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玉穗]水镜篇》芙蕖牡丹

2、水镜篇（二）

　　【“昭华妹妹，我来拜访你了，你在吗？”一阵清朗的少年音传来，昭华的神色倏尔转冷，又飞快恢复正常。她朝门外答道：“我在呢，棠樾哥哥，你进来吧。”

　　鲛珠穿成的门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掀起，锦觅和旭凤的儿子棠樾向昭华缓步走来。他面带笑意，另一只手上挎着一个精致的花篮：“我娘亲做了些鲜花饼，我想着你爱吃，所以给你送些来。”当然，我也想见见你，他在心里默默说。

　　昭华露出一个略带惊喜的笑容：“谢谢棠樾哥哥，难得你一直记挂着我，也谢谢觅姨，你告诉她，我得了空便去看她。”她亲自伸手去接花篮，微凉的指尖和棠樾的手碰了碰，棠樾看着她的笑颜，面上也跟着傻笑起来，把那只被昭华碰过的手背在背后缓慢摩挲着。

　　莹莹走上去接过了花篮放在一边，弯弯为他们沏上了一壶明前茶。做好这一切，她们躬身退到殿外听候吩咐。棠樾坐下来和昭华一起品茶，他说着自己最近游历人间的趣事，昭华含笑听着，不时打趣两句。棠樾被昭华专注的目光注视着，面上有些羞怯。他怕自己一时失态，所以低头盯着他手上的茶具。

　　“咦……我上次来用的好像不是这套茶具，怎么，从前那套天青色的不是妹妹你最喜欢的吗？现在你的喜好已经变了吗？”棠樾有些好奇地问。昭华的神色淡了些：“是我的侍女莹莹，她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闲言碎语，当差的时候一时伤心，不小心打碎了。我想着她也是无心之失，就没有追究。”

　　九重天上的闲言……棠樾不免有些懊恼，都怪自己乱问，勾起了昭华妹妹的伤心事。他有意打趣说：“不过是一套茶具，就算妹妹每天换一套用也使得，届时我天天来拜访妹妹，就可以天天用新的茶具了。”昭华果真被他逗笑了，斜他一眼：“那棠樾哥哥还是别来了，每次你来我都要换套茶具，长此以往，我不就多了个奢侈无度的罪名吗？”

　　棠樾被挤兑后也不反驳，只是露出纯良的微笑。他是前六界第一美人和六界第一美男的儿子，生得也是俊逸不凡，要是让旁人见了他这副模样，那些肤浅的小仙子说不定会晕倒呢。

　　他们又不着边际地谈天说地了一会儿，棠樾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刚踏出长乐宫的大门，昭华的脸就垮了下来，弯弯照惯例捧来清水为昭华净手。昭华把双手擦拭干净，冷着脸说：“一切照旧处理，对了，他今天用的茶具不用砸碎了，就放在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下次他来的时候再用上，省得他起疑心。”

　　弯弯和莹莹点头，娴熟地把棠樾碰过的桌子，椅子，装饰都细细擦拭过几遍，连棠樾走过的路都用清水泼了后施了个清洁术法。然后她们在屋中的香炉里添了些气味清冽的香料，确保棠樾的任何踪迹都没有留下。那篮子鲜花饼就喂给了院中的鸟雀，茶具也锁在了不显眼的柜子里。

　　昭华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身边，所以莹莹和弯弯做完这些有了些闲暇时间。莹莹碰了碰弯弯：“你说那白鹭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公主这么讨厌他，他倒还三天两头地腆着脸来拜访公主，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来一趟不知要给我们填多少麻烦。”

　　弯弯语气略带责怪：“这些话你在我这说说也就罢了，出了这个门，公主和他明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堂兄妹。知道了吗？公主现在不宜和他撕破脸，你可别拖后腿。”莹莹撇了撇嘴：“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抱怨两下，将来等咱们公主当了天帝，他就再也不能来骚扰公主了。”】

　　自从水镜中的棠樾出现后，润玉和穗禾一时都沉默下来，从对话中他们都知道那是锦觅和旭凤的儿子，心中复杂难辨。

　　润玉想到还在昏迷中的锦觅，不由苦笑，看来锦觅最终还是舍弃了他，和旭凤成了眷属，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恩怨情仇却仍走到一起，那他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然吗？

　　穗禾心里也不好受，看来旭凤最后终是复活了，但他居然依旧和那锦觅在一起，如今风神水神都死于她手，锦觅误以为是旭凤才杀了他，可后来他们和好了，莫非他们查清了真相？

　　不，穗禾心中生起后怕，如果旭凤得知了真相，必然不会站在她这边，锦觅也恨她入骨，这本来不足为惧，但毕竟锦觅还有个立了上神之誓要帮她报仇的未婚夫。

　　穗禾不动声色打量了润玉一眼，也不知他是否有所怀疑，但不能不防。或许她就是栽在这上面，锦觅，穗禾心中冷哼一声，又是她。

　　“看来我的死是与你那未婚妻有关，否则，那孩子不会这么讨厌……那只白鹭。”穗禾冷然开口，润玉一时没有回应。

　　穗禾继续嘲讽道：“看来你和我不管怎么做，他们两个还是会在一起，你看到了吗？他们两的孩子喜欢我们两的女儿，不过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真是报应！”

　　润玉这时从苦涩中恢复过来，平静道：“孩子们是无辜的，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他们。至于旭凤，难道公主这么快就能放下他吗？”

　　穗禾握紧手又缓缓松开，心中却迟疑是否要继续寻找复生旭凤的方法。她虽然喜欢旭凤，但也不至于明知是无望还要飞蛾扑火。

　　“还是来聊聊那个孩子吧。”润玉适时转移了话题。“也好，从水镜中看出，你对她起码在吃穿用度上没有苛待，她既然唤棠樾‘堂兄’，说明她的年岁比起他要小一些。”莫非是旭凤和锦觅在一起，她和润玉两个失意人互相慰藉才有了她？穗禾心中胡乱想到。

　　润玉将她纠结的神色净收眼底，补充道：“棠樾似乎爱慕她，可她却对棠樾，或者是旭凤一家怀有极深的厌恶之情，你怀疑他们一家与你的死有关。”说道“旭凤一家”时，他努力忽略心中的酸涩。

　　“她在蛰伏，等待时机，她的侍女对旭凤一家也不放在心上，并且认为她很快就能当上天帝。”在他和旭凤之中，从前从来都只有他是被人忽视不屑的那个，水镜中却似乎换了过来，润玉心中微妙。

　　“对，你发现没有，那个棠樾似乎修为平平，只是上仙想来是真身孱弱的缘故。也对，一只白鹭，哈，姨母要是知道旭凤的孩子是只白鹭，脸色一定很好看！”穗禾似是嘲讽上了瘾，她心想一定是那朵水不水花不花的东西，连凤凰的血脉都能稀释成这般。

　　润玉顿了顿，维护道：“真身如何固然重要，但还是要看自身的努力。”“呵，我们的女儿比他还小，你看她周身的气势比起他而言如何？算了，我知道你喜欢锦觅，不想连她和别人生的孩子你也喜欢，真是心胸宽广，我比不上。”穗禾阴阳怪气地说。

　　“我……”润玉张了张嘴，算了，他不和穗禾计较！穗禾难得在和润玉的交锋中占上风，心中有些得意，但她还是无法想象自己和润玉在一起的模样。

　　“不过，你注意到了吗——九重天上的传言，你觉得会是什么？那棠樾听了之后便什么都不问了。”穗禾沉下脸：“还有，为什么我女儿祭拜我，要偷偷摸摸一个人在自己寢殿里？这些，总有一部分是算在你头上的吧？”

　　润玉沉着应对：“那就要看看公主自己做了什么了，我想这些都不是毫无缘故的事情。”好呀，原样把问题退回给我，穗禾心中气愤：“不论如何，我看你是不清楚，那个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居然这般无能，让她被流言困扰，你不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反省一下吗？肃清言论不是你的分内之职？”

　　润玉果断承认错误：“单从水镜里来讲，我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突然这么好说话？穗禾狐疑地看着润玉，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毕竟正如公主所说，那是我的亲生女儿，不是吗？”润玉盯着水镜中的昭华，心中忧虑，他将来为什么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不论生母如何，那总归是他的孩子，他的亲人，他应该善待她，做个好父亲才是。

　　穗禾哼了哼：“这还差不多。”可她心里却在想，生母早逝，父亲又疑似偏袒旁人，这个孩子一定过得不容易。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经意地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争取利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