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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不该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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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不该结束
Ⅰ从接到电话,六个小时过去了。
Winter从来没觉得过城到日敛的路途有这么漫长过。
从「趋之若鹜」的过城分店到长途汽车站,公车要四十分钟,但是所幸樊之鹜有开车,时间少了一半。过程到日敛的大巴是半小时一班,然后买到最早的票又要等二十分钟。上车,一路上都是烦躁不安,三个半小时。然后到下车,检出,正好是下班时间,车站周围挤得一塌糊涂,站在路边十分钟才打到车。路上状况相同,整个路上的车摩肩接踵,慢吞吞挪到在市中心的附属医院,整整一个小时,花了翻三倍的车费。
但是她现在终于站在了日敛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大门口。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路灯却还没亮,街道上只有晃眼的车尾灯和周围各种广告打出的亮光混淆在一起。医院门口正赶上救护车回程,大门里跑出医生护士,将送来的急诊病人推进急救室里去。
Winter吸了一口气,抬脚向大门里面走去,向左拐,还是老样子,和林淬发病那时候没变,急诊室分别在过道两边。她在急诊室门口站了一会,只看到刚刚送来的那个醉鬼在里面一会哭一会叫变调的声音,于是当一个护士推门走出来的时候,她便上去问道,
「打扰一下,请问今天下午有没有一个叫单若的人送来抢救?」
那小护士抓抓头想了想,正好另外一个护士也从里面走出来,她赶忙抓着对方,
「诶,…她问说下午有没有叫……叫……」
「单若。」
Winter接道。
后来的那个护士回头从急诊室门旁边取下登记簿翻了翻轻描淡写地说,
「有,被辐射的那个是吧,已经转到住院部的传染病区了。」
「…传染病区?!」
Winter瞪大了眼睛。
「是啊,她那情况得隔离嘛,只有那里病房条件才够。你是去看她?这边走,架空层通到住院部,靠右边那栋,你到了再具体问吧。」
护士说完拍拍手就走了,Winter只得按她说的方向往住院部走去,路上突然想起小翩给的号码,赶紧拿出手机拨过去。
但是电话还没通,她就听到同一个楼层传来手机闹铃的声音。
隔离病房在顶楼,一整层都是空空如也,估计也只有非典爆发这种情况才会被想起来的。所以Winter顺着走廊看到唯一亮着灯的房间和门外正低头看手机的人时,她才意识到刚刚想打电话问具体病房号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她收起手机走过去,那人也转身过来,远远就对她一点头,公式化地叫道,
「季小姐?」
等到走进了,又「啊」了一声,方恍然道,
「……Winter?喔,原来是你啊。」
Winter慢一拍才认出对面的人,似乎是林淬念大学的时候和他同租的室友,有见过几面,却不知道叫什么。正尴尬着,对方又说,
「哈,我叫司祁,现在是日敛医大附属研究所的代理律师,……哦对,单小姐是你朋友啊。」
他说着侧身向旁边病房的玻璃怒了努嘴,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脸,监护仪器在一旁闪着规律的红色光点。病房的旁边连着一个消毒室和类似陪护的房间,进出病房都必须通过这个小过道。
Winter贴着玻璃看了好一会,徒劳,她几乎怀疑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然后司祁又开口道,
「…不用看了,一个下午都是这样的,医生说脑死先兆,……」
「你说什么?!」
Winter腾一下几乎跳起来,伸手差点要揪着司祁的衣领了,一下又反应过来,收手平静了一下,但仍是死死用眼睛盯着对方。
「诶,诶?……好啦,其实我听的也不是很懂,反正医生说大概就是她有脑死亡的症状,但是好像又没那么严重,就是说植物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具体的我就说不清了。」
「天……她到底是受了什么辐射?不是顶多就血液感染么,怎么会这么厉害?!」
Winter又倒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下了声音里的发颤。
「呃,说是事故,其实很奇怪,实验室的隔离层不知道什么原应突然破损,单小姐正好在那旁边,……本来照一会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她自己没发现,因为今天没什么事情,她就坐在旁边看杂志看了一个上午,直到晕倒才被发现,……其实奇怪就奇怪在那个隔离层一般情况下不会磨损之类的,除非是人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深入调查了。」
话音刚落,司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Winter瞪着眼睛继续消化刚才他的话。
人为?按理说就算是人为也是属于「意外」性质的人为,但是要是真是针对单若,那就太复杂了。况且她现在人还生死未明,谁也不知道这样大剂量的辐射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如果但是神经损伤,变成植物人大概还算好的了吧。
那边司祁接完电话回来说,
「等等护工过来,我跟他交接一下,晚上先得有人看着,这样你也先回去吧?」
Winter点点头,随即也给林淬打了个电话。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林淬在住院部门口站着,看到司祁两人相□□了点头。
「一切还好?小鸢怎么样?」
林淬简洁地问道。
「OK,她现在在她家里哪个表兄开的律师事务所,比我轻松多了。你也一样?」
司祁答。
「嗯。」
林淬点点头,接过Winter的包,三人边说便向外面走去。
「你们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又问。
「说实话,很麻烦。」
司祁轻叹了一声,又看了看Winter,
「病人状况不怎么好,事故原因也挺棘手,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带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那么大老远的赶过来,肯定得累死了。」
「是…?」
林淬看了看Winter,
「单若。」
他想了想,看到Winter若有所思的表情,小声说
「明白。你也觉得?」
「嗯。具体等会再说。」
Winter随即疲惫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Ⅱ和司祁分别之后,Winter和林淬便打车回家,两人一路无言。
在离家不远的一个路口下了车,林淬打破沉默道,「……真的是上次那什么做的?…遗忘之门?」
Winter抬头脸朝夜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整理思路,然后说道,
「……人为的证据很明显,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想暗算她,但是如果真的是遗忘之门,我同样不知道它的动机——我甚至不确定这个所谓的组织是不是真的存在,就凭那些刻意的证据,是绝对不能说明什么的。」
「……那张乱码的塑料贴;后来在三环路那边的住宅看到的默片;哦对了,还有第一次在海边碰到琳琅…」
林淬边走边低着头回忆着。
「还有最早的一次,我在那里看到季夏……被林典叫去的…!」
Winter补充说,突然被自己的话惊了一下。
……林典?
「…林典!是他?!」
林淬转过来似无意地看了她一眼,Winter很快调整过来,
「没有理由。就算有,他也不至于傻到这样。但是显然,他和那个遗忘之门脱不了干系。」
两人一路走一路分析着,快到家的时候林淬总结道,
「整个事情概括来说就是诡异,对吧。一切来的莫名其妙,但是现在它没办法被忽略了——因为单若出事,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它不只是个意外。如果上面关于遗忘之门的一切假设成立的话,包括直接或者间接牵扯进来的那些人,那么Win,你要知道,…」
「…这一切好像是针对我的。」
「…这一切好象是针对你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默契之后后又是一阵沉默。
不同于刚才各自思考的沉默,此刻的无声有一种暗潮涌动的压抑,仿佛无意之间说出的真相,抑或不小心释放的被隐瞒的事实,在谎言的背后波涛汹涌,让跨越了空间和时光的掩饰悄然无声地出现了裂缝。
等电梯的时候,林淬转开话题,
「……今天好像爸妈在家啊,你想想怎么跟他们说你突然从过城回来?」
「天,真是奇迹诶,想见他们不是难于登天的么!……就说有单子在这里啦,反正我们工作室确实经常有日敛的客户么!」
Winter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在电梯里闲扯着。
知道电梯停在十五楼,自动门打开的一瞬,话声被惊飒吞没,映入眼帘的那张微微反射着楼道中黯淡的灯光的磨砂薄膜,所有粉饰太平的伪装才轰然倒坍。
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在门上一笔一划地,透过瞳孔刺进心中。
……是不得不去了吧。
静默了几秒,Winter上前撕下塑料膜,一把塞进包里。
「…现在就去那里?」
林淬犹豫了一下问,
「会不会太草率了啊,专门引你上钩的呐。」
「那还能怎么样?」
Winter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反问,
「人拿她逼我呢,况且上次去过也没怎么样,要想下手我也走不出那里了吧,嗯?」
她顿了一下又说,
「北三环271号。」
林淬摇摇头,转身又按了电梯:
「走吧。」
他说。
傍晚时分,下班的人流拥堵在街头,路上挤得厉害。整整一个小时之后Winter和林淬才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破旧的门牌写着217号的院子,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寂静的老宅里没透出一丝灯光,甚至没有丝毫人的气息,给人一种荒废已久的感觉。
熟门熟路地顺着楼道上去,两人径自奔向之前两次在那里目睹匪夷所思事情景象的会议室。第一次是饱受折磨的季夏,原因不明;第二次是一段关于Winter几乎可以说未谋面的母亲的默片,还有关于单若的警告。
这一次呢?
林淬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
「哎呀,手电,手电快拿出来,什么都看不到。」
Winter在他后面急不可耐地跳脚叫道。
林淬伸手在全身上下的口袋里统统摸索了一遍,无奈地摊手道,
「……完了,根本没带。谁叫你刚才那么急,不肯进门准备一下再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Winter挤过林淬,把门两边一气都开到最大,疾步跨进了黑暗中。
几乎同时砰地一声传来,然后就是Winter的惊叫。
林淬一个箭步冲上前,正赶上Winter往后倒下来,他没防备地被这么一撞,两人一起重重摔回到走廊上。
「…靠!什么时候砌了个屏风啊!有病不是!」
Winter从地上爬起来骂道。
「冷静,这房子本来就奇怪的很。」
林淬拉住她道。
Winter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两人复又回到会议厅门口,慢慢摸索着试图绕过屏风。
奇怪的是这屏风长的吓人,一片漆黑中左右两侧的墙壁仿佛没有尽头地延伸,在Winter几乎以为自己又走进了一个走廊的时候,远处竟然有微弱的亮光隐隐出现。
等到走近了,犹见屏风还是原先的屏风,只不过又高又长,已经差不多算得上一面黑墙,这样进门的通道几折之后,把室内的只会直线传播的光线统统阻隔在里面,所以外面看起来才会漆黑一片。
过了屏风,宽敞的室内便映入眼帘,除了那个屏风,会议室还是原来的样子,空空荡荡的房间唯有十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一把竹制的摇椅,上边背对着Winter和林淬坐着一个女人,她的侧后方一个男子垂手肃立,同样背对着这边,看不到面容。
听到两人进来的动静,他们一起转身过来,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微微有些凌厉地射过来,年轻的男子则神色平和,看到Winter和林淬还笑了笑。
Winter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却又猜测被印证的狂喜蔓延开来。
「琳琅。」
她开口,轻点了下头。
女人也不说话,微微颔首致意,然后就自顾着冥想一般,完全把两位访客抛诸脑后。
「我的朋友,单若。」
Winter慢慢地吐字道,忽略了林淬在后面拼命扯自己的衣服的举动。
琳琅抬起头看着她等待下文。
「让她自己跟我说好么。」
Winter说。
琳琅的脸上略微有惊讶的表情混合着赞赏显露出来。
「有趣,唐佑二月,你跟唐佑兰茜不怎么一样。」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仿佛说给自己听,又仿佛在告诉旁边的蓝烟。
然后她慢慢笑了,
「行,回家睡一觉吧。」
琳琅最后说,接着她又转身回去,在摇椅上似乎打起了盹。
Winter全身一激灵,接着转身便拉着林淬沿来路回去。
但是接着走廊上又传来了脚步声,一人从同样的过道进了屋子。昏暗中Winter看不清对方的脸,便侧身让他通过,谁知那人却低声笑了笑说,
「怎么?为了单若?」
几乎同时Winter的手就卡到了他的脖子上,施力,再施力。
「……放手!Winter!你在干什么!」
林淬冲上来用力拉开Winter的手,徒劳,她整个人瞬间已经是双目赤红的状态。
「林典,果然是你。」
她咬牙切齿地说。
「哎呀,你激动什么呢,我们好歹朋友一场,我也不至于加害于她吧,我不过是——」
林典憋着声音说,还故意卖了个关子,Winter不自觉手上的力道就松了下来。
林淬借机迅速扳下她的手,抓着Winter就退了两步。
林典咳了两下,嬉皮笑脸地接道,
「我不过是替人干活的啊!这可是我们头儿的主意呀,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你可别滥杀无辜来着。」
边说边指了指房间里面。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就是说,
……唐佑琳琅?
还是说,根本就是整个……「遗忘之门」?
Ⅲ一路浑浑噩噩地出了宅子,坐上的士,Winter满脑子都还是林典最后的那句话。无奈这一整天舟车劳顿,又是到处奔波到现在,单若还躺在医院挣扎在生死线上,可谓身心俱疲,容不得她多想,身体就自发地歪倒在后座上几乎睡着。朦胧间听到林淬在副驾驶座上对司机说了去的地方,
「我应该还不算太重吧,林淬你最好把我直接搬回去,我要睡个一整天。」
Winter迷迷糊糊地想,随着车辆微微的晃动,迅速地入梦。
……
「Winter。」
混沌中有人叫自己的名字,Winter一个激灵醒过来,周围一片灰蒙蒙的虚空,意想之中的Summer却没有出现。
难道我睡糊涂了?Winter想,正要翻个身,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抱歉,今天出了点问题,你看不到我……」
虚空中Summer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开始还清晰,渐渐地就开始断断续续,像是卡了的磁带,越来越低:
「…我来提醒你一下……」
他喘了口气才努力接下去说道,
「…小心…林…典……」
最后一个字韵母拖得很长,却是极轻,仿佛耳语一般,最后终于在雾中散开不见。
「…诶?你说什么?!你们果然是一起的么?你也是那个遗忘之门的成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Summer?Summer!」
Winter在梦境中俱是一悚,而后连珠炮一般地发问,几乎语无伦次。
但是Summer的声音已是消失,任凭她怎么问都再没回答。
Winter正泄气,突然又有声音传来,她不禁振奋起来,凝神一听,却不是Summer。
「…季夏!你好!你好!你不要命了啊!……」
另一人恼怒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不待她细听,突然整个场景都嗞地一下中断,如同乍一下被拔了电源的电视机屏幕,Winter眼前一瞬间只剩下飞舞的雪片。她摇摇头,想把这个令人眩晕的画面从大脑中清理出去,却一下子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大亮,她已经躺在自己在日敛家中的房间里,阳光从牧场花纹的窗帘里透进来,在已经被磨得光滑的木地板上投射下斑驳的痕迹。Winter翻身从床上一跃而起,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她等不及梳洗就推门出去,林淬正抱着他的笔记本,盘腿坐在起居室的布沙发上。
「起来了?」
他头也没抬地问道。
Winter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正好从墙上的镜子里看到自己两个夸张的黑眼圈。她甩甩头把视线移回来,伸手啪地一下合上了林淬的笔记本。
「…喂!你干嘛呢!差点把我手指夹断啊!」
林淬边抱怨边把电脑扔到一边的沙发上。
「…我有跟你说过,Summer么?」
Winter盯着他,直入正题。
「Summer?哎,我知道啊,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或者姐妹嘛,正好一个Summer一个Winter,不是么?……你别那样看我啊!我…明显是随便说说啊!」
「行,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
Winter边把玩着边上窗帘的流苏,边低着头慢慢地接道,
「他确实是我的哥哥,亲生哥哥,但是在我三岁他五岁的时候,死于一场医疗事故。」
她抬头看了一眼林淬,停了一下又说,
「后面的你也知道,那时候我四岁,和我爸回国,第二年他娶了我们现在的妈,我因此认识你,就这么简单。」
「重点是,在Summer死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不是我梦到他,而是他进入我的梦里,这么说你能理解么?在那场事故中我们两个都被错用了过大剂量的药物,我虽然活下来,但是神经系统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损伤,说白了就是失忆,但是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哪来的什么记忆呢?所以那时候我的父母和医生有没怎么重视这个后遗症,但是对我来说,有一个影响就是,我完全遗忘了大我两岁,之后又在同一场事故中死去的哥哥季夏的存在。所以我现在对他的映象,完全来源于在梦中的时候,Summer所叙述的——当然也有可能这个Summer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季夏所谓的灵魂,而是因为其他的因素自发产生在我的大脑中的一个虚幻的人物,譬如…譬如……」
Winter说到这里卡了一下,半天才猜测道,
「譬如……有人给我的暗示?让我相信他就是真的Summer?」
林淬忍不住笑起来,于是Winter一摊手道,
「所以你看啦,这很荒谬,所以我宁可相信什么亡灵啊托梦啊,是吧。但是之后有一段时间,Summer开始不再出现在我的梦中…就是我初二…还是初几……」
「你是说你出现严重的抑郁倾向那段时间?是初二,那时候我刚上大一读心理,绝对没错。」
「嗯,那初二就初二吧,反正那时候我还自杀啊什么的,之后不是还说很可能是人格分裂么,但是又没办法确诊,那以后Summer就再没出现过。一直到不久之前,林典第一次用单若来要挟我去271号见那个「季夏」的时候,Summer才重新出现在我的梦中。」
「然后,刚刚,他说,」
Winter坐直了身体,把流苏丢到一边,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他说要我小心林典。」
「那是不是间接说明了这几件事:首先,不管Summer是人是鬼,他和我在271号见到的那个季夏,必定是同一个人;其次,唐佑琳琅让我「回去睡一觉」,且不说其间是不是有另外的什么问题,比如她可能是在嫁祸,但我最终在梦里见到了Summer,那么琳琅、林典、Summer这几个人至少是彼此有很大联系的,也许出发点就是那个所谓的「遗忘之门」;最后,如你之前所说,我认同,这是一场阴谋。」
「Summer,你真的确信世界上曾经有这个人存在么。」
「……当然,我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去相信我梦到的东西?所以在他反复告诉我他是我早夭的哥哥之后,我去问了我爸——你也知道,他带我回国是为了逃避我妈妈死的地方,而我妈妈又是因为生我难产而死——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你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难产哪能那么容易死人的?况且真是这样,他当时大可签字要求保大人不要孩子,那怎么我又能活下来呢?撇开这个不谈,我去问他「我是不是有一个哥哥」之后,被狠狠地打了两个巴掌,那时我就知道,Summer说的是真的,我的这个哥哥,和我的母亲一样,是我爸爸的死穴。」
林淬点点头,Winter又接着道,
「说到我妈妈,我对她显然也是没有任何映象的。但是Summer说,她并非是难产而死,却是在我出生之后才跳楼身亡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她自杀的原因不明,甚至我爸为什么会认为是死于难产,这也无人知道。我对她的了解,仅限于「Lancy」这个名字,这也是我和你在271号看到那个奇怪的默片之后,为什么能认定里面那个长的和我不过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就是我母亲的原因——片子里面,我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叫她,Lancy。」
「……你是想说,你的生母,也应该和遗忘之门有什么联系吧。」
「对。林典、Summer、琳琅、Lancy、还有单若,能把他们互相之间都联系起来的,就是我。所以我赞同你说的,他们好像是针对我而来的。」
Winter说完,长出了一口气。
关系已经不那么混乱了,那么现在,当务之急又回到了单若身上。
「接近12个小时的不明辐射,也幸亏她还活着。」
Winter想着,自言自语道。
「至于单若,我相信,不管怎样,她的出事和林典脱不开干系。我认识她八年,她就执著地爱了林典八年——是爱得愿意为他去死的那种——那还是他已经出国的前提下,更不要说他们曾经在一起读了九年的书了。我对了,我们大学毕业之前去了一趟他们的家乡,在那里碰到了林典曾经交往又一起出国的女朋友,之后……」
春末夏初的百沧。
旅店里和辛冉的争执。
那个关于「RR」的甜蜜误会。
……
最后在咖啡馆,她说了什么。
接着的四个月之后,她在一场离奇的事故中成了植物人。
Winter慢慢回忆着,往事在一点点的浮现,每个细节都对应得触目尽心。
「她对我说不要怪她的选择」
两人俱是沉默。然后林淬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Win,…你有没有想过,谁会知道她写字有那些习惯的,谁会在过城贴了那张塑料膜让你再访271号之后又用她的手机「正好」发信息说明了她安然无恙的事实,而第二张同样的塑料膜,本身贴在大门上根本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在我们发现之前没人知道是不是很早就贴上去了,而她出事的研究所甚至也是你介绍的——」
……除了单若自己。
她当然可以为了林典去死,那么在这场阴谋中,她会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成为围剿Winter的帮凶。
一切顺理成章。
林淬没有说下去,他担忧地看了一眼似乎神游太虚的Winter,等待她的反应。
然后Winter抬起头来,微笑,眼中的光芒耀眼到某一瞬间林淬竟然为自己的怀疑猜测而汗颜。
「但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当然相信她。」
她平静而毋容置疑地说,那光芒收敛下去,在眼中蓄成金色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