动。
陆澈也不解释，拿起杯子又要往嘴边送，我一把抢了过来：“我替他喝吧。”
好家伙，几杯酒喝下去我都饱了。
“我们来摇骰子！”陆澈语气激昂，看样子是开始上头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一个连摇骰子规则都不会的人主动请战，输得惨绝人寰，被好几个酒腻子灌得连门都摸不着。
结果最后倒霉的是我，帮他挡了十几杯酒不说，还得收拾残局——把人扛出来。
其他人出了KTV准备再找个地方吃夜宵，我拖着个醉鬼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陆澈趁我没注意就往马路中间冲，被我一把拉回来。
“要死啊你！”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委曲地靠在树边：“你凶我。”
？
我往后退了两步，说实话他这个酒后反应我有些害怕。
“你不会喝酒就别喝啊，还自己上赶着跟人拼酒，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刚刚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唱歌！”他毫无征兆地发起了脾气。
？？
“我再给你唱一遍！蔚蓝的珊瑚海，错过瞬间苍白！”他一个人开始手舞足蹈边唱边跳，吐字都不清不楚，调子他倒是还记得，鬼哭狼嚎惊天动地。
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秒不敢耽误，拿起还剩12%电量的手机就点击录像，这么珍贵的影像资料必须好好保存。
劲歌热舞表演了一会儿，他黯然蹲下。
“我要回家！”他掏出手机一顿操作，我远远看过去，也就点开了个日历界面。
这个点路上基本看不到出租车，我还是发发善心送走这尊大佛算了。
“我帮你叫车，你家住哪儿？”
“我已经叫到车了！”
他自豪地举起手机给我看，屏幕上赫然显示他的七百多信用积分。
好，这神志还能玩手机我觉得值得赞颂。
我把他手机拿过来，找到陆阿姨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阿姨，我是清清。”
“啊？怎么了？怎么是你打过来的？小澈出什么事了？”陆阿姨一下就慌了。
“没事没事，您别急，他就是喝多了，人在我边上呢。”
说完我低头看了眼，他正在揪地上的杂草。
“哦哦哦！那就好！要我去接你们吗？”
“不用了阿姨，您把家里地址发我吧，我帮他叫个车。”
“好！我等下用短信给你发过去。清清啊，阿姨再拜托你件事，你把小澈送到家可以吗？时间这么晚了我怕他在路上出什么事。”
……
今天出门之前就该先翻翻黄历的。
“好的阿姨。”
挂了电话我当即一巴掌拍在陆澈的头上，但是又怕把他拍晕了，我没敢太用劲。
“你干嘛！！”他气呼呼地捂着头，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泪光。
我惊呆了，仿佛无耻恶霸欺负了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股莫名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我也蹲了下来，跟他面对面。
“你知道二十五乘四是多少吗？”
“我跟你说，我没醉，我很清醒！你不要问这种问题来质疑我！”
“那你倒是回答啊。”
“我算一下。”他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五，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
……
“行了别数了。”我理解了老师看我不及格的数学卷子时的心情，“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你是我老婆！”
？
？？？？？？？
这狗东西该不会是借着酒疯在耍我吧？？？
“车来了！”他站起来就往路边刚停的一辆车那儿冲。
我看了下手机，接单的司机明明还在我们两公里之外飞驰，眼前这辆根本不是我叫的车。
等我再抬头时他已经打开车门一本正经地坐了进去。
这他妈要是绑匪的车你给人卖了还不知道！
我走过去想把他拽出来，他像衣服上涂了胶水一样，死活不肯挪一下。
“干嘛！这就是我喊的车！”他抓着前排的椅背不放。
这个司机师傅应该是接了别人的单停在这里等人的，没想到天降醉鬼，吓得师傅慌了神。
“不好意思啊师傅！他看错车了！”
我赶紧给师傅道歉，师傅无奈又紧张地握着方向盘。
“我就要坐这辆！”
“下来。”我冷脸。
“不！”
“我说最后一次，下来。”
他不吱声，倔强地一动不动。我扭头就走，不出十米的距离他就摇摇晃晃追了上来。
心累，感觉在带幼儿园的孩子，要是吐也就算了，以这个精神状态我很怕他接下来会尿裤子，那我只能把他扔在路边打报警电话了。
我走一步他跟一步。
安静了一会儿，他在后面轻轻扯了扯我的后衣摆，小声嘀咕：“老婆我错了。”
“停！！！”我疯狂闪开五六七八米，还差点被地上凸起的地砖跘一跤。
我搓了搓手臂，厚厚的一层鸡皮疙瘩能当减速带用。
我已经不是在怀疑我耳朵出问题了，我怀疑到底是他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这一晚上都叫什么事儿啊？？？
电话响了，司机说到附近了，我四周看了一圈，报了个方便停车的位置，一回神发现陆澈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又蹦到了我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突然俯身把头埋在我肩上，双手垂在两边。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脸离我的脸不到一指的距离，身上酒气和洗衣液的香气混在一起，我的大脑有一瞬停止工作。
我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划在他脸上，他抬起头，拽了拽我的发尾，摸了摸我的刘海。
“嗯？你怎么换发型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我，“你的辫子呢？”
“什么辫子？”我被他问得一愣。
“你不是一直都扎辫子的吗？”
我迟疑了几秒想起来了，初中和高中上学那会儿我都是扎个光溜溜的马尾辫，也没有刘海，只有一个油亮亮的大脑门，现在还能回想出头皮被扯着的感觉。
他嘿嘿憨笑：“不扎也好看。”
……我在这儿听个傻子说什么瞎话！
清醒过来的我对着他的头又是一掌，他嗷的一声晃了晃。
路过一东北大哥见状上前：“咋了姑娘，要报警不？”
大哥脖子上搭了条毛巾，身上穿着运动衣，喘着粗气，估计是在夜跑。虽然他个子没有陆澈高，但身材结实，一人徒手打两个陆澈应该问题不大。
“没事没事！”我急忙摆手，“这是我朋友！”
“真没事儿？有啥事儿跟大哥说，别怕！”大哥看着一旁醉醺醺的陆澈，还是不放心。
我被大哥的热心和执着感动了。
“真没事！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陆澈自说自话朝大哥深深一鞠躬。
大哥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又看看我，满脸写着“你们年轻人好难懂”的迷惑。
目送大哥坚实的背影远去，我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这家伙还鞠着躬呢。
我懒得管他，自己走到停车的位置，一只脚刚踏进车里，他一溜烟就从另一边门上来了。
司机师傅闻着我们身上浓浓的酒气，默默地打开了窗户，车一发动四个窗户的风对着我吹，别说是发型，头发都快给我吹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