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人男友成真了》向度

5、第 5 章

　　颜神医倾身仔细看着时域的眼睛，到底是大夫，更沉得住气，又确实发现些许端倪，便安慰道：“莫急莫急，想是许久不曾睁眼，尚有不适的缘故。”

　　他安慰完，又让时域照他所说慢慢将眼睛转动。苏宁忙忙转回头，强自抑下心内的情绪翻涌，她将唇也微微抿了，不敢出声打扰。

　　颜神医所说是对的。眼看着，那对沉玉越来越活泛，越来越灵动，越来越有了生气。不待看到最后，颜神医就面色一松，直起腰来哈哈笑道：“不错不错，看来老朽的医术尚还可入眼。”

　　那侧青一紧锁着的眉也松开，衷心道：“颜老医术了得。”

　　只剩苏宁一个犹还因着方才而心有余悸，仍是蹙眉抿唇盯着时域不放，不看到最后便不罢休。

　　她维持着动作一动不动，时域也看着她，他原本还有些死寂的眼睛里此刻有了光彩，有了灵气，长久的凝视后又慢慢蓄了些笑意和温柔。

　　他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道：“师妹。”

　　“哈哈哈，”她委实太过关心则乱了，颜神医瞧见，抚须打趣道，“姑娘莫看了，你师兄不是好好的？”

　　苏宁总算收了视线，但须臾间心绪大起大落还是让她没能反应过来颜神医说了什么，她甚至连面上都不曾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本能直起身道谢，“有劳神医。”

　　时域也站起来，郑重朝颜神医行了个礼，道：“这段时日，劳烦神医了。”

　　颜神医摆手，示意时域坐下又伸手去探他的脉，边道：“不劳烦不劳烦，也莫急着道谢，待老朽再看看。若当真好了再谢不迟，也不枉喝了你们自退楼那么多美酒。”

　　他说着，咋咋嘴似是酒瘾上来，但到底克制了，仔细看过时域的眼睛，他先问：“眼下可觉眼睛干涩？”

　　时域摇头。

　　再问：“那可会觉着看不清楚？隔着雾，或纱似的？”

　　他还是摇头。

　　又问：“看久了可会不适？”

　　他停了停给出间隔，时域也停了停，后还是摇头。

　　一番问话下来，脉也诊了个清楚，神医收了手，道：“嗯，不错，瞧着似确实无有大碍。”

　　他又回复了先前笑呵呵的模样，视线在几人身上转过一圈，随后径自点了青一，“今日高兴，来来来，你小子来陪老朽喝上几杯。”

　　他行事素来随性，又说到做到雷厉风行，故站起来后拉着人就要走，也不想着过问过问青一的意见。

　　青一不防，被强拉几步，但随后他就站定不动了，一双眼只是迟疑看过时域和颜神医，左右为难。

　　嘿！颜神医吹胡子瞪眼，“你不去？”

　　“我……”青一答不上话，但好在时域已看懂他的眼神，轻轻颔首无声吩咐：拿最好的酒。

　　青一就顺利被颜神医拖走。

　　临出门，神医像是记起些什么，回转过头笑眯眯道：“虽已无大碍，但近几日还是需注意些，少用眼。稍后老朽会开副调理的方子，再吃上些时候想来就大好了。若哪处不适，也不必客气，直接来寻便是。”

　　时域点头，他早重又站起身，再次行过礼道：“有劳神医。”

　　他送走这老者，再转回身去看身后那一直不曾说话的人时，正好看见苏宁飞快用手将眼擦了一擦。

　　随后见他看过来，她脸上又露出一个与方才神情截然相反的、大大的笑容，她道：“师兄。”

　　时域凝了她片刻。

　　十余年在黑暗中行走，饶是他韧性惊人一力挺过，最后亦可安于眼前，亦可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甚至掌得非常人可掌的这般大的自退楼，并于江湖中小有名气，从容之名传播甚远，在有朝一日再得见这朗朗天光，再得将这各色事物囊括眼底，再得将身边所伴之人的容貌神情看在眼中，心中亦是不免隐隐的心潮涌动。

　　他待重新看过眼前万物，而万物之中，她又格外不同。他已是许多年不曾见过她的模样了，便是每每想起，也只能依据记忆里她少时的模样来将现在的她的轮廓生涩描绘。

　　而在她下得山来之后，又凭每日听得的她的言语，猜测的她的举动，来将心中那尚还有些苍白单薄的人物形象添上笑靥音容、行动举止，以期能够勉强将她在心底填补出一点声色来。

　　但纵然在心内添笔时添得谨慎小心，那一点声色，又如何比得上眼前的真实灵动。

　　他微微笑了笑，近前几步，手些微一动又静下去，轻轻道：“这些日子，也有劳你。”她也是为他忙前忙后忙了许久，虽则她口上并不承认。

　　听他这么一说，苏宁一静，呆了呆后只觉险险又要掉下泪来，便忙侧过脸飞快眨了眨眼以眨去泪光，后才将脸重新转回，笑道：“师兄同我客气什么。”

　　时域微微含笑，一字不曾言语，苏宁却轻易懂了他心中所想，忙捂眼道：“我是高兴的！”真的是高兴的！

　　时域点头，轻声，“好，高兴的。”

　　苏宁放下手，也不多作纠结，只自己走两步又近了前，伸出一根手指问：“师兄，这是几？”

　　时域道：“一。”

　　“这呢？”又多伸出两根。

　　“三。”

　　“那这……”

　　眼见她还要再问，时域只得一伸手握了她手腕，“师妹。”

　　苏宁兀自傻笑两声，也没觉不对，只自言自语道：“看得见……”

　　又见他面上不曾有十分明显的欢喜神色，“师兄你不高兴吗？都不笑的。”

　　谁说他不高兴，只是不如她掩都掩不住。他不开口，苏宁也不以为意，只当他是情绪内敛，想起什么，又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改去摸袖笼，边道：“哎，有个东西。”

　　她准备了几日的礼物。

　　时域投过视线，见她直接一翻掌心，现出里面一个泥制的、巴掌大的小人，他的目光落在上面。

　　苏宁也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小人，笑嘻嘻问：“师兄猜猜 ，这是谁？”

　　在现代，这个游戏因为热度持续走高而出了很多男主们的周边，Q版小人手办，就是其中一类。

　　每次官方出了什么周边苏宁都知道，也都买了喜欢的来进行收藏，但只有Q版小人手办，苏宁从来没有买过。

　　她喜欢自己捏。

　　构思，找材料，捏制，布背景。她能够做完这些工作一开始还得感谢网络上多才多艺的时夫人们，因为她们总是会大方地贴出教程。

　　也正因为在这之前就有了经验，所以在这异域时空，即便没有现代的那种粘土材料而是托青一找的相类似的替代品，又少了各种方便的小工具，苏宁紧赶慢赶也还是将小人给捏完了，正好来得及。

　　这还用猜？时域几乎失笑，都这般明显了。

　　虽则对那古怪又有趣的小人的形制他感到十分陌生，但这小人身上标志性的物件实在太多了，有许许多多他都熟悉，比如那件衣饰，比如，那条覆在小人双眼上的白缎。

　　但看着她手上的小人，他还是佯作思考，随后配合，“嗯……我？”

　　“对！”仿佛此处应有一次拍掌落下，苏宁这般道，雀跃地靠前，将托着小人的手掌前送，另一手背在身后。

　　她咳一声，声音正经好似在颁奖，眼角眉梢却尽是喜意，“给师兄的礼物，恭喜师兄眼疾痊愈。”

　　时域看她一眼，含着笑也不拒绝，可正要伸手取过她掌心里的小人时，苏宁又将手往后一收，“等等等等，师兄，这还有个惊喜。”

　　她用手指了指那条泥制的、被绘成白色再蒙在小人眼上的缎带，认真道：“这个，可以取下的。师兄，你试试。”

　　这样一个细节，她可是弄了好久。

　　时域神情微讶，顿了顿后依她所说，轻轻将那条小小的白缎给取了下来。果然可拆卸，Q版小人明亮的大眼睛随之露出。

　　苏宁见了，在一旁夸张地大声，道：“好！这个礼物完美了！师兄的眼睛好了，他的眼睛也好了，嗯，皆大欢喜！”

　　她将小人往时域掌心一放，再伸手取走他手上的小缎带，悄悄捻碎了，才又轻又快地鼓掌。

　　光看她眼下，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她先前还有过偷偷掉眼泪、眼眶微红的模样。

　　时域微垂了眼睫，五指轻收又怕握坏这看起来极是易碎的小人，于是就虚虚拢住。

　　他想，他是知晓前几日她总在房内，又遮遮掩掩的是在做什么了，原来是在准备这么一份礼物。

　　“多谢师妹。”

　　可既早早为他准备了礼物，那必然是相信着他的眼疾会痊愈的罢？那先前又因何，只是一时的还有些不适罢了，却慌成那般模样，直让他都怔了一怔。

　　可一转念，又想：许就是因着相信，才会在一朝有变时那般失态。

　　他静默了片刻，随后往自己的书案走，苏宁跟在他身后，看他把小人小心收进锦盒，再把锦盒妥善放好，眨眨眼，尚未来得及说话，时域就抬了视线轻声问她：“你前些日子在房内，便是忙着这个？”

　　啊，被发现了，但现在也不要紧。苏宁点头，顺口道：“让青一帮忙找的东西。”

　　原来还是两人在瞒着他。时域微微一笑，目光一落落在她手上，问：“塑了许久？”

　　苏宁摇头，“没。”

　　只是她手笨，又不曾提前构想清楚，就总也不小心塑错，又苛求，若是当真只要塑出一个小人出来——

　　“也就一个多时辰，很简单的。”她笑道。

　　她话中是否有隐瞒他心中自有论断，时域也不多言，只是微笑，“既如此，那我也可以试试？若如此简单。”

　　诶？苏宁一愣，“可颜神医说你需少……”

　　“细枝末节之处，便有劳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