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传说》公子云胡不喜

4、四

　　四、
　　转眼间，苏畅在山上已经住了七八日，今年的年假也快要休完了。他委婉地跟明远大师提了提，说自己不几日就得回去上班了。
　　明远大师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哦，那小施主你就回去吧。”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直想要盼着离开的，可是这下真要离开了，苏畅又有些舍不得了。是因为怀念这青龙山的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还是怀念这寺庙道观古刹禅音？他说不清楚，模模糊糊中，脑海里浮现了一条龙的影子——其实也是会怀念的吧。
　　苏畅收拾好床铺，对着那略显空荡的屋子说：“敖苍，你在吗？”
　　寂静无声。
　　也许它去哪儿闲逛了，苏畅如是想。身边没有了它的聒噪，他反倒有些不适应。
　　苏畅倒头睡下，一夜无梦。

　　确认苏畅已经睡熟，敖苍才现身出来。
　　敖苍凝视着苏畅的睡颜，仿佛这一世初见的那一幕——其实苏畅睡熟的面容十分好看，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随着呼吸轻轻地颤动，而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是山上夜寒，他也十分冷的样子。
　　敖苍伸出爪子去，轻轻地触碰苏畅那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有些扎手，心中暗骂了一句：“这鸟世道，连苏苏的头发都这么短了。”依稀是记忆里，他摘掉常苏的束冠，三千烦恼青丝刹那间落散下来，而化作人形的他用手指从常苏的头发中穿过，如丝如缎。
　　长叹一声，敖苍淡定出门往明远大师那里去了。

　　“龙君已经拿定主意了？”明远大师闭目养神，却已感受到了敖苍从窗内飞入的气势。
　　“小明，还是你最了解本君啊……”敖苍嬉笑道。
　　听到那个称呼，饶是明远大师那万年不变的一张温和脸，也有些扭曲。
　　“龙君此去，何时回山？”
　　敖苍无所谓地答：“这山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区别，有小明你看着就好了。”
　　“龙君莫忘，此山名曰青龙山，此寺名曰青龙寺，龙君若是离去，名不符实。”
　　“哎呀，小明你越老越麻烦了。该做的事儿我本君是会做的。每月你将来青龙寺祈福的人的心愿过滤一遍，整理一个需要实现且我能做到的名单给我，若有急事就飞鸽传书吧。”
　　“那……”明远大师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看着敖苍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明远大师无奈摇了摇头：“龙君，有些事情，若能告知苏公子，还是告诉他吧……”
　　敖苍一怔，微微地点了点头。

　　苏畅挎着明远大师交给他的旅行包，上了长途汽车时心里还在乐呵：这青龙寺里的人太热情好客了，他要走，小道士小和尚们，还有明远大师，通通出来送行，每个人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明远大师甚至还塞给他一大包“山珍”——据说开过光的“山珍”。
　　车上的时间总是很无聊，苏畅打发这无聊时间的方式就是睡觉。所以才开车没多久，他就已经靠在窗户上沉沉睡去。

　　明明是熙熙攘攘的闹市，常苏却觉得到处都是阴沉沉的。
　　是心中黯然，所以才会见景伤怀，遇事彷徨。
　　他落第归乡，虽然老父并未责备什么，可是全家人统统都是一副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样子，真是让他心中不好受。
　　为人子者，理应尽孝于堂前，为父母分忧解难；为士子者，理应求取功名，施展抱负……
　　可是他又让父母伤了心，又未能考取功名求的一官半职，真是没用。
　　偏在此时，天空不知缘何突然乌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
　　常苏慌忙躲入一旁的酒楼檐下避雨，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常兄，真是巧啊……”
　　转头时见到时前几日因他偶然捡了珍珠物归原主认识的敖苍，他此刻端一酒杯正坐在靠窗位置。
　　敖苍一身青衣，做寻常士子装扮，头发却用一顶望去便知价格不菲的白玉冠束着。
　　常苏笑笑：“敖兄，确实巧……”
　　敖苍答：“下雨天留客，常兄如不介意，便与在下小酌几杯如何？”
　　常苏点头，不走正门，只从窗上跳入，答：“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听雨吟诗喝酒，人生那十之八九不如意事全被抛在脑后。
　　醉眼朦胧中，常苏拉住敖苍的手：“这秋风秋雨愁杀人，千杯万杯不解愁啊……”
　　敖苍望着眼前人，他已然面色泛红，醉眼朦胧，手上却忒有力气。不知道为何心底就是一动，他道：“那我帮你让这秋雨散去如何？”话音方落，窗外阴雨便以散去，是一片艳阳高照景象。
　　只是常苏并不知晓，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头微微地碰着桌子……

　　碰着，碰着……“嘭”的一声，苏畅从睡梦中惊醒，这才醒悟自己是在大巴车上。
　　梦里的景象依稀从脑海中闪过，却不清晰。奇怪，他觉得他明明做了一个很清晰地梦，却什么也记不清楚。只记得一袭青衣，一个清俊男子……
　　这时，周围陌生的景物让苏畅警醒起来，他连忙问卖票的那位同志：“师傅，这时哪里？”
　　“快到平京了……”师傅不在意的答，“少年，刚刚到安京的时候叫了你很多遍，可是你死活不理我们啊……”
　　苏畅的脑海中此刻是无比清明的三个字：“完蛋了！”
　　于是等苏畅坐车到了平京又买了车票返回安京的时候，日已西陲。
　　所以苏畅在回到他那小公寓给娘亲和奶奶大人打过电话报了平安并表示明天要将明远大师送的山珍给她们送去时她们纷纷表示你自己留着就好了……之后，他就洗洗睡了。
　　没有整理行李，也没有看看山珍到底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