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羽北夏》sorry·L

9、第九章•迷雾丛林

　　第九章•迷雾丛林
　　宴会散后，Winter独自打车回去过城的住处。婚礼所在的酒店在刚开发的新区，离市区亦是极远，路上经过三环，她突然想起之前与林典约见却莫名其妙碰到季夏的那个老庄园似乎就在附近。Winter开口欲叫司机停车，想想又抬手看了看表，十点半，再说明天还要上课，遂放弃了进去探个究竟的心思。回到公寓，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林淬居然正好从里面推门出来，看到Winter一愣，马上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进去，然后用力关上门，才示意她看贴在门背后的纸条。
　　说是纸条，其实是一种透明的塑料膜，这样看来字迹就好象直接写在门板上一样。塑料膜上是一串乱码，看起来却像是手写的，笔迹说不出的熟悉，一时半会却是想不出个门道来。Winter伸手揭下塑料膜，这才注意到上面有一道道微微突起的水印，精细的笔华难以辨认，大约是四个全角字符组成。站在旁边的林淬似乎也注意到的水印的蹊跷，冷不丁冒出一句，
　　「……唐佑琳琅？」
　　Winter心中一动，把塑料膜粘贴在茶几深色的桌面上，低头仔细看去，水印上写的却是「遗忘之门」四个字。她再把视线移回那一串乱码之上，反复扫视了几遍，在林淬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不会是密码吧」的时候终于在其中的一个「%」号上确定了心中的怀疑。
　　Winter出了一口气，眉头却颦得更紧，一字一顿吐出了得到的结论。
　　「这是单若的笔迹。」
　　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又是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读书，她本该对单若的笔迹是再熟悉不过了。问题是所辨认的内容是一串没有规则的符号，心中便是开始犹疑不定。但是纸上所写的「%」号左边的圈是从下方连至斜杠，再由斜杠上方接到右边的圈上，与一般人的写法恰恰相反，有一种整个符号倒过来的感觉，这也是单若一贯写字的习惯，这才确定先前的判断。
　　「……你那个朋友？」
　　林淬看着Winter把那张纸条折起来塞进口袋，然后就起身准备出门，忙拉住她问道。
　　「是。这样，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路上再跟你说清楚。」
　　Winter打量林淬半晌，突然劈手扣上他的肩膀一带，连推带拉地把他弄出了门。

　　再踏进北三环271号的时候已经将近子夜时分。与上次只身赴约不同，Winter这次却是不请自到，身边还多了一个怨声连天的林淬。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张凭空出现的留言时强烈的直觉便迫使她再次来到暗藏玄机的这里，虽然还没有什么显示这种判断正确的证据，但是她几乎可以确定除了季林二人，来路不明的后翔和唐佑琳琅师徒都和这里有着极大的关联。甚至这种关联还有在不断向外辐射的趋势，比如，单若、林淬、包括她自己，也许接下来还会这些人身边的人继续被牵扯进来。而这座庄园，她更是有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它应该是这种联系发出的根源。
　　按上次的路线再走进主楼中，一直到遇见季夏的那个大会议室，如今却是大门敞开，看进去黑洞洞的一片。
　　「走啊，杵在那干嘛？」
　　正在犹豫之际，林淬没好气地在后面叫道。
　　「看不到路。」
　　Winter懒得回头，简短应道，突然一束光线从后面投射过来落在前方的地面上，在一片黑暗中刺得眼睛反射性地闭了闭，然后又睁开。
　　「还不走？」
　　林淬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拿手电用力晃了两下，
　　「不要问我为什么带这玩意，我要是没带的话看你今天怎么——」
　　「你手不要动。」
　　「……啊？」
　　林淬冷不防被打断，看到Winter的右手抬起来向前方指了指，忙顺着那个方向放眼看去，手电筒的光线投在一片空白的墙面上，圆形的光斑中显示着墙上有一连串刻画的奇怪花纹。
　　「奇怪，上次还没有啊。」
　　Winter兀自在喃喃自语道。林淬再定睛细看了一会，然后摇摇头。
　　「你看清楚了，这是投影上去的图案。」
　　言罢那墙上的线条仿佛要应证他的话一般，原先的几丝阴影轻微地晃动起来，然后影子越来越明显，逐渐勾画出更清晰的图案来。那图案接着突然大幅度地活动起来，慢慢的连续出一段黑白的无声电影。
　　一个女子背对着镜头坐着，背景是茫茫的雪原，仔细辨别才能发现积雪覆盖下繁密的松林。然后一个男人从镜头的边缘出现，坐到女子的对面，两人接着开始交谈起来。拍摄的角度很奇怪，至始至终都只拉到人物胸口以上的部位，这样看来就好象只有两半身像在镜头中，说不出的诡异。说是交谈，更像是在谋划什么，虽然听不到声音，单从画面还是可以感觉出两人是压低了嗓音在说话。女子至始至终都看不到脸，乏味又不明白内容的的交谈过程持续了至少十五分钟，最后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匕首，从刀刃到刀柄都发出强烈的辨不出颜色的光芒，一瞬间甚至模糊了镜头，只留下密密闪烁的一片。然后突然光线消失，男子把完全没进血肉的匕首从脖颈间抽出来，血液在原本光亮的匕首上均匀地镀出了凝固的暗色。画面上看不清男人脖颈上的伤口，但是单从匕首的长度来看，他如果不是在变魔术的话，只能说名一个问题——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男子随即把刀交到女人手中，两人都仍是常态，明显对刚才那一幕并不惊讶，但是女子并没有接过刀，而是似乎又说了什么。男人摇头，似乎很快就妥协了，收起刀。两人静默了一阵，男人又开口说了什么，他的嘴一开一合的速度愈发地急促起来，脸上是明显的不忍。然后女子站了起来，她的背整个地挡住了镜头。
　　接着墙上出现了仿照古老放映机播放间隙的循环圆圈图案，那圆转到3的时候突然灯光一晃，整个屏幕暗了下来——林淬失手把手电筒掉在了地上。
　　「哎哟，手举得都快断了。」
　　他往前几步捡起手电，重新装好电池，打开，
　　「Winter，你肩膀借我架下。」
　　然后墙面再次亮起来，图象仍然在刚刚的画面上，似乎光源一消失整个录影也就暂停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再多说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然而接下来的情节似乎很令人失望。影象的主角仍然是刚才那对男女，不同的是紧张诡异的气氛消失殆尽，情节变得轻松而零散起来，似乎是两人在周游各地所留下的录影剪辑。录影里的时间贯穿了一年四季，即使并没有经过整理，错乱的感觉却掩盖不了两人的愉悦心情。
　　Winter看了一会儿，在林淬开始打哈欠的时候抬手挪开了他的手臂，
　　「你拿着不要动，我过去看看。」
　　说完她举步向墙壁那边走去，四顾之下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地面上闪烁着一道可疑的荧光粉末。她朝粉末看了看，抬脚想跨过它，奇怪的事情却在一瞬间发生。
　　地上的荧光在瞬息的明灭之后，Winter再抬头看之前墙壁所在的地方，发现墙面消失了，录影却仍然在继续播放着，只是原先黑白混沌的影象突然明晰带色起来，甚至里面的人物景色都变得立体了。影像里无垠的雪原显示这是在一个靠近北极的国家，只是近处的景色显得反常，满地覆盖的积雪下露出破碎的墓碑和断壁残垣，说是墓地又不像，说是旅游景点也不像。
　　「Winter！你在干吗！」
　　她正心下困惑，想要看仔细一点，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随即一个激灵，不由地退后一步，于是刚刚的场景一瞬间又褪去了色彩，被压回到平面的墙壁上。
　　「你怎么了？」
　　林淬上前两步接住她后仰的身体，
　　「一动不动呆楞在那里，好象被石化了一样，明明就几步的距离，叫你又听不到的样子。」
　　「……我好象可以…进入到录象里面，就是…诶，这么说你听得明白么？」
　　Winter摇摇头，自己都对自己所说的不太确定。
　　「是么？我觉得这莫名其妙的录影是该有什么不同才正常吧。…那我去试试？」
　　「地上的荧光粉看到了么？跨过荧光线就是了。」
　　Winter接过他手上的电筒，说道。
　　林淬上前几步，在荧光线那里反复来回走了几遍，没有任何异样，只好无奈地折回到Winter旁边。
　　「…没有？那难道是我的幻觉？！」
　　Winter看他回来，不由皱眉咕哝道。
　　「我看…这片子会不会是专门放给你看的？所以只有你才能进得去？」
　　Winter正待答话，突然视线被录影中的新一个镜头吸引了过去。
　　场景切换。
　　又是两人的背影，男子一手环住女子的肩，另一只手向面前的石壁按上去，石壁上随即出现的荧光的「遗忘之门」四个分散的小字和一张4*4的表格。男子用手指按在字符上顺着石壁滑动，将四个字分别拖到表格中，填到各自的行列之中，然后石壁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也许本来就是两扇，只是合得过于紧密而在开启之前其间的缝隙不容易被发现罢了。石门开启的速度似乎很慢，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还有时间随口交谈了几句。接着毫无预兆地，门槛断裂，几乎是在碎石倾泄而下的同时石门中涌出大量的墨绿衣众人，那些人先是团团将两人围住，拥进门内，不知是恭敬还是防范，进门之后众人似乎起了分歧，原本看来逻辑就不太清晰的场面开始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接着一个蒙面的、辨不出性别的人出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出现的瞬间，Winter突然想到琳琅，虽然两人表面上看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联系——Winter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局势便急转直下，众人似乎立刻就统一了立场，阵线一致地上前，人潮迅速掩住了两人的身影。接下来镜头转换，地点似乎是一个祭台，两人被分别放在上面，生死不明。由于拍摄角度是自下而上的原因，天台上具体的情况看得不太清楚，而整个画面的仪式感却是说不出的强烈。
　　然后墙面上一晃，影象在一瞬间消失干净，只有手电筒的灯光还留下昏黄的一圈投影。
　　「…没了？」
　　「…演完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看着墙面定格空白十几秒钟之后，突然又是一晃，接进了下一段录象。
　　与之前的不同，接下来的这段明显是另外接上去的剪辑，与之前的情节从时间上就不成顺叙，而且竟然也带上了色彩。还是之前的男女主角，与前面怪诞的场景相比，这次的地点显得正常得多，应该是在一家很普通的医院病房里。两人从窗外轻而易举地潜进来之后，便站在一张病床前，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床上所躺着的、睡着的孩子。对面的病床上还睡着另外一个孩子，很明显这是一个儿科病房，护工在一旁的沙发上边看报纸边打哈欠，却似乎没有意识到两人的存在一般。然后男人又抽出了录影开头的那把匕首，女子接过来飞快地在自己额上一划，伤口中便迅速地溢出淡淡七彩的透明丝绦，她用匕首一挑一割，在它逸散之前移到病床上孩子的额前，那丝绦便自动融了进去——镜头也因此拍到了那孩子的脸。Winter瞪着墙面，呼吸突然窒住——即使她因为那场病丢失了三岁之前的记忆，也不至于会认不出儿时的自己。也许像林淬刚刚猜测的那样，录影是真的针对自己的？那么这一切大约比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更加复杂。
　　下一个场景，短暂得有些不可思议，仿佛就是某个停格的画面，故事中的女人在天台上缓慢地后退，接着如同慢镜头一般翻下了栏杆——说不处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上来。Winter低头仔细搜索起记忆，突然整个人一没站稳便往后晃去。
　　届时林淬因为站在她前面，仍然双目紧盯着墙面，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看了一会，犹豫着问道，
　　「Win，你不觉得那女人跟你长得有点像么？」
　　Winter从趔趄中找回重心，面无表情简短地答道，
　　「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