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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泛舟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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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穹躺在摇摇晃晃的木船中睡懒觉，耳边水流声叮咚，是船桨荡开碧波的声音。他偷偷睁开眼看向身边，祁远就在他一旁静静打坐，背后依旧背着黑漆漆的木剑，万穹才发现这人坐的位置很巧妙，正好能帮他挡住阳光。
阿欺坐在船尾玩水，时不时的问船家：“还有多远呀？”
几片细碎的日光穿过层云，又穿过祁远的黑发撒在万穹胸口，万穹翻了个身，归隐山林的想法更强烈了。
回想起抓贼的那日，小帅哥听了他的那句“你居然不是哑巴”后，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和善的点点头：“不是。”
真是满脸写着善良软萌啊……
万穹看看他，又看看阿欺，阿欺依旧气鼓鼓的不理他。
小帅哥道：“我叫祁远。”
万穹连忙回答：“我叫万穹，苍穹的穹。”
然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阿欺转身就走，用南疆话骂骂咧咧，似乎是在埋怨这俩人不理他。
祁远愣了愣，低头对阿欺温和道：“#!@*%^……”
万穹：“？？？”
阿欺猛然回头，抓住祁远的裤腿，一双星星眼扑闪着：“*&@#！~%！！！”
万穹：“我应该在车底。”
祁远和阿欺交流了几句，对万穹点点头道：“她说她也愿意和我一起走。”
万穹挠头：“你会说南疆话？你是南疆人？”
祁远：“我去过南疆。”
哦。万穹心想，新的人间翻译机出现了，还自带南疆话翻译功能，那自己突然不想去找林净涯了，能不能先走一步。
阿欺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思，冷哼道：“别想借机溜，你看我这样一个弱女子，饮食住宿都需要钱的，你兜里的钱得拿出来给我们花用。”
万穹俯下身在阿欺耳边咬牙切齿：“大姐，你想要钱不是随便找个人打劫就好了么。”笑话，居然还说自己是弱女子，哪个弱女子能把劫匪打得痛哭流涕乖乖献上钱包的？
阿欺咧嘴，笑得狰狞：“大姐我今天就是要打劫你。”
万穹：……
于是第二天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两个青年带着一个约莫十岁作用的少女，若不是两位青年都是男的，简直像一对夫妻带娃郊游。
一位青年面庞俊秀，全程沉默不语。另外一位相貌普通，苦力一般一直在给那娇憨可爱的小姑娘讲故事。细听那故事，无外乎是“宇宙”、“怪兽”之类的东西。
阿欺收回因为玩水而湿淋淋的小脚，在船上踩出一串可爱的脚印，手上抓着一个巨大干瘪的莲蓬，恶作剧一样往万穹脸上砸去。
在他身边闭眼打坐的祁远突然动了一下，在转瞬之间拔剑、挥剑劈砍、收剑，一气呵成，随后又恢复成安静打坐的样子。
那莲蓬被切成几块，落在睡得迷迷糊糊的万穹身边，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万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爬起来。
阿欺无聊的紧，突然扑过来问万穹：“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光吗？”
万穹：“……早知道不给你讲奥×曼了。”
阿欺扯着万穹的袖子凶狠撒娇，要他继续讲东京妖兽的故事，不讲东京妖兽讲个别的也行。万穹困得慌，丝毫不想理她，躺下继续睡了。
阿欺伸出小拳头想要暴打他，被祁远出手制止。祁远道：“故事，我可以给姑娘讲。”
他这话一出，万穹突然不想睡了，要知道这位哥一路上说出来的话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别提听他讲故事了。于是一边捡了块莲蓬，和阿欺一块剥莲子吃，一边满脸期待的看着祁远。
祁远被两个人同时盯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还是一张无波无澜的脸，耳尖却隐约红了起来。只见他想了想，道：“就讲一个我自己的，我师尊一共收了七个徒儿，我行六。”
阿欺“啪”的一声掰开一个莲子，好奇道：“哦，你是六娃，那你师父是爷爷吗？”
当时修真界颇喜欢“七”这个数字，比如青羽门七子，北原七豪杰之类的，连魔教都喜欢采用七的倍数，例如魔教十四宫。祁远的师父收徒收了七个再寻常不过，见祁远有些为难，万穹道：“你继续讲，不用理我们。”
祁远便继续讲了。他师父收的这七个徒弟性格迥异，大师兄修为高深，声名远扬；二师兄温柔似水，待人亲厚；三师兄刚正不阿，严肃认真。
阿欺又发问：“我猜接下来的老四老五一个会吐火，一个会喷水，对不对？”
祁远道：“不是的，四师姐擅毒，五师兄擅医。”
万穹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心想这不就是翻版葫芦娃么。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太不厚道，连忙收住笑容。
“七师弟最小，我……我很早就出门独自历练了，不常待在师门里，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最后入了魔。”
阿欺捧腹大笑：“六娃，你说实话，你会隐身吗？就是嗖的一下变成一个透明人的那种。”
没想到祁远丝毫不恼，反而一本正经道：“不会，但隐去气息是可以的。”
阿欺兴致缺缺：“这故事我听过好几遍啦，我猜接下来还有一些蝎子呀蛇呀之类的东西，是不是？”
祁远一脸莫名其妙，阿欺吃了两颗莲子，摆摆手：“没意思，不听了。还是万穹来讲个东京妖兽的故事吧。”
小船随水流漂动，两岸青山不断后移，天光明媚，化成万点金鳞洒在河水中。身边的船只也渐渐多了起来，许是一些来参加折花大会的修真门派，选择带着不会御剑的弟子们乘船出行。
祁远背着剑站在船头，他身姿挺拔如翠竹，透着一股少年感，虽然不似万穹原主那种让人第一眼惊艳的类型，但也俊美无比，侧脸尤其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不远处一艘大些的船缓缓靠近他们，那船上载满了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女修，花红柳绿，不时嬉笑打闹，笑声如银铃。有些女修大胆的向祁远投来视线，偷偷红了脸庞，而祁远视若不见，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
有人抬手向三人船中扔过来一物，那物不偏不倚，正落在祁远脚下。祁远捡起来一看，是个淡粉色的香囊，茉莉香气扑鼻，香囊上还绣着两只精致的黄鹂鸟。
万穹和阿欺见了，齐刷刷伸长了脖子去看热闹。只听祁远对邻船的女修道：“哪位姑娘的香囊丢了？”
女修们纷纷笑起来，她们个个身形窈窕，袅娜如各色鲜花，一同簇拥着一个身穿水色衣衫的美貌少女。那少女脸颊微微泛红，清丽如兰：“小女子莲华宗姚冰玉。”
阿欺对万穹嘟囔：“这女人挺好看的，但远没有我好看。”
姚冰玉望着祁远，只觉得那男子好生俊俏，尤其一双漆黑凤眼清澈如琉璃，又听见他说话声也是如此好听，羞得连忙低下头去。
她还在想下一句应该说些什么，会不会像话本中写的一样，那青年邀他同乘时该如何回应等等。忽见一物飞来，她手忙脚乱接过，居然是那祁远把她的香囊抛了回来。
姚冰玉乃是莲华宗数一数二的美貌女修，外人称其冰玉仙子，“冰肌玉骨，举世无双”。此刻却连同她的同门师姐师妹们一起傻了眼。
看热闹的阿欺和万穹见了这些女修的表情，无声的笑成了一团。
祁远依旧神色淡然，发丝随风飘动：“请姑娘收好，仔细不要再丢了。”
他这话听上去像是拾金不昧物归原主，在女修们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地风俗中，女子向男子赠送香囊是示爱行为，若男子也有几分意，便应收下香囊，询问女修姓名，并报上自己名号，日后或还能相见。若是真的看对眼了，还可邀女子共乘一船。
若男子无意，也应该收下香囊以表示感谢，从未听过有人还能扔回去的。姚冰玉显然从未受过这般羞辱，又羞又恼，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眼中隐约还有泪光闪过。
她身边一个黄衣女子显然是为师妹不平，脱口而出道：“你是哪家的修士？我师妹送你香囊，你不收也就罢了，何必折辱她呢？”
其他女修也一边安慰着姚冰玉，一边对祁远小声指责起来。祁远显然是不知道还有这个习俗，愣在当场下不来台。
阿欺笑够了，大发善心“蹬蹬蹬”的向着祁远奔过去，一个滑跪抱住祁远大腿，随后无比响亮无比清脆的喊了一声：“爹爹！！”
她本就是十岁少女的相貌，穿着一身中原小女孩的紫色罗裙，梳着双平髻，头上戴着几朵粉嫩的鲜花，扑闪着水灵灵的葡萄眼，俨然一个天真可爱的少女。
不知是南疆民风彪悍，还是阿欺独自彪悍，反正她只觉得好玩，认爹也是毫无心理压力。阿欺又对那群女修道：“你们看什么看，我娘可凶了，不许我爹纳妾的！”
这下子祁远石化了，女修们也石化了，只有万穹笑得满地打滚。
祁远耳根都发红了，低声道：“你在说什么？！”
阿欺难得见祁远这副表情，圆溜溜的眼睛一转，狡黠的笑起来。
然后她对着万穹，依旧无比响亮无比清脆的喊道：“你说对不对呀，娘！！”
万穹笑到一半呛住了，伏在船舱中咳嗽不止。
祁远耳朵全红了，张了张嘴像是想斥责，又像是因为今天的讲话数量已超标，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片尴尬中，只有另一艘船上的女修齐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其实她们能接受的那么快，是有原因的。
早在十四年前，沧岳派林仙尊万重云和魔尊赤炎君的纠葛就已经天下皆知，德高望重的仙人和凶残无比的魔尊都喜欢男人这件事导致这个世界意外的自由开放。加上修真界男女比例失调，修士选个同性结合的事也逐渐数见不鲜，同性道侣不能生育，一同领个孤儿抚养也是正常。
是以那群女修听了阿欺的话，丝毫没有怀疑，都齐刷刷的望向咳出眼泪的万穹。
万穹脸上戴了人皮面具，在旁人眼中只是中人之姿，和清秀俊美的祁远、可爱动人的阿欺比起来简直像块美玉边灰扑扑的石头，自然收获了无数或好奇或鄙视的目光。
女修们又叽叽喳喳的讨论一番，最终不去为难他们了。姚冰玉幽怨的看了眼这三人，也背过身去，再不去理了。
船又驶了一会儿，靠近江心，水流逐渐湍急起来。小船晃动幅度越来越大，万穹修为最低，坐在船舱中居然有些想吐。
祁远坐在他身边，表情逐渐冷峻起来，不知道是同样晕船还是在为刚才的事情恼怒。
抬头一看，天空渐暗，乌云聚集，日星隐耀，像是骤雨将至。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无数尖叫声，原来是行驶在他们之前的一艘客船突然被波涛掀翻，船中不少人落入水中，纷纷呼救。
三人也一同望去，见有些人抓着船舷，像抓到浮木一般漂浮在水中，有些人被身边的船救起，倒是无人伤亡。船家道：“这边靠近碧空潭了，水下有暗礁，水流湍急，大家都仔细些罢。”
话音刚落，又听见几声惊呼，这次与刚才不一样，居然是女子的惊呼。
嘈杂中，万穹敏锐的辨认出了姚冰玉的声音。
只听她气喘不止，声音中透着满满的恐惧：“水下有……有东西！！”
听到这番话，许多人下意识的探出身子查看。那江风猛烈，江水浑浊不清，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有人道：“应该只是暗礁而已，姑娘莫怕。”
还有其他船上的修士调笑道：“女修就是爱大惊小怪！”
同门师姐妹也围过来将她安慰了一番，姚冰玉惊恐万分的坐在人群中，喃喃道：“不是的，水下真的有东西……”
忽听有人道：“那落水的几人不见了！”
再见眼前那艘翻了的船边本来有几个人飘着，却不声不响的一个都不见。众人大骇，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万穹只感到眼前一花，身旁的祁远已经冲了出去。
深蓝色劲装的男子如履平地的走在江中，所到之处江水分开，像在自动开路。他踏着汹涌的水波，周身有无数气流流动，将他包裹起来。那江水如同猛兽般翻涌不止，他的衣袍上却没有溅上一滴，只是目光炯炯，望着脚下浑浊江水，手中漆黑木剑已然出鞘。
