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吾家有女初長成】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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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絃首，你真是不同凡響耶。」坐在床上的銀鴒晃著小腳，瞻仰著蒼。
「怎麼突然說這些？」把她抱到腿上，細心拆開髮辮。
「被如斯強大的黑色氣場包圍猶恬不為怪，果真具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度。」
「反正瞧不見，黑氣再多，於我而言，等同不存在。」
「才不只是這樣，有很多人就算看不見，當黑色氣息湧上的時候還是會坐立不安，可是你都無動於衷。」
「這個嘛……也許是因為我能體諒素賢人的心情，所以才不以為忤吧。」
「你……你真的能諒解那個怪人的想法？」也太厲害了吧！
「是啊。」細長指尖穿梭於細軟的髮間，另外一手攏住所有的粉色緞帶。半晌，似是勾起了久遠回憶，含笑補充道：「差一點，我也要變得和他一樣了。」
若是有朝一日，銀鴒勾著某個男人的手臂走到他面前，春風滿面地說……幸好她仍只是個小娃娃，而且化為人形後幾乎沒有成長，所以這種慘事應該不會那麼快發生，當然，如果遙遠的將來中類似事件的存在機率為零，那是再好不過了。這麼想著，倏地，蒼停下了所有動作。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絃首將來也會變成那種詭異的德性嗎？變得跟那個又黑又白，頭殼不知道裝了甚麼東西的人一樣？也會明明黑霧纏身，卻用牲畜無害的笑容蠱惑別人？
發覺懷中的小小身軀一僵，蒼忙不迭地將她轉過，只見一粒又一粒的珍珠即將斷線，水汪汪的大眼中渾是不敢置信。
立刻把顫抖的頭顱按進胸腔，「我說笑的，你別當真，別往心裡去啊。」
杏眼圓瞪，怒道：「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嚇我了啦！」
「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對不起。」
談無慾推門而入，就見銀鴒難得不顧分寸的揪著紫色衣領，蒼的表情雖一如往常的溫和，談無慾仍嗅出了幾絲異常的氣氛。
「發生甚麼事？」
「我方才對她開了個小玩笑。」
「才不是小玩笑！絃首竟然說，他可以理解怪叔叔，還說他差點也會變成那種人。」
上上下下打量的茫然眼神包含三分質問，像是在說：『你撞到頭啦？』
以坦然的笑回應，「都說是玩笑，怎麼連你也當真了？」
不再繼續糾纏這話題，談無慾示意蒼放下女娃，將手中的碗遞到小嘴邊，「這是養心安眠湯，我有多加甘草，味道不會太苦，喝完後就快些睡下吧。」
將藥汁一飲而盡，銀鴒鑽入舒適的被窩，拍拍兩邊的空位，「你們呢？不是說好今晚一起睡的嗎？」
「待我和無慾夜巡一回，確定門窗全都鎖好就會歇息了。放心吧，你睡著前，我們倆是不會走的。」
雖不滿意，尚可接受。無論如何都想要休憩在暖燙懷抱的銀鴒稍作讓步，將頭挪到蒼的腿上，道：「好吧，但你們要快點回來，不可以巡視太久喔。」
談無慾撫著圓潤的臉龐，「知道了，快點睡吧。」
燈籠搖啊晃啊，相偕同行的雙雙儷影被一團光暈拖著曳著，寧靜之餘，流露出點點溫馨，好一幅夜半無人私語時。
「六絃之首超凡入聖的定力，著實令談無慾心悅誠服，五體投地。」
沒來由的話弄得蒼一頭霧水，「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連你也這樣說？」
「連我也這樣說？難道還有別人對你說過相同的話嗎？」
「銀鴒剛剛稱讚我被黑氣環繞時猶能心平氣和，很了不起。」
「她說得沒錯啊，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本事呢。就拿今日的事來說，交遊網絡全被攤開，擺在我面前，你可是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啊。」斜睨著蒼，「若非拜素還真所賜，我還不曉得閣下的交遊如此廣闊，朋友遍及四境、九流、十教不說，天、地、魔三界都有舊識，相較之下，談無慾真是孤形吊影。」
鎮靜依然，貌似輕描淡寫，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味。低聲道：「捕風捉影的小道消息，瞞騙得了脫俗仙子嗎？再說，若在下的交際圈算得上廣泛，令師兄可就是普天之下，莫非同道；率土之濱，莫非摯交。」
撇了撇嘴，「別以為轉移焦點就能自保，那兩本書該怎麼辦，自己看著辦。」
「看在素賢人大費周章的份上，留著吧，當作紀念。」
「你這是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呢？抑或是用坦然掩飾心虛？」
「在下只是相信月才子的智慧。」
對望一眼，然後同時輕笑，結束了這場調侃。
「縱然和他一起長大，某些時候，我還是不懂該怎麼解釋他的行為。」竟然連送來的禮物上也會附著濃濃的黑氣……素還真，你的怨念到底有多深重？
「反正無傷大雅，又何必為此費心思量呢？」
「是啊。」裝模作樣地大嘆了口氣，「連處處被針對的苦主都能如此寬宏大量，不計前嫌，談無慾再計較，就顯得度量狹窄了。」
「我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不過是將之視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生活的調劑品。」
若非已臻莊子所謂「無入而不自得」的化境，便是天生沒神經的受虐狂。沉默一會，不知真心或是假意，幽幽啟齒：「閣下真是千載難逢的高人啊。」
談無慾換了話題，「不是我愛唸你，明明曉得她對素還真摸不著頭緒，也知道今天她又被驚嚇了一次，還是你提議要讓她睡前喝碗藥幫助入眠，怎麼還說這種話逗弄她？」
「非是刻意為之，只是一時半會間不自覺真情流露。」
想當年，當他得知清純無瑕、一心求道的師妹竟有了意中人，可是差點不顧長年論劍之情，衝到苦境將白雲山浩然居夷為平地。那一陣子，每當他與藺無雙會晤時，只覺有股惡氣凝在體內，鬱鬱不得發洩，總想拔出白虹，喝吒一聲：「藺無雙，蒼今朝與你一決死戰！」
深知藺無雙對萍山練雲人情有獨鍾，不過將雲染視為小妹，絕無可能刻意招蜂引蝶，這口氣仍然很難嚥下去。雲染配不上你嗎？比不上練峨眉嗎？雲飄渺藺無雙，你何德何能，讓雲染牽腸掛肚，竟然還敢不識好歹，踐踏雲染的一番心意！
有人戀慕師妹，大怒；師妹戀慕別人，大怒。藺無雙有意，大怒；藺無雙無意，大怒。
由當師兄的看來，雲染本該專心體道修行，永遠不會將世上男子放入心底，更遑論芳心怦動，視風花雪月如天邊浮雲，方才是最好的。
不可否認，這麼想的自己，確實很不可理喻。
也幸好想像中的那些事情，他並沒有真的付諸行動。
所以遇上同道中人，心有戚戚焉的他，怎麼好意思苛責素賢人呢？
「所以……你是認真的？你真的能諒解那傢伙做的事情？包括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眉毛打結，談無慾停下步伐，望著身側的人。
「只是同情，並且理解罷了，不值一提。」
「為何不解釋一番，令談無慾得聞？莫非敝人的資質鈍如頑石，不值絃首多費唇舌？」
「非也，非也，此與天資無涉。」雙臂猛然繞上談無慾的腰，夾著三分故意，在敏感的耳畔輕聲道：「箇中滋味，可是只有大師兄才能細細品嘗的啊。」
封住想吐出異議的薄唇，蒼沒有急著掠奪，而是先用舌尖輕輕刷過軟軟的唇瓣，每當那唇微啟──不知是想躲藏，或者是想抗議──靈活的舌便更探入口腔幾分，篤定自己決不會被反噬般，一點一點的，肆無忌憚的，吸吮著談無慾清淡卻不失甜美的味道。
燈籠落地，火焰遭風撥弄，不得已左右搖擺，交纏的影子也隨之忽明忽滅，撐持一陣後終敗下陣來，滾動於石板上的蠟燭僅餘裊裊輕煙，修長身影融入夜色中，氣氛愈見旖旎。
幾番嬉戲後，蒼退開，但只是稍稍拉出距離，額抵著額，鼻抵著鼻，近在咫尺的唇與唇，彷彿暗示著此次纏綿尚未畫下句點。
盯著也專注盯著自己的人，談無慾明明喘不過氣，在這般灼灼視線繚繞下卻不知為何難以呼吸，全身使不上力，只能像個泥娃娃似的任人擺弄。
不是和她說好會快點回去的嗎？若再繼續下去，會失信於她的。應該這麼說的吧，但開不了口，就怕一啟齒，又是難以招架的輕薄襲來。
樹葉輕晃，一陣窸窸窣窣，淺色長髮、寬大紫袍隨風流動，罩住了懷中的人。
雲層裹不住如水月光，淡淡銀輝灑在溫存不已的兩人之間，讓溫柔與悸動、侵略與顫抖無處遁形。
四片唇再度交會，這一次，柔情不減，霸道卻增。
可能是甘心屈服，可能是放棄抵禦，談無慾本貼著寬厚肩膀的手慢慢朝上攀升，在微俯的頸項後打了個結。
紫雷瞳孔睜開，含笑的眸對上含羞的眸。談無慾不自覺後退幾步，直到背脊撞上石柱，才終於露出任憑宰割的誘人姿態。
於是蒼的唇在左臉頰烙下印記，在左眼瞼烙下印記，在眉峰烙下印記，在右眼瞼烙下印記，在右臉頰烙下印記。最後，密密堵住微張的雙唇。
夜深露重，情生意動。
吾家有女初長成，師兄不願你嫁人，這，可是每個大師兄獨享的心意啊。如斯想著的蒼，非常愉快地加深了這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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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一
『莫非真是正義難伸，公理不存？蒼天吶！』
天：「既然知道我姓甚麼，怎麼還期望我會站在你這邊呢？真是個傻孩子。」（茶）。
小劇場二
這一天，風和日麗，奼紫嫣紅開遍，該是逍遙山水的好時光。豁然之境、儒門天下、不解巖卻同時爆出一聲驚天巨響，雷虐風號，飛沙走石，煙塵漫漫，將明媚驕陽硬生生變作暮景殘光。
默契絕佳的三位先天，在不同地點，同時把手上的書翻到最後一面，瞪著版權頁上的幾個大字：『出品人：素還真』。
不到一刻鐘，雲渡山的主人也將手裡的書震成片片飛花，讓那一頁頁承載著香豔火辣文字的紙張重返輪迴，投胎去也。
高僧從蒲團上緩緩起身，以天龍吼般的氣勢，咬牙切齒喚出三個字。
「素、還、真！」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吾家有女初長成】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